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秦知微問大家,“我們之前推斷這是一起無差別投毒案。是基于前兩個投毒物品,樊記的菠蘿包和信封。這次卻是催繳電費單。法證也采集其他單元門口貼的繳費單,全部沒有毒。這說明什么?王美云是被兇手選中的。” 她左手拍右手,“還是我之前提出的那個疑惑。無差別投毒的兇手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不會只毒死一個人。而且還是在對方在家的情況下毒,這不符合他的行為邏輯。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不是一起無差別投毒案。而是兇手為了麻痹警察,故意掩蓋真正的受害者。” 眾人聽得入神,盧哲浩有些想不通,“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他要殺妻。”秦知微問大家,“一個具有反偵查意識的兇手,他足夠聰明,想殺人,又不想坐牢。那他會怎么做呢?他會給出多個干擾因素。就像我們從小做選擇題,出題人總是給三個干擾答案一樣。這個殺人犯只是套用這個出題方法。這樣就可以誤導(dǎo)我們警方辦案。” 張頌恩搓了搓胳膊,“這也太變態(tài)了吧?” 秦知微搖頭,“其實這種情況并不少見。芝加哥投毒案后,有許多模仿案件,其中好幾起殺妻騙保、殺夫騙保的案子。但是模仿終究只是模仿。如果他殺妻的時候把他自己也殺了,這個案子永遠(yuǎn)都是疑案。” 她的金手指看不到死人額頭有紅字。 雖說她給的理由大膽,而且毫無證據(jù)指向吳德恩,但大家都愿意嘗試查這個人。 理由很簡單,從氰1化1物查起,整條工業(yè)鏈,銷售鏈都得查一遍,這還只是香江本土,如果加上從國外進口的氰1化1物和走1私進來的氰1化1物,那工作量加起來沒個一年半載查不完。到那時兇手不定還要殺多少人。 基于這個理由,他們寧愿選擇相信秦知微。 可是光他們相信還不夠,最主要是法官得信。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可是我們沒有證據(jù)。” 盧哲浩適時給大家打氣,“既然學(xué)校清單沒有采購氰1化1物所用化學(xué)材料。他一定是從私人渠道采購。這里面肯定有個接線人。我們可以調(diào)查吳德恩的人際關(guān)系。再查查他有沒有給老婆買保險。” 除此之外,“還要調(diào)查他的不在場證明。我記得他名下沒有車,那他勢必要坐出租車。”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起來,“吳德恩確實是五尺三,身高也符合。” 突然有這么多東西可以查,大家都很興奮。 一連幾天重案a組都在調(diào)查吳德恩的個人信息、經(jīng)濟狀況,甚至連體檢報告都不放過。 這天是周六,秦知微沒有休息,跟大家一起辦案。 盧哲浩讓大家匯報最近查案進展。 擦鞋高負(fù)責(zé)調(diào)查吳德恩的經(jīng)濟狀況,他去銀行查過他名下有三萬六的存款。每月還四千二的貸款。但是上個月卻定了一輛價值二十萬的車。他到香江幾大保險公司查過,前年他在三家保險公司給妻子各買了一份人身意外險。總價值高達200萬港幣。 “殺人動機有了。” 盧哲浩看向孤寒羅,他和張頌恩負(fù)責(zé)調(diào)查吳德恩的人際關(guān)系,親朋好友中沒有人做化學(xué)相關(guān)工作。 盧哲浩告訴大家,“跟蹤組這些天一直在跟蹤吳德恩,他最近很老實,住在朋友家,上班、下班、到警局詢問案子進展,也到保險公司。不過前天有個前同事私下找他,兩人吵起來。為了不打草驚蛇,跟蹤組沒有盤問前同事。不過我已經(jīng)從線人那邊得知前同事經(jīng)常走私違規(guī)化學(xué)材料到香江。” 其他人眼睛一亮,“氰1化1物購買渠道也有了。” 這個才是最難查的。沒想到這么順利。 張頌恩眼巴巴看著他,“浩哥,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盧哲浩看向秦知微,她點了下頭,“記得把他那個前同事一起抓來,讓他們互咬。” 經(jīng)她這一說,盧哲浩等人終于松了口氣。 查了這么多天,憋屈這么久,終于可以逮人了。 一行人帶著武器浩浩蕩蕩出發(fā),秦知微沒有跟過去,而是翻看法醫(yī)、法證的報告。 這次沒有證據(jù),只有一個共犯,用證據(jù)無法駁倒,就只能詐這個共犯逼他招認(rèn)。 她心里琢磨好腹稿,等人抓過來時,秦知微在監(jiān)控室,盧哲浩和孤寒羅一起審吳德恩的前同事張松。 張松以前也是大學(xué)老師,教的也是化學(xué),因為作風(fēng)不正,與女大學(xué)生發(fā)生婚外情,被學(xué)校開除。