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盧哲浩立刻掏出大哥大,把秦知微叫過來。 在人來之前,他先安撫對方的情緒,“你先別激動。你有什么想說的只管跟我們說,對了,你想見你老豆嗎?我們已經通知他,他會盡快趕過來!” peacock瞪著他們,“晚了!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晚!一切都還來得及。”盧哲浩發誓自己從未如此耐心過。 peacock情緒似乎穩定了一點,“在我六歲那年,父母要離婚,讓我們抓鬮,誰抓到字,誰就跟爸爸。我抓到了字,但是哥哥卻跳起來,說他抓到了字。然后他跟了爸爸。那時候我以為他是為了我好。我一直很感激他。” 他哭著搖頭,“可是等我跟著mama去了國外,受盡歧視,被人欺負,而他在香江買了房,有自己的茶餐廳,生意還很火。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搶走我的好運!” 眾人都怔住了,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安慰他,只能當他的聽眾。 “我媽改嫁給了外國人,他看我不順眼,只要我犯一點錯就將我關進房間。屋子好黑,我好怕。可是沒有人來救我。” “為什么他可以過得那么幸福。而我不行!原本那些苦都是他應得的。” “就在前不久,我診斷出癌癥,不能治愈!你們覺得公平嗎?!” peacock已經發泄完自己的委屈,他帶著視死如歸的悲涼,要帶著阿鳳婆一起下地獄。 就在這時,蔡永壽終于來了,他焦急呼喊小兒子的名字,“你別傻啊!” peacock看著他,眼里帶了幾分痛恨,“都是你!如果你沒有欠錢,我媽就不會跟你離婚,我們一家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蔡永壽被兒子埋怨,想起從前的種種,眼里只剩下懊悔,“是我不好。你哥哥這些年也不容易。他起早貪黑跟我擺攤賣吃食,也受了不少苦。” 張頌恩急匆匆趕到,打斷蔡永壽的話,他是不是瞎,沒看到小兒子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將人帶走后,盧哲浩把peacock得了癌癥的事說了。 秦知微嘆了口氣,“你恨你哥哥?覺得他是故意拿走屬于你的幸福。可是他和你老豆擺攤賣吃食時,沒少被人欺負。欠債的人找上門,他們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地鐵里過年。” “那他也比我幸運!我得了癌癥,時日無多。” “可他也得了!”秦知微苦笑,“為什么你哥的茶餐廳生意那么好也不舍得請廚師,因為他想在臨死前,多給父親攢點錢養老。” 這話讓所有人都怔住,秦知微拿出一張診斷書,“你哥因為吃飯不規律,再加上太過勞累,發現的時候已經是肺癌。” peacock嘴里呢喃著不相信,但是手中的刀子卻落到地上。 孤寒羅立刻將阿鳳婆帶離這個地方。 peacock想沖過來,被兩個警察死死制住,秦知微知道他想看什么,也隨了他的意,將診斷書放到他面前。確實是癌癥。 “你哥當時拿了那帶字的紙條真的是為你好。因為你年紀小,沒辦法跟父親一起擺攤,而他比你年長幾歲。” “可是他不認我!”peacock還是不相信。 “你一事無成回來爭家產,那錢很快就會被你敗光。他想逼你成長。”剛剛盧哲浩抓人時,秦知微審問蔡偉兆,對方得知兇手可能是弟弟時,一個大男人哭得毫無形象。 peacock低垂著腦袋,似是信了。 第160章 接下來的審訊很順利。peacock得知哥哥沒比他好多少, 直接招供了。 他們也在peacock的指示下找到他殺人后留下的血衣,被埋在郊區一個土坑里。證據確鑿。 但是大家心情并不好,這對兄弟其實都是苦命人, 只不過peacock因為受過苦, 所以選擇報復,而蔡偉兆卻是選擇積極面對災難, 盡可能給自己的父親養老。 