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褚映玉并不想讓姚桃和傅云姝接觸, 有意識地隔開她們。 她將姚桃留在這邊,笑道:“現在大伙兒都知道你們倆來了,只怕也想見識一下未來的八皇子妃和九皇子妃哩。” 聽到這話,兩人都紅了臉。 縱使姚桃平時再大大咧咧的, 談及婚姻大事, 難免有些姑娘家的羞澀。 不過她也只是羞了會兒,很快就笑道:“既然這樣, 那我還是不過去了, 就在這邊罷。”她轉頭問連靜萱,“靜萱你呢?” “我可不去!”連靜萱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 嬌怯的臉蛋都皺起來, “你們不知道, 那些貴女有時候還是挺可怕的。” 姚桃好奇,“怎么可怕?” “就是誰若是出點什么事,好奇地看個不停, 到哪里都被盯著,讓你渾身不自在。”說到這里,連靜萱沒忍住苦了臉,“早知道那天我就托病不進宮了……” 最后這話她說得恁地小聲, 要不是褚映玉耳尖, 根本沒聽見。 她忍不住古怪地看了連靜萱一眼。 上輩子,因為連靜萱不是八皇子妃,她對她自然是毫無印象, 也不知道她上輩子的夫婿是誰。 這么一想, 褚映玉發現, 自己的世界原來如此狹窄, 沒出閣前眼睛能看到的是長平侯府的天地, 出閣后就是王府,困囿在一方小天地之中,連天之闊、地之遠都不曾見識過。 她怔怔地望著亭外碧藍的天空。 已是暮春時節,天氣晴好,天空悠遠又明凈,這片天空之下的其他地方,又會是什么樣的呢? “映玉,你怎么啦?” 姚桃和連靜萱正說著話,見她沒了聲音,轉頭看過來。 褚映玉回過神,見兩個姑娘擔心的模樣,朝她們笑了笑,說道:“沒什么,就是突然覺得,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居然都沒怎么見識過。” 姚桃沒那份感性的心情,哈哈大笑說:“那是當然,日后有空,我帶你去西南,那里山明水秀,山嶺幽詭,風景極佳。” 褚映玉笑著應下,并未說什么煞風景的話。 例如她們是皇家媳婦,日后可沒那時間想去哪就去哪,連出京城都難。 連靜萱雙眼發亮,“真的呀?對了,阿桃你以前是在西南長大的,真好呢,去過那么多地方。” “你老家不是在瀛州那邊嗎?”姚桃說,“你說你小時候是在瀛州長大的。” 連靜萱抿嘴笑道:“嗯,瀛州也是個好地方,那里臨海,海鮮可是非常美味的,海貨也很多,你們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去玩一玩,趕海最有趣了……” 說到最后,已經在談論各自的家鄉有什么風俗好景。 褚映玉笑著給她們倒茶,眉眼舒展,心里一片安寧閑適,只覺得此情此景,三兩好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是一個非常愜意之事。 不過這樣的平靜很快就被打破。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接著是哭叫聲陣陣響起。 三人一驚,紛紛朝著喧鬧所在方向看過去,發現那邊的動靜居然越來越大,很多人都在叫著什么。 “那邊是不是出什么事?”連靜萱謹慎地問。 姚桃遲疑地說:“我們要去看看嗎?” 褚映玉朝她搖了搖頭,打發公主府的一個丫鬟過去看看發生什么事。 很快那丫鬟就回來了,臉色蒼白,有些急促地說:“不、不好了,聽說傅姑娘從觀星樓墜下來了……” “什么?”連靜萱失聲驚叫。 她來過公主府,知道公主府的觀星樓有多高。 那是昌樂公主特地讓人建的,足有十丈,若是從上面墜下來,只怕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褚映玉和姚桃雖不知道公主府的觀星樓有多高,得知傅云姝墜樓之事,還是白了臉。 特別是褚映玉,她只知傅云姝死了,但是怎么死的,卻不知道。 因傅云姝之死,福宜長公主徹底發瘋,做了不少事,加上這事又涉及到九皇子,太后也為此傷心不已,圣人便禁止世人談論這事。 是以后來眾人提時,也是晦莫如深。 原來今日就是傅云姝的死期…… 那丫鬟繼續道:“幸好雍王府的蘇媃姑娘路過,將她救下來。” 連靜萱和姚桃瞪大了眼睛,“真的?” “自是真的!”丫鬟用力點頭,一臉慶幸地說,“不過聽說為了救傅姑娘,蘇媃姑娘也受了傷……” 說到這里,丫鬟滿臉敬佩之色。 褚映玉神色恍恍惚惚的,直到聽說“蘇媃受傷”,終于回過神,緊張地問:“蘇媃怎么樣?” 丫鬟搖頭,“奴婢不知,不過公主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 褚映玉哪里還待得住,倏地站起,“我要去看看蘇媃。” 