后來他破罐子破摔走私化學(xué)材料賺了不少錢,公然包了二奶,他老婆只要他拿錢回家也不管他。 張松被學(xué)校辭退時,許多人還嘲笑他,可是等他功成名就,所有人都開始羨慕他。 盧哲浩和孤寒羅審問,兩人臭著一張臉,活似別人欠他們八百萬。 他們審問的方法也很直接,將這些死者照片一一亮在張松面前。 氰1化1物死狀極為痛苦,雖說沒有血腥,但是臉上的表情無一例外都是猙獰。 張松只看了兩眼就嚇得面無人色,下意識撇開視線。 “吳德恩給妻子買了兩百萬人身意外險,找你買氰1化1物,為了洗清自己嫌疑,他不惜給無關(guān)緊要的外人下毒。你提供毒藥給他,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張松面色慘白,心里惴惴不安,但是招認(rèn)自己走私就得坐牢,他當(dāng)然不肯承認(rèn),面上打著哈哈,“那是他老婆,他怎么可能會殺妻。” 孤寒羅輕哼一聲,“浩哥,你干嘛跟他廢話。姓吳的已經(jīng)招認(rèn)他是共犯,我們直接將他一起送去坐牢,也算為民除害了。” 張松眼里閃過驚恐,下意識看向盧哲浩,對方卻似乎在思考,他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眼瞅著對方在思考許久后要做決定,他先一步開口,“不!我沒有!我不是共犯。我又不缺錢。” 真是老狐貍,到這時候也沒透露出有用信息。 張頌恩和擦鞋高急了,“他怎么不招供啊?” 秦知微卻早有預(yù)料,“三起下毒案,死了七個人。他走私這種違禁化學(xué)品,釀成如此嚴(yán)重后果,至少要判十年以上。這么大的罪,他怎么可能輕易招供。” 張頌恩恍然大悟,“難怪!這種老油條最難對付了。” 審訊室,盧哲浩抱著胳膊打量張松,眼里依舊有懷疑。 孤寒羅卻是一拍桌子,“你說沒有就沒有?那可是兩百萬。你能不心動?” “我又不缺錢,怎么可能會心動。” 他翻來覆去只說自己沒有參與,卻不肯承認(rèn)自己走1私。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盧哲浩坐在邊上,順手開了門。 屋內(nèi)三人同時看向門口,張松在看到秦知微時,很想移開,想到什么,卻硬生生忍住了,為了看得更仔細(xì),他甚至睜大眼睛觀察她的面部表情。 沒等他看多久,盧哲浩走了,秦知微坐下來。 跟黑臉煞星相比,秦知微就要溫和多了,她慢條思理整理桌上攤開的照片,問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你開的什么車?” “奔馳w140” 秦知微贊道,“好車。你經(jīng)常帶女朋友去兜風(fēng)嗎?” 張松表情舒緩,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是啊。豪車配美人才是絕佳。madam要是喜歡,我可以免費載你。” 秦知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xù)追問,“你和吳德恩關(guān)系好嗎?” “一般。他很嫉妒我有錢開豪車摟靚妹。他可能心理變態(tài),才會走這一步。你說他是何苦呢,想賺錢找我啊,何必殺了自己老婆。真是糊涂!”張松一臉可惜直搖頭。 秦知微聳聳肩,“你說得對。其實這個案子很有意思。一開始我只以為是普通商業(yè)投毒案,沒想到后面發(fā)展成模仿投毒案。之后又演變成殺妻案。再然后我發(fā)現(xiàn)我想得還是淺了,這分明是一起交換殺妻案。” 這話一出,監(jiān)控室內(nèi)的張頌恩瞪圓眼睛,兇手不是吳德恩嗎?怎么成張松了?madam從哪得出的結(jié)論? 孤寒羅也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張松。張松才是幕后主使,吳德恩只是工具人? 他重新審視起張松,嘴里喃喃,“怪不得你一直不肯招供呢。” 換成他,也不敢招供啊。這兩人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他這話差點讓張松氣吐血,他繃緊頭皮,瞳孔睜大,嘴唇抖動起來,手下意識攥緊,這跟剛剛演出來的緊張完全不同,幾乎眨眼間額頭就冒出一層細(xì)密的汗珠,兩只眼睛就像探照燈仔細(xì)觀察秦知微面部表情,想看看對方是不是在詐他。 秦知微好似沒有看到他的異常,繼續(xù)道,“你和吳德恩關(guān)系一定很好吧?他沒有主見,一直按部就班生活。可是你呢?風(fēng)趣幽默,敢想敢干。你當(dāng)大學(xué)老師不是有多愛這個職業(yè),而是你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但是當(dāng)你被學(xué)校開除,周圍人的崇拜全都消失了。