蔡永壽得知大兒子也得了癌癥,哭得撕心裂肺,一再給大兒子道歉, “偉兆,我們賣房子也要給你治。” 蔡偉兆堅決不肯,“萬一治不好呢?” 蔡永壽急了, “治不好也要試一試。” 蔡偉兆搖頭, “別浪費錢了。” 秦知微打斷兩人的爭執,問蔡偉兆, “你拿到病理報告了嗎?確定是良性還是惡性嗎?” 蔡偉兆知道自己得了癌癥后, 就一門心思想多賺點錢給父親還債, 他壓根不敢繼續檢查。 蔡永壽說什么也得拉著兒子去醫院。 被老豆逼得沒辦法,蔡偉兆只好走了。 張頌恩看著父子倆離開的背影,想到父母, 嘆了口氣, “這個蔡偉兆好可憐。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沒想到卻得了癌癥。” “癌癥也分為良性和惡性。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癥之后,還拼命掙錢, 我看未必是惡性。”秦知微以前見過一個癌癥晚期, 拿到報告,三周后人就沒了。別說上班賺錢, 情緒已經完全崩潰了。 張頌恩驚訝看著她,“啊?!你的意思是他是良性的?” 秦知微不是醫生,所以剛才沒有說出來,“只是猜的。” 張頌恩雙手合十,“希望他是良性的,好人不長命,太不公平!” 這案子結束后,烏成周的工作也算結束,他跟盧哲浩做了交接,正要離開,秦知微卻叫住他,“一起慶祝吧!” 盧哲浩也笑,“是啊,我們查完案都慶祝一下。” 烏成周想想答應了。 他們這次依舊在浩哥家開展bbq,食材都是孤寒羅、擦鞋高和張頌恩一起買的。 有上一回的經驗,這次大家都會烤。 烏成周站在欄桿前看著海面,秦知微拿了一杯酒給他,“我們談談!” 烏成周笑了,“好啊。談什么?” “談談你這些天對我的側寫?”秦知微淺淺啜了一小口酒,眺望遠處的海景。 烏成周倒是半點不意外,“你不生氣?” 秦知微搖頭,“也不算生氣吧。畢竟我們之前不怎么熟,你懷疑我也很正常。可以說說嗎?” 她都不生氣,烏成周也不扭捏,“我查你弟弟的案子,兇手具有極高的反偵查意識,我把所有嫌疑人,你二弟,你幾個meimei,你爸的二奶、三奶、四奶全部做過側寫,但是沒有一個人符合,你說最有可能的人是誰?” 秦知微懂了,“所以你懷疑我?” “這世上還有比犯罪心理專家更懂如何脫罪的人嗎?”烏成周坦蕩承認,“一開始的確懷疑你,但是相處這么久,我對你做了側寫,你不是兇手。” 秦知微不置可否,跟他碰了一杯,“謝謝你信任我。” “我不是信任你,是基于犯罪側寫的判斷。”烏成周一板一眼糾正。 張頌恩說秦家富給秦知微兩千萬讓她不要出現在電視臺,她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為了爭秦家富的遺產而殺人。要知道秦家富有那么多孩子,而且身體很好,至少還能再活二十年,如果秦知微真是兇手,她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拿到遺產。 這人有點書呆子,秦知微失笑,也沒有放在心上,“走吧!吃燒烤啦!” 聚完盧,盧哲浩送秦知微和張頌恩回去。 在路上,盧哲浩向秦知微打聽,“烏成周是不是懷疑你?” 秦知微倒是半點不意外盧哲浩會發現,雖然他在犯罪側寫方面進步不明顯,但是查案還是有天賦的,她頷首,“是啊。他給其他人都做了側寫,所以懷疑我。” 盧哲浩嘆氣,“還沒死心呢。” 張頌恩笑了,“第一個案子總歸要盡點心。浩哥,這案子歸到我們組嗎?” 盧哲浩搖頭,“沒有。b組已經接了,正在查。烏成周可能會繼續給他們當顧問。但是這案子很難破。” 張頌恩之前覺得烏成周就是書呆子,“沒想到他也有兩把刷子,他做的那個犯罪心理測試好像很管用。” 秦知微頷首,“是很管用。他算聰慧,不適合香江本土的題型給換了。” 這一晚秦知微睡得很踏實,第二天很晚才起來。 她洗漱完畢出來,到樓下冰室吃一份牛rou面。 方潔蕓問她今天有什么打算。 