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第8章 第二天秦知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今早沒課,也不用急著去警局。 她洗漱完畢后,方潔蕓抱著一沓報紙從外面進來,抓住她胳膊問個不停,“阿微,你怎么會參與破案?你不是專家,只給人上課嗎?” 秦知微跟她解釋,這是新科目,沒什么人上課,她參與實踐才會有警員愿意聽課。 方潔蕓聽著就覺得危險,“那些可都是殺人犯。你這細胳膊細腿哪里是那些犯人的對手。你還是辭了這份工吧。重新找份工作。去警校教書也行啊?” 她臉色難看,顯然在擔憂女兒的安全。 秦知微沒有原身的記憶,她跟方潔蕓又很生疏,在醫(yī)院那半個月,方潔蕓每次都會到醫(yī)院探望。也不見對方送過補湯,她還以為原身跟方潔蕓關系很淡,可現(xiàn)在看來母女倆的關系還是不錯的。至少方潔蕓此時的擔憂是真的。 大概許多年沒有享受母愛,秦知微覺得這感覺還不賴,“媽,我喜歡查案。到警校教書,可滿足不了我這個愿望。” 方潔蕓還是不贊成,“太危險了。我們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實在沒錢,我們可以把這大屋給賣了,去租間小屋。沒必要為了賺錢就拼死拼活。犯不上。” 秦知微知道她在關心自己,但還是笑道,“我是專家,只負責出謀劃策,不負責抓兇。沒有危險。” 方潔蕓聽她這么一說,剛剛差點跳出去的心臟總算回到原位,她有些不確定,“真的?” “真的。”秦知微肯定點了下頭。 女兒從來沒有撒過謊,方潔蕓松了口氣,拍了下大腿,“也對!你是專家嘛,警署特地高薪聘請的專家。他們讓你去抓犯人那是暴殄天物。是我多心了。” “媽不是多心,媽是關心我。”秦知微喜歡禮尚往來。別人對她硬,她就會硬碰硬,別人對她軟,她就會跟著軟。她嘴甜的時候,能把人甜到心里。 方潔蕓沒想到還能從女兒嘴里聽到貼心話,心里受用,面上卻是不好意思,她撓撓頭,甜蜜地笑了,“犯罪心理專家確實聞所未聞。你這次給他們打個樣,這樣就吸引其他警察來聽課。你這主意確實不錯。” 說到這里,她臉上全是得意,“阿微,你學的知識真厲害!居然這么快就把深水埗的案子破了!我去買早餐時,看到許多報紙都登了你的新聞。” 秦知微接過她手里的報紙,居然還是頭版頭條。上面刊登她昨晚剛剛拍的照片。 方潔蕓臉上是止不住的開心,“我女兒真厲害。你爸要是知道你這么厲害,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秦知微可不在意原身父親怎么想,問她其他報紙有沒有批評她的,比如說穿衣打扮不得體。 方潔蕓想了半天搖頭,“沒有批評。不過有家報社夸你長得靚。我把所有刊登你新聞的報紙全買了一份,我要把它剪下來貼在相冊里。以后拿出來炫耀。這些可都是你的戰(zhàn)果。” 她往下找了找,終于找到一家小報。這家喜歡刊登明星穿搭。方潔蕓覺得這報導偏離重點,就將它放到下面去了。 秦知微接過報紙一目十行看下去。這些形容詞也太夸張了吧?她哪有那么美!看來媒體也是見風使舵。知道她破了案,市民愛看這些,所以就極力贊美她。當然要是她哪天摔了跤,他們也會大加嘲諷。 方潔蕓喜滋滋將報紙收好,疊放整齊,指著桌上的早餐,“我下樓買的,你快趁熱吃了吧。” 說著給她倒了熱水。 秦知微坐下后,順嘴問了一句,“你找著工作了嗎?” 提起這事,方潔蕓就滿肚子火,“我想找份高工資的工作,但是我應聘的那些公司各個嫌棄我學歷不高,沒有工作經(jīng)驗。我能做的工作,收入又太低。你說我該找什么工作呢?” 秦知微早就猜到方潔蕓會碰壁。方潔蕓念的是國外野雞大學,香江并不認。她畢業(yè)后就在家生孩子,當富太太,一天班都沒干過。而且她的性子又很嬌氣,吃不得苦,那雙手更是嬌嫩得沒有一點繭子。沒有哪家老板敢用這樣的下屬。偏偏她還有點眼高手低,認不清自己的競爭力。 秦知微沒有說實情,免得傷對方自尊,只問她想找多少錢的工作。她已經(jīng)過了夢想的年紀,找工作為的就是掙錢養(yǎng)活自己。 方潔蕓悶悶不樂,“怎么也得一萬吧?幾千塊錢的工作還不夠我一頓飯的。” “媽,那是以前了。現(xiàn)在我們得靠工資生活。”秦知微抬頭看了她一眼,“以后我們得省著點花。” 她還得攢錢到鵬城買房,可不能浪費。 方潔蕓也知道女兒收入不足以支撐她那么大的開銷,退而求其次,“那就八千,最低了。” 秦知微想了想,“那就只能做銷售。”她仔細觀察方潔蕓的臉,“你年近五十還保養(yǎng)得這么好,就是個活招牌,很適合賣化妝品。” 方潔蕓摸了摸自己的臉,難掩自豪,“那當然。我的臉可都是錢堆出來的。” 她興奮地眨眨眼,“銷售真有這么高工資?” 