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咗屎啦你！”

    “傻仔都話咗你個死人白癡仔講野唔侖得正！”

    他們一下又一下招呼，后生仔蜷縮在角落一聲不吭, 兩手死死護住自己的腦袋。三人似乎打得還不過癮，丟下棍子用腳踢。

    后生仔終于有了反應(yīng)，怯懦地抬起頭, 卻遭到更殘酷地暴打。后生仔鼻孔流血, 那血混著泥漿落入下水道，他似乎不知道疼, 用手抹了一把, 沒想到血流得更洶, 三個孩子一時嚇傻了，以為把人打死了，停下手頭的動作。

    就在這時, 巷口停了一輛摩托車, 那是個靚妹，年紀并不大，卻五官精致, 沖他們大聲, “住手！”

    三個孩子嚇得掉頭就跑，沒一會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

    靚妹長發(fā)飄飄, 她穿著一身黑色皮衣，居高臨下走到后生仔面前，伸手遞到他面前，她眼神溫柔，“阿峰，你沒事吧？”

    后生仔扶墻站起來，晃晃悠悠往外走，到巷子口時，看到她的紅色摩托車，多看幾眼，“阿英姐，這車哪來的？”

    “我新買的。我送你回去吧？！”阿英騎上摩托車，發(fā)出轟隆的聲音，阿峰抿了抿唇，坐上去，他抱著她，雨點打在他臉上，狂風(fēng)席卷他的衣擺，明明不舒坦，但他覺得自由。

    阿峰淋成落湯雞回到家，在門口與靚妹分別。

    他開了門，看到門口有鞋子，隱隱聽到父母說話的聲音，他躡手躡腳進了屋，卻剛好與正在吵架的父母對上。

    “你怎么成這樣！”

    “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阿峰搖頭，“不是。我沒打架。是他們欺負我！”

    “我不是讓你不要跟他們出去嗎？看到他們就躲遠點。”母親不滿，數(shù)落兒子，說著說著就將話題拐到父親那邊，“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你平時不管孩子，他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父母再次吵起來，后生仔習(xí)以為常，回了屋，換好衣服，他坐在桌前，拿起藏在抽屜中的紅色摩托車模型。

    金屬材質(zhì)，被他擦得油光發(fā)亮，他愛惜地摸了摸。

    就在這時，外面停止爭吵，母親推門而入，他嚇得立刻將模型放回抽屜。

    母親不耐煩地曲指敲了敲桌面，“快點學(xué)習(xí)！不寫完作業(yè)不許吃飯！”

    說著，砰得一聲關(guān)上房門。

    畫面一轉(zhuǎn)，一間漆黑的房間，正在酣睡的成年男人阿峰被鬧鐘驚醒。在半明半暗的房間，他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原來一切都是夢。

    **

    能夠判斷病人得了絕癥，只有兩類醫(yī)院可以做到，一是私人診所、二是大醫(yī)院。香江私人診所太多，盧哲浩無法調(diào)查，他只能將全組全部分配下去到大醫(yī)院調(diào)查，七夕當天得知自己得了絕癥的人。

    重點排查銅鑼灣區(qū)域的大醫(yī)院。因為兇手得知自己得了絕癥，為了報復(fù)社會而殺人，他的反應(yīng)會非常快，不會在幾天之后，突然想要報復(fù)社會。

    剛知道噩耗的時候，一開始腦子是懵的，等反應(yīng)過來后，有的人接受現(xiàn)實，有的人會走極端。

    在限定時間內(nèi)收到噩耗，盧哲浩等人經(jīng)過三天走訪調(diào)查，很快拿到一份名單。

    總共有三個人得了絕癥。一位五六十歲的阿公，一位是四十出頭的師奶，一位是二十出頭的靚仔。

    最有可能犯案的靚仔卻沒有摩托車，他正打算在臨死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盧哲浩經(jīng)過走訪調(diào)查，最終排除靚仔的作案時間。因為案發(fā)時，靚仔正在超市購物，打算給自己做頓大餐。