秦知微還真沒有,她想在家歇息一天。 “安仔的公司定了午餐,你跟我一塊送過去吧。”方潔蕓試探問。 “為什么要兩個人?”秦知微有點疑惑,“我一個人去就行。” “不行。你一個人拿不了。”方潔蕓將盒飯裝好,然后告訴秦知微,安仔現在的公司有五六十人。 秦知微驚訝張了張嘴,之前才十幾個人,現在翻了這么多倍,果然是財大氣粗。 “我聽說他們跟香江日報的合作告吹了。好像是香江日報銷量下滑。他們把原因怪到久安網頭上。單方面撕毀合約,賠了久安網不少錢。但是久安網在融資后,就招了不少人,專門把各大日報的新聞弄到網上,最后再注個引用。連本錢都不用。”方潔蕓佩服柳志做生意的頭腦,“無本起利。” 秦知微聽著后世的門戶網站都是這么干的。不過等網站流量起來,他們就自己招編輯寫稿子。 而且這時候網友并不介意網站新聞比日報慢一點,因為它在網站瀏覽完全免費。 方潔蕓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看公交站的路牌,“你看廣告都打到線下了。” 這上面是久安網的廣告,以前秦知微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這些,沒想到連這里也有。 秦知微搬著箱子,跟著方潔蕓并肩往前走。 方潔蕓又在嘮叨顧久安是個青年才俊,“你一定要把握機會,我聽說安仔的網站要是上市,他比你爸還有錢。他長得又酷,還年紀輕輕。” 秦知微失笑,“我也是大美女呢。怎么不讓他把握機會啊。媽,你干嘛總催我結婚?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 “我沒催你嫁人,我是覺得你得找個人陪著,天天查案,接觸那么多犯人,我怕你抑郁。”方潔蕓自打在芒果園看過兩顆人頭,夜里經常做噩夢。她換位思考,如果她是阿微,天天跟尸體打交道,估計正常人都得瘋! 秦知微失笑,“不會的。我會調節自己的心情,不會讓自己抑郁。” 方潔蕓拿她沒辦法。 兩人到了寫字樓門口,一人搬一箱。每人都是二三十份快餐,一份差不多有一斤多,這量是真的大。方潔蕓走了這么長時間,停下來喘口氣。 眼見電梯即將關閉,秦知微沖前面喊,“哎,等等我們。” 電梯“叮”得一聲響,里面的人將門打開,秦知微剛要道謝,抱起箱子,正打算進去,在看到里面一群人時,整個人僵在原地,難以置信抬頭看著這些腦門全是亮著紅色數字的人。哎呀,媽呀,好嚇人。 秦知微眼神呆滯,驚訝張著嘴,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一望無際的冰冷深海,渾身血液都跟著凝固,那雙腳就好像被萬斤水泥封住,怎么都邁不進去。 方潔蕓卻在喘息過后,三兩步跑進電梯,見女兒還站在原地發呆,一邊沖她使眼色,一邊催促,“阿微,快進來啊!發什么呆!別讓人家等!” 說實話秦知微有點不想進去,可是看到方潔蕓一個人進去,她又不放心,于是只能僵硬地抱起箱子進去。 進去之后,她就后悔了。她其實沒必要進來,她可以報警帶人將這棟寫字樓圍住。可是她報警之后說什么啊?說她懷疑這幾人殺人犯?!她沒有任何證據,這不等于報假警嗎?!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雖然這么安慰自己,她卻更緊張了,努力秉住呼吸,她感覺自己四周全部被冷氣包裹,這些可都是殺人犯?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殺人犯?!難道這些人是刑滿釋放的犯人?可是殺人至少得坐好幾年牢,有些人年紀看起來很輕啊!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這些人身上的冷氣太強了,她下意識往方潔蕓身邊靠了靠。方潔蕓手臂的溫度給了她一點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