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郁嘉木回頭想了想,覺得這個姑娘有點像司睿,惹人討厭。 在祈南之前,郁嘉木從未談過戀愛,雖說有過女孩給他寫情書,但是他從未接受過。他初中高中的時候覺得身邊的同學都很傻逼,那些談戀愛的看著膩歪惡心,還有那些女生也都膚淺幼稚,都用“我們現在應該好好學習”為理由拒絕了,他情愿有空多刷題,也懶得浪費時間去談戀愛,多麻煩,要陪著逛街,要過節送禮物,要說情話討好。 ——以前是這樣覺得。 現在他恨不得和祈南做這些浪費時間的事,可祈南不愿意,祈南就喜歡在家畫畫。 最近對他尤其冷淡。 郁嘉木想了想,想到追求自己的小學妹,忽然有了個主意,晚上打了電話給祈南,不動聲色地提起了這件事:“……我這兒有個小學妹,才幾天,就說喜歡我,總想約我出去,我在想,要不要干脆不要她來上課了。” 上回祈南似乎有吃了個醋,郁嘉木就暗搓搓想刺激祈南再吃個醋,說不定回去就會對他好點了呢,郁嘉木心臟狂跳著,等著祈南的回應。 卻聽見,祈南冷笑一聲:“呵呵。” “嘟嘟嘟嘟……” 郁嘉木:“……” 郁嘉木頓時慌了,趕緊又打了個電話過去,就怕祈南不接,那邊一接通,忙不迭地表忠心:“我明天就把她的學費退給她讓她不要來了,祈南你不要亂想。” “為什么要退?”祈南帶著幾分笑意溫溫柔柔地說,“這不是挺好的嗎?我聽你的語氣你不是美滋滋的嗎?多好啊,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追著你跑,你還特地來告訴我,是啊,我只是個中年大叔,不是女人,年紀還那么大,你覺得得意,那你和她在一起好了,我沒關系的,你開心就好。” 醋味都要滿出來了,郁嘉木既覺得甜蜜,又覺得后悔,他怎么就腦子一抽想刺激一下祈南?現在都要兜不回來了。 “沒有沒有,我只喜歡你,我對她沒有半點意思的,她那么幼稚,我要是真有點什么意思我怎么告訴你呢,是不是,你不要亂想……我就是,就是想聽你說喜歡我。”郁嘉木越說越輕。 祈南冷冷地說:“哦,你都會告訴我。那個蘇菡,要不是我送你去醫院那次碰到,你會告訴我?” 郁嘉木越說越心虛,辯解道:“那不是我之前瞞著你我是學生的事嘛……” 真是像捅了馬蜂窩,郁嘉木想,以前的祈南在他面前就是防御值100,溫柔值 100,自從騙人被發現以后,祈南在普通時候的防御值是 50,在他面前是 1000,溫柔值已經狂掉到1000。上回居然直接說他活差,郁嘉木有點傷了自尊心,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從這次事件之后,郁嘉木就再也不敢在祈南面前沒大沒小還想這種事情刺激祈南了。 他算是認清自己的地位了,以前他以為是自己隨時可以甩了祈南,如今是祈南隨時可以甩了他,是他不愿意分手。 郁嘉木第二天就趕緊把人小姑娘給送走了,祈南吝嗇言語地給了一個音節:“哦。” 郁嘉木悔死了,上課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 他的表弟——聽說他辦補習班,他舅媽把表弟塞過來順帶著一起上課,不收錢——發現了就問他:“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因為你爸的事啊?” “傅舟怎么了?”郁嘉木問。 “我爸和我說的啊,說你爸……你爸找回來了。” 郁嘉木側目,靜聽下文。 小表弟咽了咽口水說:“聽說你爸現在很有錢啊?” 郁嘉木冷哼一聲:“他有錢和我有什么關系。” 小表弟說:“唉,哥,我知道你自尊心強。但是自尊心能當飯吃嗎?又不是要你去爭,該你拿的你拿就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我表姨,當年就是臉皮薄,我外公去世的時候就沒有爭,現在過得苦哈哈,再后悔就來不及了。” 郁嘉木給他頭上一個板栗:“你才幾歲還教訓起我來了。” 小表弟說:“我這不是勸你嗎?本來是我爸打算這么和你說的,這還是我偷聽我爸和你媽聊天聽到的,但是你媽不讓說來著。別說我年紀這么小,我覺得是你不懂事。” 郁嘉木就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說是他不對。 他并不覺得有錯,但想起mama,就有些遲疑了。 祈南上次隱約知道郁嘉木的mama是再婚的。 郁嘉木就拿這件事去問祈南,沒有提名字,只隱晦地提這件事,還添油加醋地把傅舟說得更壞了:“……我有記憶以來,他們就天天吵架。他很少管我,對mama也很壞,后來mama發現他出軌,差點動手,那次之后mama覺得真的過不下去了,就提出了離婚。” “法院問我要跟誰,我說跟我媽。” “他和他姘頭走了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撫養費也只按照最低標準給我。” “我初中那年,mama做手術要花錢,我低聲下氣去求他,他都不給,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了。現在他發跡了,回來找我,我不想要他的施舍,難道是我的錯嗎?” 祈南并不知道郁嘉木說的這個人就是傅舟,聽了郁嘉木的抱怨以后久違地變得溫柔起來,心想,難怪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心思沉重還會騙大人這么早熟,也挺可憐的…… “不是你的錯。我覺得你做的挺好的,你要了他的錢的話,如果不和他親近,就顯得忘恩負義,和他親近,那你mama該有多傷心。”祈南柔聲說。 祈南說:“唉,你mama多不容易啊,你一定要好好孝順你mama。還有你繼父,對你視如己出,以后也要對繼父好點。” 郁嘉木連連應是。郁嘉木很久沒有聽祈南這么憐惜地和他說話了,最近都是綿里藏針的,忽然就明白了,原來還可以賣慘,早知道這樣子說祈南就會心軟,他早就說了。 