    秦知微得知他們沒查到得絕癥的人，于是又告訴他們產(chǎn)生報復(fù)社會的因素有很多。絕癥只是其中一條。

    “情感因素，經(jīng)濟危機，對政府和社會不滿，個人心理原因，比如精神類疾病。”

    聽到這么多，大家頭皮都炸了。這些可不好查。就拿情感因素，因為妻子執(zhí)意離婚，他就產(chǎn)生報復(fù)殺人，這怎么查？

    每天有那么多對夫妻向家庭法庭申請離婚。

    經(jīng)濟危機？這個暫時也不好查。畢竟香江有許多高利貸，這種公司向來倉得很深，o記那邊都沒掌握全部信息，他們挨個調(diào)查，這案子得查到猴年馬月。

    她列的幾條中，只有兩條好查，一是經(jīng)濟危機。二是個人心理原因。

    盧哲浩將組員們兵分兩路，一路去調(diào)查香江的精神病院，看看有沒有哪位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被放出來。

    一路去專門翻看香江各大報紙，看看有沒有哪位老板做生意失敗，被員工追討工資，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香江狗仔無孔不入，一般能到報復(fù)社會地步，兇手的經(jīng)濟危機一定是到了走投無路的程度。欠債就是經(jīng)濟危機的基本盤。

    **

    轉(zhuǎn)眼又過去四天。

    張頌恩和孤寒羅負責(zé)到精神病院調(diào)查。

    他們仔細核查過七夕之前出院的精神病人，他們的家人沒有紅色鈴木k90。

    盧哲浩這邊翻看七夕前幾日的報紙，查到好幾個因為討債被貸款公司或朋友圍堵，他們仔細盤查，這些人的家人也都沒有紅色鈴木k90。

    查了四天，大家眼睛發(fā)困，腿肚轉(zhuǎn)筋，“難道真的要查情感因素？我們是不是去找家事法庭，看看有沒有七夕當天離婚的夫妻？”

    盧哲浩還沒回答，孤寒羅蹙眉，“就怕不是夫妻，而是男女朋友分手，那才麻煩。”

    “男女朋友分手后產(chǎn)生報復(fù)社會的概率要低一些。”盧哲浩讓他們別灰心。他們連分尸案都查了，還怕撞人案嗎？

    張頌恩和孤寒羅只能去家事法庭搜羅七夕當天判決離婚的夫妻。

    將名單與銅鑼灣擁有紅色鈴木k90的人交叉對比，沒有重合。

    沒有線索時，盧哲浩就帶領(lǐng)組員去一趟醫(yī)院，看看這些受害者能不能想到更多信息。

    除了一位受害者被撞死，另外六個受害者受了不同的傷。最嚴重的還躺在床上，等著排期做手術(shù)。最輕的可以下地行走。

    盧哲浩詢問他們案發(fā)時，有沒有注意可疑的情況。

    大家把案發(fā)時的情景又說了一遍。當時發(fā)生太快，有的人甚至沒來得及回頭，只聽到呲溜一聲響，就是摩托車發(fā)出的聲響。

    “他沒有停過，就這么直直撞過來！”有個受害者臉上綁著繃帶，只有嘴唇露出來。

    六個受害者有男有女，有的是腿部受傷，有的是臉部受傷。臉上綁繃帶的受害當時聽到摩托車車的聲音下意識轉(zhuǎn)頭，所以她臉上的傷才這么嚴重。

    “你們確定是男的嗎？”孤寒羅仔細詢問。當時兇手穿的是黑色皮衣，當時天已經(jīng)黑了，亮著路燈，身高是五尺一，細瘦身材，如果不仔細看，男女都有可能。

    被綁繃帶的受害者點頭，“確定是男的。他戴著頭盔，頭發(fā)很短，沒有頭發(fā)露出來。除此之外……”

    她朝胸口比劃了一下，“很平！”

    要知道皮衣都是緊身，如果是女性，不可能那么平。更何況他當時的動作不像女生。更像是在體驗快感。

    “我感覺他看到我們后加速了。”有位受害者揉著頭，“我看到他撞了我們之后，翹了翹頭，把摩托車立起來，感覺很囂張。”

