第135節
褚映玉只是沉默地看他,并不作聲。 他看不懂她此時眼里的情緒,不免有些心慌意亂,上前拉著她的手說:“映玉,我沒有!” 他的心里從來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其他女人,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不曾有過其他女人。 “映玉,相信我!” 他說著,伸手過去欲要將她擁到懷里。 褚映玉仍是扭開身子。 怕她傷著自己,他也不敢不管不顧地將人抱住,只能小心翼翼地護著她,以免她磕著撞著。 褚映玉的神色有些澀然,“王爺,你讓我怎么相信你呢?前世那么多人都說,我是被硬塞給王爺你的妻子,害得王爺與褚惜玉錯過,所以你不喜回府,時常在外面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來,褚惜玉也一直為你不嫁,是我這惡毒的女人害得你們分開,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胡說!” 陸玄愔再次氣得不行,這是誰傳的?真是胡說八道! 他不回府,是因為他領了圣人給他的差事,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時間每日趕回府里,索性便宿在軍營那邊,并不是因為褚惜玉。 他連褚惜玉長什么樣的都沒注意。 當初被換了個妻子時,他確實沒怎么在意,可后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漸漸地愛上她,除了她外,心里壓根兒就沒旁人。 更何況,替嫁的事,雖是長平侯夫妻倆一堂之言,她從來沒反駁,但只要仔細查一查,便知道根本就是褚惜玉在婚禮前一晚逃婚,不愿意嫁給他。 要不然,后來榮親王世子也不會死在剿匪之中。 榮親王的死涉及到不少事,還有朝堂上的某些較量。 褚映玉緊緊地盯著他說:“王爺,你就別辯解了,大家都說你有一個心上人,心上人就是當年救了你的褚惜玉!所以剛才你為何不幫她呢?王爺也好將恩情還了……” 這話聽得十分刺耳,陸玄愔生平第一次如此生氣,額頭青筋突突地跳。 特別是發現她居然一直都誤會自己,從上輩子誤會到現在,怪不得她這輩子不愿意嫁給他。 他又氣又急,此時也顧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解釋道:“不是,她不是、我的……心上人,你聽我……說……” “那你說!”褚映玉仍是冷著臉。 陸玄愔匆促地解釋,“當年在……相國寺,我被追、殺,她正好、碰見……” 褚映玉默默地看著他氣急之中,結結巴巴的開口辯解,頓時有些心虛。 其實她早就對上輩子的那些流言產生懷疑,畢竟這輩子很多事都不同,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情誼,對她的喜愛,他也從一開始就明確地告訴她,他從前世就喜歡她的。 那自然沒褚惜玉什么事,上輩子的那些所謂傳言,也讓她察覺有異。 只是先前聽褚惜玉和他提救命之恩,不免又想到上輩子自己的處境,以及那些圍繞著自己的流言,心里的委屈和難受頓時就涌出來。 是以看到他,就免不了想要翻舊賬,和他吵起來。 將他逼成這樣,其實也不容易,要知道這位王爺對其他的不在意,卻在口疾這事上極愛面子,很少會讓人看到他這一面。 雖然心虛,但她仍是咬著牙關,沒說話。 要說褚映玉現在的心態, 就有些恃寵而驕, 或者說是仗“肚”欺人。 反正她現在懷著他的孩子, 她心里難受, 欺負一下他又怎么啦?上輩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還不許她發泄一下啊? 這委屈并沒有因為重生后、因為他這輩子對她好就消失。 以前她從來不提這些,是因為她沒有底氣和他吵,或者說理智大于情感,讓她克制著,從來不越矩。 然而現在怎么也忍受不了,心口發脹,就想和他吵一吵,將之發泄出來。 等他解釋完,褚映玉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當時你被人追殺,褚惜玉幫你掩護,算是救你一命?” “不是。”陸玄愔神色有些陰郁,沉悶道,“并不、需要她。” 褚映玉咄咄逼人:“所以,就算沒有她,你原本也能順利逃脫的?” 他嗯了一聲。 褚映玉點頭表示明白了,繼續不依不饒地問:“那上輩子的流言又怎么說?” 陸玄愔又急起來,他并不知道上輩子還有這樣的流言,因為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他根本不知道,也沒聽說過。 “我不知。”他說著,有些愧疚地低頭,“我的錯。” 他并沒有發現這些,沒有照顧好她,讓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她是他的妻,他有照顧她的責任,應該為她撐腰的。 褚映玉陰陽怪氣地說:“哪是王爺的錯啊,是我太小氣才對,居然聽信外面的傳言……” 陸玄愔又急了,“不是,你很好,映玉很……好,我的、心上人,只有你……” 他氣急,恨不得將心剜出來給她,讓她知曉他的心上人一直都是她,什么褚惜玉,什么救命之恩,都是旁人的自以為是。 