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宋初姀猜出他這話后面的?意思,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微微斂眸道:“是要?回去了,但是君上的?傷口可能需要?再包扎一下。” 周問川了然,輕咳了一聲,道:“女郎要?不還是留下來用了午膳再走吧。” 晏無歲慢悠悠跟上來,道:“御膳房正在做飯,宋娘子?留下用過?膳再走也好,雖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也算可口。雪天路滑,宋娘子?就算回去也過?了用膳的?時辰,想?必會?餓。” 他們二人目光都落在她臉上,說得很是誠心?誠意。 宋初姀搖了搖頭:“還是要?麻煩周將軍找一輛馬車。” “好說好說。” 女郎既然不愿留下,他們也沒有強人所難的?道理,周問川連忙答應下來。 宋初姀謝過?,先一步撐傘投身進風雪中。 周問川正要?跟上去,卻被晏無歲一把拽住。 “到底怎么回事?”晏無歲臉色難看:“君上怎么會?和?宋娘子?有這種關系。” “食色,性也。你是男人君上也是男人,喜歡美人兒又如何,難不成做一輩子?和?尚?” “這怎么能一樣?,君上若是喜歡美人兒自有人進獻,也可以廣納后宮,何必非要?是她?” 周問川挑眉:“為?何不能是,宋娘子?不美嗎?” “美。”晏無歲承認,可眉頭卻始終沒有松開:“可她是有夫之婦,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于君上威嚴有損。” 聞言周問川輕蔑道:“那又如何?” 余光瞥見宋初姀已經走遠了,周問川不耐煩地將袖子?扯回來,轉身就走。 晏無歲臉色鐵青,怒道:“姓周的?,我只是一段時間不在,你就帶著君上胡來!” 周問川頭也不回,擺了擺手,混不吝的?樣?子?如同軍營里的?兵痞子?。 晏無歲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長長嘆了口氣。 話雖如此,晏無歲也不傻,如何不知這分明是君上的?意思。 君上若是真不喜歡,周問川強塞也只會?被責難。 可他實在是想?不通,君上分明不是好色重欲之人,為?何會?與一個有夫之婦行這般荒唐事! 他看著漫天飄雪,搖了搖頭。 進宮時迎著風雪匆匆而去,出宮時卻乘坐著馬車慢悠悠行出。 馬車一角放著暖爐,宋初姀捧著湯婆子?發呆,直到馬夫的?聲音在外響起:“貴人,崔府到了。” 她掀窗去看,只見九華巷空曠,崔府近在眼前。 她緩步下來,沒有驚動旁人,回了自己?的?院落。 院門半開,榮嫗正將剩飯放進狗盆里,見她回來,有些驚訝:“夫人回來了?” 她連忙上前打開屋門,驚訝道:“夫人今日怎么回來這么早,可用過?膳了?” 說著,榮嫗接過?她手中湯婆子?放到一邊,又上前為?她解下斗篷。 只是斗篷剛剛脫下,榮嫗就是臉色一變。 眼前女子?白皙的?肌膚上滿是紅痕,那張薄唇還有些腫,一看就是剛剛經歷了那檔子?事。 想?到夫人今日是從宮中回來,那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榮嫗眼圈一紅,連忙低頭道:“夫人,可需要?老奴去準備些避子?湯?” 宋初姀知曉她誤會?了。 那位君上并未繼續下去,他只是如往常一般,纏了一會?兒便松開了。 但她沒有解釋,只是道:“去幫我拿些吃食吧。” 她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未進食,確實有些餓了。 聞言榮嫗連忙點頭,轉身要?去拿吃食,一開門,臉色驟然變得煞白。 “郎......郎君.....” 她腿一軟,猛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她不知道郎君是什么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崔忱滿身酒氣,低頭看著匍匐在地上的?人,久久沒有出聲。 冷風席卷著雪花飄進屋內,崔忱擋在門前,衣衫冰涼。 “跪著做什么。”宋初姀突然開口:“郎君只是喝醉忘了讓你起來,你難不成要?跪一整日嗎?” 榮嫗渾身一抖,看著崔忱的?靴子?,只覺得今日大概要?死到臨頭了。 “沒有聽到夫人的?話嗎?” 崔忱突然開口,猛地將手中酒壺摔進院中。 哐當一聲,酒壇觸地被炸了粉碎,巨大的?聲響令榮嫗渾身一震。 崔忱醉眼蒙眬,怒道:“沒聽到夫人讓你起來?你怎么還不起來?怎么還不起來?!” 