    這的確是挑釁了。不僅沒有悔改，而且在炫耀。

    盧哲浩又問他們細節(jié)，比如說過什么話，丟過什么東西。

    受害者齊齊搖頭，表示沒有了。案發(fā)只在一瞬間，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

    **

    在他們忙的時候，秦知微也沒閑著，因為她想起這個撞車事件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她在檔案室翻閱資料，這一找就是一下午，沈鋒到辦公室找她，發(fā)現(xiàn)她不在，于是就到這邊，看到滿地檔案，抽了抽嘴角，“你這是在屋里曬書？”

    秦知微從書堆里抬頭，“沈督察，你找我？”

    沈鋒頷首，“對！你之前不是寫了一篇論文嘛，我覺得不錯，向領(lǐng)導(dǎo)申請刊印，他們已經(jīng)同意了。你這邊還有底稿嗎？我再打印一份。”

    秦知微點頭，“有！我明天打印出來給你。”

    沈鋒不著急，看了一圈，“你找什么呢？”

    秦知微把昨天銅鑼灣發(fā)生一樁撞車案的事說了，“我之前整理卷宗時，記得有一起摩托車撞車案。怎么沒有呢？！”

    沈鋒示意她從后面第三排第六列，“我之前也看過，好像就放在那里。”

    秦知微順著他指的方向，抽出卷宗，仔細看了一遍，喜得眉開眼笑，“對！就是這個！我就說我見過嘛。簡直一模一樣！”

    她朝沈鋒咧嘴一笑，“沈督察，多謝你。我待會請你喝下午茶。你算是幫了我大忙。”

    沈鋒實在沒眼看，彎腰幫她一起收拾檔案，“你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記性力這么差！”

    秦知微撓頭，“我不算差的。這卷宗我是去年看到的，都過去大半年了，不記得很正常。”

    沈鋒無奈搖頭。

    秦知微不好意思讓他幫忙，“我來吧！你應(yīng)該還有事情要忙吧。”

    沈鋒幫忙收拾一會，又催促她去吃飯，“別忘了，你晚上還有課。”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好家伙，她居然找了三個小時。

    她急匆匆將檔案全部塞回去，又拿著那份回到辦公室。將自己帶來的飯菜熱了一遍，一邊吃一邊翻看卷宗。

    吃完，將窗戶打開，把辦公室的味道散了，這才拿著卷宗去重案組。

    第150章

    香江警署總部重案a組, 警員們看完病人回來，再次陷入糾結(jié)。

    孤寒羅問，“殺完之后還翹頭, 這明顯是挑釁。有沒有可能是反社會人格？”

    “知道他是反社會人格也沒用。我們又沒法找到他。”

    就在這時, 秦知微從外面走進來，“誰說找不到的。我給你們看一份卷宗。”

    眾人立刻圍過來, 盧哲浩接過卷宗仔細閱讀。

    1990年8月12日15點20分下暴雨，銅鑼灣百德新街十字路口，一輛紅色鈴木k90撞死三名路人。車牌是m23453l。

    跟昨天的車牌并不是同一個人, 但是同一個路段，同樣的摩托車。很難不讓人多想。

    “這是個慣犯！”孤寒羅疑惑，“還是個連環(huán)殺手啊。”

    秦知微點頭, “兇手很有可能與六年前的三人認識！”

    盧哲浩立刻點兵點將, 分別讓孤寒羅、擦鞋高和張頌恩帶組員去三位死者家，看看能不能問到有用線索。

    **

    香江警署總部, 秦知微上完課將書本放回辦公室, 到了二樓重案a組。

    盧哲浩等人已經(jīng)回來了。每個人都精神抖擻。

    盧哲浩站在白板前, 書寫三位受害者的名字、年齡和所在年級。

    “我們分別問過三位受害者家屬，他們的孩子都在香江華仁書院讀書。但是所屬班級不同，三人之間互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