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不,等你能用冰刀追上我再說。” 這比斯德哥爾摩更嚴重。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是一個人持續地傷害你,然后偶爾展現出一點好處,就讓你覺得他是好的。 那么,何已知到底在留戀他什么呢? 符玉昆好像鐵了心要讓他“走出失戀”,不停地想把一些人介紹給他。 所以在那個人消失以后,他的愛也應該隨之消失,不是嗎? “可是你只看到了他的長相!” 他只是為他表現出來的不同的一面感到新奇,甚至還想看更多。 符玉昆的藝術沙龍,正如何已知所想,是一群游手好閑人士消遣時間的無聊聚會。 何已知嘆了口氣,一只手煩躁地穿過頭發。 只是那時的符玉昆清楚地知道那些人看中的是他的錢和家世,而此時的他暫時失去了那種洞察力,沉浸在與和他父親那樣只看得見利益的商人“不同”的人交往所帶來的反叛的快樂之中。 他沒法替符玉昆決定他想要的——考慮到他的現狀,他有什么資格去指責別人沉浸于虛假的快樂呢? 而且退一步說,他也很開心小符少找到新的對象去談論理想、抱負,炫耀自己的品味和深刻的思想,讓何已知得以從他無休止的吹噓中得到解放。 “你可能是,只是你不知道。”或者不想承認——符玉昆游移的眼神泄露了他沒有說出口的懷疑。 小符少瞪著眼睛:“你不會真的戀殘吧?” 何已知擺了擺手,想直接轉身離開。 但這也帶來了新的麻煩。 “我不會半途而廢的,告訴我你不喜歡他哪里?眼睛、鼻子、臉頰的痣還是身高?” 哪怕是最執迷的笨蛋,等到了警察走進家里告訴他和你網戀的對象是詐騙犯的時候,都會幡然醒悟地捂緊錢包,沒有留戀地把聊天軟件里的“愛人”刪除——因為他們知道那是假的。 現在他看劇作家的目光充滿了匪夷所思,仿佛他是一個艱澀的難題。 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當他第四次在聚會中途拒絕小符少帶來的,在國外知名大學攻讀戲劇藝術的漂亮男孩之后,符玉昆在吧臺前堵住想要溜回房間的長發青年,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酒精順著嗓子流下,一路灼燒到胃里,何已知不習慣地咳嗽兩聲,聳了聳肩,“他是個騙子。” 他轉過身,從身后的吧臺上隨便抓了一杯酒,看也不看地倒進嘴里:“我經常夢到他不殘疾的樣子,可以了吧?這個可以說服你嗎?” 當你知道一個東西是假的之后,再去看它,只會覺得惡心。 難道他只是膚淺單純地喜歡著偽裝的雁行和真實的雁行重疊的那一張臉嗎? 這也并非不可能,劇作家自嘲地想,他確實覺得監控鏡頭里騙子虐待蔬菜時模糊不清的臉看上去很有吸引力。 何已知抓到了一杯新的酒,再一次一飲而盡。 這次他沒有再咳嗽,而是轉向符玉昆:“你的分析結果呢,情感專家?給我一點弗洛伊德、榮格或者隨便什么大師的理論參考。” 符玉昆思索著,用他思索下一步棋子的方式,不在乎時間。 何已知在一旁,一杯一杯地消滅吧臺上過剩的酒水。????過了一會,符玉昆才慢慢開口:“……也許你只是可憐他,因為他看上去很孤獨。” 劇作家笑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么花了那么久得出這樣的答案。 “每個人都很孤獨。”他低聲說,“我們不會因為單純的孤獨可憐誰,更不會因為可憐誰而愛上他。” “可是——”符玉昆搖頭,想要反駁。 “你也很孤獨,我并沒有因此愛上你。” 被打斷的小符少張著嘴,眼睛猛地睜大,圓得像兩顆雞蛋。 何已知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對不起……” 符玉昆沉默了許久:“你不必道歉。” 那天符玉昆早早地解散了通常持續到深夜的聚會,和何已知兩個人坐在院子里,對著火爐,下了一晚上的祺。 符玉昆一直等到快天亮時才開口:“我只在初中的時候和同桌談過一次戀愛,畢業以后就分手了。再加上我一直也沒有什么同齡的朋友……所以可能我不小心超過了邊界,我向你賠不是。” “不,是我不好。”何已知說,“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而且我也只談過一次戀愛,和你一樣。這沒什么好丟人的。” “他是你的初戀?” “嗯。” “難怪你這么放不下。” 符玉昆一如既往地皺著眉緊盯棋盤,兩人交替下了幾步之后,他忽然開口:“我有一個理論,關于交往和喜歡的,你想聽嗎?” 何已知看著他,點了點頭。 “我覺得……當我們喜歡一個人時,我們喜歡的并不是他或她本來的樣子,而是他們對我們反應……他們本來是什么人,擁有什么,其實沒那么重要。” “就像這些棋子。只有兩個人交手才能創造出一盤棋,否則它們就只是一堆黑白色的石頭,既不好看,也不值錢,沒有任何意義。” “甚至,它是黑的還是白的都不重要,因為你不是喜歡白色的石頭,也不是它們圍成的形狀,而是和他交手的感覺。” 符玉昆頓了頓,加大音量,局促地笑起來:“好像越說越傻了,這只是我個人的一個想法,你也不用認真,它沒有任何理論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