不說前世蘇媃對她的照顧,不管如何,蘇媃是雍王府的人,她在公主府里受傷,她這王妃肯定是要去看一看的。 姚桃和連靜萱跟著道:“我們也去。” 三人離開亭子,讓公主府的丫鬟帶路去找蘇媃。 路上,她們遇到不少人,這些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似是受到極大的驚嚇,顯然也聽說傅云姝墜樓的消息。 爾后又聽說,傅云姝雖然被蘇媃所救,其實也受了傷,摔斷一條腿。 褚映玉神色微斂。 摔斷一條腿總比沒了一條命要幸運多了。 希望這輩子,傅云姝好好地活著,福宜長公主也不要受什么刺激,做出那么多瘋狂的事,九皇子也不必因為愧疚不娶妻。 褚映玉來到公主府安置蘇媃的廂房,發現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公主府派來伺候的下人。 她看了一眼,心里明白,只怕現在那些貴客都去探望傅云姝,畢竟傅云姝的身份擺在那兒,蘇媃只是個侍女。 雖然明白這是事實,可她心里并不怎么舒服。 褚映玉走進去,首先聞到一股血腥味。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見到她們,趕緊行禮,“見過雍王妃,見過兩位姑娘。” 褚映玉擺了擺手,繞過屏風,來到屏風后的床前,便見到趴在那里的蘇媃。 她的臉色蒼白,背部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沾著污血和沙塵,能看到衣服下那血rou模糊的傷。 褚映玉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不說褚映玉,就是姚桃和連靜萱都忍不住捂住嘴。 姚桃以前也見過軍營里很多受傷的戰士,但那些都是男人,第一次見到女子身上受這么重的傷,還是讓她有些受不住。 趴在床上的蘇媃聽到動靜,睜開眼睛。 看到床前紅著眼眶,一副隨時要哭出來模樣的褚映玉,蘇媃牽起唇角笑了笑,虛弱地說:“王妃,您可別哭,王爺看到會心疼的,屆時要怪奴婢害您傷心了。” 褚映玉:“……” 褚映玉吸了吸鼻子,心疼地問:“疼不疼?” 蘇媃道:“還好,奴婢能忍得住。” 對于暗衛出身的人來說,受傷是家常便飯,她還是能忍得住的。 褚映玉坐到床邊,拿帕子小心翼翼地給她拭去額頭的冷汗。 她一邊拭汗一邊說:“你若是覺得疼就說出來,太醫很快就到了!” 蘇媃笑著應一聲。 這時,門外響起下人行禮的聲音,接著便見陸玄愔走進來。 姚桃和連靜萱趕緊退到一旁,朝他行禮。 陸玄愔來到床前,看了眼床上的蘇媃,目光落到坐在床邊,眼睛、鼻子都發紅的褚映玉身上,一看就知道她要哭了。 他心里有些煩悶,抿起嘴唇。 “王爺。”褚映玉見他不吭聲,開口道,“蘇媃受傷了。” 陸玄愔嗯了一聲。 褚映玉還想說什么,外面又響起動靜,便見太醫進來。 床上的蘇媃叫了一聲王爺后,便閉上眼睛,嘴唇緊緊地抿著,可見并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輕松。 和太醫一起來的還有寧王妃。 在太醫給蘇媃檢查身體時,寧王妃拉著褚映玉小聲說:“七弟妹,剛才真是嚇死了,沒想到傅云姝居然會從觀星樓墜下來,她去觀星樓做甚?好端端的怎會墜樓?幸好你家這丫鬟厲害,居然將她救下來,不然若她真的在這里出了事……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寧王妃是真的后怕。 傅云姝身份不同,要知道福宜長公主可是個厲害的人物,太后疼著,圣人寵著,萬一傅云姝真的出什么事,只怕京城的天都被她掀了。 幸好,傅云姝好好地活著。 寧王妃十分慶幸,幸虧雍王府的丫鬟厲害。 “蘇媃不是丫鬟。”褚映玉小聲地說。 寧王妃愣了愣,想到什么,點頭道:“我知道,聽說她是皇后娘娘派到七弟身邊伺候的,以前她是宮里的。” 褚映玉暗忖,她也不是宮里的,是從暗衛營里出來的暗衛。 她不知道皇家是怎么培養暗衛的,不過隱約知曉女暗衛非常少,很難培養,一百個暗衛中都難出一個女暗衛,可見女暗衛的稀少。 一旦有女暗衛脫穎而出,卻是勝過無數男暗衛。 由此可見蘇媃的能力之強。 上輩子她其實也見識過蘇媃的能力。 褚映玉約莫明白,像蘇媃這般厲害的暗衛,能來到陸玄愔身邊伺候,其實和先太子之死有關。 太醫給蘇媃看完傷勢后,朝雍王夫妻倆說道:“王爺,王妃,蘇姑娘身上的外傷還算好,嚴重的是內傷,要好生養著才行,以免落下病根。” 寧王妃愕然,“咋會有內傷?什么內傷?” “這姑娘的內傷是被重物砸中。”太醫如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