不過也不知道傅舟最近在做什么。 都沒有消息了。 —— 和卓岳分手沒有太大勁兒,卻在嵇樂水那遇到了麻煩。 傅舟挺納悶的,他以前幾個小情人,打發的都沒多難,本來就是銀貨兩訖的包養交易,不肯分無非是錢給的不夠多。 他這次求速分手,開出了極優越的條件,買了一套公寓送給嵇樂水,還包了他留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一次性給了一大筆,應當是綽綽有余的。 嵇樂水氣瘋了:“你跟了你兩年多,你這樣子就想甩了我?” 傅舟不知道說什么,他覺得卓岳算他以前的大老婆,嵇樂水頂多個小老婆小玩物,卓岳都沒這么暴跳如雷,這小東西是站在什么立場上指責他呢? “你還想多要點?”傅舟皺眉,“我勸你見好就收,樂水。” “這是錢的問題嗎?”嵇樂水抬手就要扇他巴掌。 沒分手前那是情趣,如今傅舟可不會站著被打了,抓住他的手,“你的爪子真的該剪剪了,動輒就要打人。我們之間不是錢的問題是什么問題?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你想怎么樣呢?” 嵇樂水拿起身邊的東西就砸他,傅舟只得躲出去,改天再來,嵇樂水把屋里的東西全都砸了,他留在那的衣服全部剪了。 反反復復一周也沒談下來。 卓岳說話算話,傅舟只怕嵇樂水知道了祈南的事會去鬧,這小瘋子,又被寵壞了,什么都做得出來,到時候場面多難看…… 得把這小東西給好好安置好才行。 嵇樂水不是第一次和傅舟鬧了,以前他想要什么,也會鬧。 但這次不管用了。 前前后后鬧了快一個月,傅舟失去了耐心,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之前的公寓不給了,分手費也砍了一半:“你再鬧就連這點都沒有了。” “我認識你學校的人,別以為我沒辦法處理你,你再不聽話,就把留學的名額讓給別人吧。” 嵇樂水看著他冷冰冰的眼睛,倔強地說:“我不要錢,我要你這個人。” 這話說著就好笑了?一個當小金絲雀的,所謂的要人,不就是想要長期飯票嗎?不過是因為斷了飯票不甘心吧。傅舟勸他:“我說過了,樂水,不要太貪心。” 嵇樂水終于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問:“下個月我就出發了,你來送我嗎?” 傅舟想著祈南,說:“抱歉,我還有事。沒辦法去送你。” 離開的時候,傅舟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下總算是處理完了,他可以干干凈凈地去見祈南了。 —— 傅舟次日就迫不及待地去了祈南的畫室,結果沒有人在,他以為是祈南出門,等到天黑了,也不見有人回來。 門牌上有畫室的助理的聯系電話,傅舟打過去詢問了一下。 時常有人來打聽祈老師的行程,文助理不疑有他:“祈老師去法國參加藝術交流會了,要下周才能回來,您有什么事嗎?要緊的話我可以代為轉達。” 傅舟不免有幾分遺憾,但回頭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沖動了。 他回去好好計量了一番,與其就這樣直白地找上門去,不如制造一場偶遇。 于是傅舟去了高中母校,正值學校建校八十年,傅舟找了校方人員。 原本校慶就要做活動,傅舟讓人提出要開一個名人校友會,很輕松地就通過了,這其中的名單,自然就有如今已經功成名就的畫家祈南。 傅舟放下心來,再等一等吧,等祈南回來,他多半會參加這個校友會的,假如不參加,就讓學校的人多邀請他幾次。 傅舟閉上眼睛,仿佛回到當年。 祈南每天放學都會背著畫具,站在那棵老石榴樹下等他,每到春天,滿樹都會開著鮮紅的石榴花,金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對自己微微一笑。 這樣一想,他好似也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 祈南去國外參加畫展,這次的規模不小,邀請了許多國家的畫家。 祈南遇見了好幾個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 其中有位和祈南尤其要好的,叫做艾琳,亦是位小有名氣的當代畫家。 艾琳家世很好,就是她教祈南的馬術。 兩人對彼此都很欣賞,當年祈南還未成名,艾琳就愛拿著他的作品到處去吹,哄著有錢親戚買祈南的畫。 這回一見面,艾琳就給了祈南一個熊抱。 “親愛的!” 外國人總是這么熱情,祈南靦腆,一般不會愿意,因為這是好朋友才給抱一下。 艾琳調侃著問他:“你可真是受上天眷顧,都這個年紀了,看上去還像是年輕人一樣,每次見面看著都更年輕了,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因為祈南從不談戀愛,所以她才每次都要拿這個話題來調戲,以往祈南都會不好意思地說“沒有”。 沒想到這次祈南居然大方地點了頭:“是。我有了個男朋友。” 艾琳目瞪口呆:“真的?” 祈南被她這么驚訝的態度弄得有點不好意思:“真的。” 晚上參加宴會,祈南在邊上,看著艾琳神采飛揚和人跳舞。 “你好。”身邊忽然有人打招呼,“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中國人。”祈南轉頭,瞧見一個英俊的外國男人,大約三十歲上下,金發碧眼,風度不凡。 “我是埃爾維斯。很高興認識你。你叫什么?” “祈南。”祈南沒給自己取英文名。 埃爾維斯問:“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跟老師來的?” 祈南笑笑說:“我今年三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