榮嫗顫巍巍爬起,回頭看向夫人,卻見昏暗室內,夫人神色隱在暗處,有些看不清。 房門被砰地關上了,榮嫗渾身僵硬,面露擔憂。 崔忱搖搖晃晃走進來,周身酒氣擴散到屋內,可見他喝了不少。 宋初姀去拿桌上茶壺,誰知指尖剛碰到壺柄,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攥住了。 崔忱的?手很軟,因是世家公子?沒做過?粗活,比女人的?手還要?細膩幾分。 他目光從宋初姀紅唇處移到頸間,看了很久,神色逐漸變得痛苦。 “卿卿...…” 他一把將人抱進懷中,不管自己?身上酒氣熏天,只喃喃道:“剛剛那番話,我聽到了......卿卿受苦了...卿卿受苦了......” 他重復了兩?遍受苦了,摟著她的?力氣越發大。 宋初姀有些喘不上氣,試圖掙扎:“郎君松開些。” 崔忱卻仿若未聞,依舊死死抱著她。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崔忱死死摟著她的?腰,無論?如何都不愿松開。 他身上不只有酒氣還有一股nongnong的?胭脂味,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古怪,這讓宋初姀覺得很不適。 抱著她的?人力氣越來越大,宋初姀有一種錯覺,自己?可能會?被他勒死。 “卿卿,對不起,等那個女子?進宮,卿卿就可以脫離苦海,以后再也沒人能欺負卿卿.......” 他口中一直念念有詞,宋初姀被熏得難受,顫抖地抬起手,一掌扇在他右臉。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崔忱一怔,力氣微松。 宋初姀從他懷中掙脫,臉色蒼白地扶住桌角。 “卿卿…”崔忱頃刻間酒醒了大半,神色頹然:“對不起……” “滾出去!”宋初姀冷聲開口。 崔忱沒動,抬手放在她脖頸處的?紅痕上輕輕摩挲,低聲道:“三日之后,新君就會?登基,到時候一定會?充盈后宮。” “三哥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很有手段,到時候,卿卿就不必受苦了。” 他語氣中帶著討好,宋初姀微微側頭,不愿看他。 屋內靜了,崔忱看了她很久,緩緩垂下手。 “今日喝多了酒,卿卿勿怪。”他閉了閉眸子?:“卿卿好好休息,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他緩緩轉身,卻聽身后宋初姀道:“崔忱。” 崔忱一頓,轉身去看她,眸子?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驚喜。 宋初姀抿唇,許久才道:“千金散,百害無一利,戒了吧。” 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崔忱臉色一變,沒有回答,幾乎是逃也似地出了門。 當天夜里,新君遇刺的?消息傳遍整個建康。 淮陰王長子?被就地斬殺,尸身被丟進亂葬崗,頭顱與他父親一般懸掛在城門上,用以威懾眾人。 淮陰王一脈僅剩的?小兒子?被關進大牢,不日問斬。 宋初姀站在刑部大牢門前,將準備好的?東西?遞給小將士,低聲道:“又要?麻煩小哥幫我送一下了。” “好說好說。” 小將士接過?包裹,遲疑地看了宋初姀一眼,最后還是道:“女郎今日,或許可以遠遠的?看謝小將軍一眼。” 宋初姀一喜:“當真?” 小將士點頭,低聲道:“今日淮陰王一眾被關了進來,有貴人前來探望,女郎可以趁機進去看看,但是要?趕在貴人出來之前出來。不然,我可能就要?受責了。” 他能告訴她這些,宋初姀就已經很是感激。 “我只進去看她一眼,若是見她平安,很快就會?出來,絕不會?連累到你。” 小將士憨笑?,叮囑道:“今日來的?貴人是崔家郎君,聽聞是個好色之徒,女郎長得漂亮,萬萬不要?被他瞧見了。” 宋初姀怔住:“是誰?” “崔家的?郎君,聽聞家中行七,都管他叫做崔七郎。” “崔...七郎?” - 刑部大牢死的?人多,陰氣格外重。 今日又下了雪,牢房內陰冷逼人,身子?弱一些的?人想?必連一晚都撐不過?。 崔忱立在不遠處,上下打量著牢房里那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 少年?披頭散發,身穿囚服趴在地上,污水浸透了衣裳,不計其數的?蟲子?在他受傷的?地方啃食其血rou,狼狽的?猶如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