看他急得滿頭大汗,不復以往的鎮定從容,也失了雍王以往的威嚴。 褚映玉總算良心發現,心虛地想,是不是欺負得太過了? 可是……看他這么焦急的樣子,完全沒有以往的矜貴持重,其實心里居然有些開心的,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欺負他,這般偉岸男子,還能被她欺到如此境地…… 怎么就覺得開心呢? 褚映玉心虛地問:“真的?” “真的!”陸玄愔此刻真是恨不得剜心明志才好。 “那、那好吧。”褚映玉見好就收,“我相信你。” 只是她這么說了,陸玄愔卻沒有高興,他定定地看著她,看得她越來越心虛,總算發現她是故意的。 “你故意?”他下頜微緊。 褚映玉的視線一飄,因為第一次和他吵架,到底也不太習慣,嘟嚷道:“我、我沒有,這不是上輩子太難受了嘛。” 陸玄愔心中刺疼,知道她上輩子過得不好,承受太多的痛苦,這些痛苦之中,甚至也有自己給予她的。 縱使那時候他是無心的。 褚映玉見他不作聲,還以為他氣得狠了,趕緊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的心上人原來是我,別氣了啊!” 陸玄愔幽幽地看著她, 就算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其實也沒辦法對她生氣。 半晌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緊緊地將她摟到懷里。 褚映玉靠著他, 又問道:“王爺,當初追殺是怎么回事?” 九年前在相國寺,他被追殺,那時候太子已經死了,難道那些人仍是不放過他? “是慧貴妃留下的勢力嗎?” 陸玄愔輕輕地嗯了一聲。 當時慧貴妃已死,不過慧貴妃身后代表的前朝遺賊并未完全清除干凈,為了給慧貴妃報仇,他們沒辦法對宮里的帝后出手,所以盯上陸玄愔。 他們要將狗皇帝的所有嫡子都殺死。 當時他去相國寺為皇后祈福,在這里遇到刺殺。 褚惜玉正好也隨母親去相國寺上香,看到這一幕,扯開喉嚨大喊,引來寺里的僧人相救。 其實陸玄愔那次去相國寺,并不僅是為皇后祈福,也是為了引出前朝埋在京城的探子,將他們一網打盡。 沒有比圣人的嫡子的份量更大。 當時陸玄愔是以身作餌,確實驚險萬分,不過圣人也在暗地里安排暗衛護著,沒有褚惜玉,其實陸玄愔也不會有事。 因這事當時涉及到前朝勢力,不好對外明言,是以眾人都保持緘默,對于褚惜玉以七皇子的救命恩人自居,圣人和皇后一直沒作聲。- 晚上睡覺時,褚映玉忍不住又問:“王爺,褚惜玉真不是你的心上人?” 可能懷孕的人脾氣都比較大,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和理智,她現在也一樣。 陸玄愔原本還有些笑意的臉瞬間又變得冷嗖嗖的,燒著地龍的室內好像都跟著降溫。 褚映玉將自己縮進溫暖的被窩里,被子蓋到下巴,眨巴著眼睛看他。 看到這樣的她,他哪里還氣得起來,“不是!” 褚映玉又問:“那你對她可有……她好歹也當了你幾年的未婚妻。” 陸玄愔深吸口氣,想說什么,對上她眨巴著的眼睛,積在心口的氣頓時一滯。 他轉身走出去。 見他離開,褚映玉有些納悶,難不成她將他氣走了? 一刻鐘后,陸玄愔總算回來,遞給她一張紙。 褚映玉瞅著他的臉色,看不出有沒有生氣,低頭看手里的紙,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了好多字。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這……好像是他的陳情書? 他先是自陳與褚家二姑娘毫無干系,表示與她未曾見過幾面,甚至婚前唯一的交集是相國寺里她扯的那一嗓門,連她長什么樣都沒記住。 后來他去北疆,太后趁他不在,給他定下婚約,他根本就不清楚未婚妻長什么樣,更不會對她生出什么情誼,甚至這樁婚事,也并非他所愿,純粹是太后硬塞給他的…… 褚映玉看他寫得公事公辦的,就有些想笑,想必七皇子長這么大,還沒向誰如此陳情自己的心意罷? 怕他生氣,她很好地繃住。 “王爺,我相信你!”褚映玉溫婉地道,眼睛一轉,“去年你從北疆回來時,聽說你特地去參加明惠郡主舉辦的賞花宴,就是為了見未婚妻,當時我在那里落水,多虧蘇媃救我,在我昏迷之前,我還見到你呢,不過那時候王爺可不認識我。” 陸玄愔又僵硬住了。 褚映玉似是沒看到,惆然地道:“那次落水,我病了好些天,沒人來看我。好不容易褚惜玉來了,她卻和我說,她去參加明惠郡主舉辦的秋獵,當時你也在,知道她愛吃柿子,王爺你還體貼地給她摘了柿子……” 說到最后,她幽幽地嘆氣。 “王爺,你怎么說?” 褚映玉溫溫柔柔地問。 翻舊賬什么的,她最會了。 陸玄愔繃著臉,硬梆梆地說:“我沒有。” 他怎么可能會給一個連臉都沒怎么記住的未婚妻親自摘柿子? “是……寧福兒。”他肯定地道,定是寧福兒背著主子,自作主張。 褚映玉挑眉,倒也不意外,寧福兒確實挺會來事的,估摸是覺得主子對未婚妻太過冷漠,所以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