你原本還可以找別的工作,但是你卻鋌而走險走私違禁產(chǎn)品。可見你虛榮心極強。” 秦知微從自己帶來的文件夾中,翻出一組照片,“這是跟蹤組拍到的照片。你老婆早已出軌。但是你不敢聲張,更不敢跟她離婚,因為你怕別人知道你被她戴綠帽。所以你想到了殺妻。你想殺人,卻又不想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所以你說服吳德恩幫你殺妻。為了取信他,你先給中環(huán)無關(guān)緊要的人下毒,又在吳德恩家的繳費單抹上毒藥,但是輪到他時,他卻害怕了,你命令他,他卻催三阻四就是不肯下手。所以你跟他大吵一架。” 第36章 張松臉色陰沉, 剛剛的輕松消失不見,“你們警察辦案全靠猜嗎?” 秦知微身體前傾,眼神帶著壓迫, “你自以為可以cao控吳德恩, 卻忘了一件事,他膽小怯懦, 沒有你這么強大的心臟,禁不住嚇……” 就在這時,外面房門敲響, 盧哲浩拿著一份文件過來,“吳德恩已經(jīng)招了。” 說完他憤怒瞪著張松,秦知微接過文件, 看著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念給他聽, “他已經(jīng)招認(rèn)你是整件案子的主謀。他是共犯,頂多坐二十年牢就可以出來。而你卻是牢底坐穿。到時候你老婆住在你買的房子里與新歡尋歡作樂。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叛人者, 人恒叛之!” 張松盯著那文件, 五官因為太過憤怒而扭曲, 秦知微卻沒有給他太多時間,徑直站起來,“把他老婆和情人帶過來。這兩人的口供尤為重要。” 孤寒羅起聲應(yīng)是, 兩人正打算離開, 一直緊盯他們動作的張松卻先一步叫住他們,“慢著!” 孤寒羅和秦知微齊齊回頭。 張松握緊的拳頭松了又張開,好半天, 他才下定決心, “我沒下毒,我有證據(jù)!” 吳德恩當(dāng)初找張松買氰1化1物時, 張松就猜到吳德恩想給人下毒,“我以前也是老師,知道大學(xué)里根本用不到這種東西。” 他以為吳德恩是想殺妻,所以就沒追問。但是為了轄制住吳德恩,他偷偷跟蹤對方,在吳德恩下毒時,他用錄像機偷拍。 “相機呢?”秦知微怎么也沒想到張松居然會有本案重要鐵證。這還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張松這次卻沒那么容易松口,眼巴巴看著秦知微,“我主動招供,是不是可以輕判。” 秦知微真不想給這人輕判,但是法庭講究證據(jù),沒有證據(jù),吳德恩這個罪魁禍?zhǔn)拙蜎]法定罪,她沉著一張臉,“我們會向法官表明你協(xié)助警方辦案。至于能不能輕判要看法官。” 張松報出相機地址,就藏在家中書房。 盧哲浩在監(jiān)控室,扭頭看了眼張頌恩和擦鞋高,兩人立刻出發(fā)。 秦知微追問,“前天你和吳德恩因為什么吵架?” 張松垂下頭不想說。 秦知微卻沒有給他機會,哂笑一聲,“要不然我現(xiàn)在去問吳德恩?” 吳德恩開口,肯定要抹黑他,張松知道瞞不住,只能不情不愿開口,“我逼他幫我殺我老婆。他不肯,還威脅我,我?guī)退峁┒舅帲隽耸拢乙才懿涣恕!?/br> 吳德恩是有恃無恐,知道張松不敢告發(fā)他。張松氣吐血,卻又拿他沒辦法。 “他殺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就可以。就是不肯幫我,擺明是跟我過不去,虧我之前還那么幫他。”張松罵罵咧咧,大概在氣頭上,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秦知微抱著胳膊,看著張松面無表情問,“你為什么一定要殺你老婆?你出軌,你老婆也出軌,互不相欠。” “那怎么一樣?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張婆言之鑿鑿,儼然一副大男子主義。 監(jiān)控室,原本帶著律師過來給張松辦理保釋的張松老婆看到這一幕,臉色相當(dāng)難看,她恨得咬牙切齒,沖律師道,“不必辦理保釋。” 送走張松老婆,擦鞋高和張頌恩也回來了。 擦鞋高在門口遇到張松老婆和律師,兩人氣呼呼,好像誰欠了他們八百萬似的,他有些奇怪,“她怎么走了?她不是來保釋她老公嗎?” 盧哲浩把剛剛張松的話一五一十說了。 擦鞋高為了查案奔波好些日子,心情郁悶,這會終于有件開心事,掐腰大笑,朝著監(jiān)控室的張松罵道,“活該!” 其他人也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