秦知微頷首,不過她又提醒方潔蕓,“不過你得去大牌化妝品專柜,但是你會遇到以前的朋友。” 方潔蕓當然不肯,她從豪門千金變成棄婦,多丟臉。“那些人肯定會笑話我。甚至是使喚我!我不干!” “也可以去平價化妝品店,但是你需要服務更多客人。你能接受嗎?”不是秦知微瞧不起方潔蕓,這位沒有工作過,哪里受得住打工人的苦。 方潔蕓不說話了。她不僅會發(fā)公主脾氣,而且人也沒有耐心。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敲門,方潔蕓跑過去開門,秦知微探頭瞅了一眼,是個三十多歲的師奶。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催促兒子上學的那位。 也不知方潔蕓說了什么,對方很快離開。 重新關上門,秦知微好奇詢問什么事。 方潔蕓嘆氣,“她叫阿霞。住在隔壁。之前我一直請她幫忙打掃衛(wèi)生。但是最近我手頭沒錢,請不起保潔,我就跟她說解除合同。她有些失望。她是家庭主婦,她老公是菜市賣魚的,家里還欠債,又得還房貸,還養(yǎng)著孩子,生活壓力很大。” 說這里,她忍不住垂頭喪氣。以后不請阿霞,她就得自己打掃了。可是她哪里干過這種活。悶悶不樂好半天,她猛地抬頭看向秦知微,“阿微,你現(xiàn)在這么能干,你爸肯定很驕傲。你可以找你爸要錢。你是他女兒,你沖他撒撒嬌,他肯定會的。” 秦知微不想見原身父親。方潔蕓智商不高,看不出她和原身的區(qū)別。但是原身父親經(jīng)營那么大公司,眼睛肯定很毒。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主動找他。 不過這些小心思肯定不能跟方潔蕓說,只淡淡道,“如果你能找份工作并且順利做滿三個月,我可以考慮找他要錢。” 方潔蕓不太明白,找工作跟她去要錢有什么關系? “為什么非要等那么久?” “如果他真的疼我,我住院這半個月,報紙都登了,他為什么不肯來看我一眼?媽,我也有自尊。”秦知微淡淡道。 方潔蕓閉嘴不言。心里惱怒前夫的無情,又懊惱自己不該提這茬,傷了孩子的心,她攪著手指好半天才道,“我會去工作。” 秦知微吃完飯,去見黑骨東,由于重案a組還在寫材料等候法庭傳喚,黑骨東暫時關在懲教署,這是專門關押犯罪嫌疑人和罪犯的機構。 等案子審完,黑骨東會被關進赤柱監(jiān)獄。 一天過去,黑骨東形容憔悴,下巴冒了一圈青色胡茬,瞬間老了十歲。 看到秦知微時,他掀了掀眼皮,安安靜靜坐在她對面,他們之間隔著鐵制柵欄,他旁邊還站著獄警。 秦知微掏出筆記本,詢問他進了懲教署的心情如何?有沒有驚慌或是做噩夢?有沒有被人欺負等等? 深陷囹圄,再也沒有自由,黑骨東很不習慣,再加上被獄友欺負,對這個害自己入獄的人自然沒有好臉色,不愿再配合。 直到秦知微表示會為他換個單人間,他才不情不愿開口。 黑骨東說了獄中生活。懲教署和監(jiān)獄一樣,都是欺生的地方。他昨晚在馬桶旁蹲了一夜。 “你昨晚有沒有做夢?” 黑骨東點頭。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被人欺負,他就夢到自己將這些欺負他的犯人全砍了。可是他也只敢做夢。那些囚犯每個都比他高,比他壯,單打獨斗尚且勉強,更何況他們還是一伙。他根本沒有勝算。 秦知微記下這點。她昨晚并沒有夢到這些。而是一夜到天亮。也就是說她的金手指具有時效性,并不是一直都能夢到。 秦知微又問他如果他沒被抓,還會不會再搶劫別人。 黑骨東沒有回答。他案子還沒判,如果現(xiàn)在實話實說,回頭她作為專家出庭作證,他以后連出獄機會都沒有了。 見他不肯配合,秦知微提出想見見其他監(jiān)獄的罪犯。 懲教主任倒是沒有拒絕,她作為犯罪心理專家的特權,可以隨時到懲教署或監(jiān)獄探監(jiān)與這些犯人交流。 懲教主任問她還想見誰。秦知微提出進懲教署里面看看。 懲教主任只好親自帶她參觀。說是懲教署,其實跟監(jiān)獄也差不多。全都用鐵柵欄圍起來,犯人站在里面放風,秦知微站在鐵柵欄外觀察這些囚犯。除了她,鐵柵欄各個角落都有執(zhí)槍警察盯著這些人。 柵欄內(nèi)的犯人們見到一抹亮色身影,全都停下手頭的動作,好奇看過來,也有好色之徒肆無忌憚對她吹口哨,“喂?靚女很正點啊。” 還有的膽子更大,隔著柵欄的縫隙沖她勾手指,眼神猥瑣,做些下流動作。 懲教主任一棍子重重敲擊在鐵柵欄,大聲呵斥,“給我老實點!” 秦知微卻沒有在意這些目光,而是仔細觀察這些犯人。 他們每個人腦門都亮著紅色數(shù)字,就像一展展數(shù)字燈牌,雖說數(shù)字大小不同,但是毫無疑問這些都是罪有因得的犯人。 懲教主任呵斥完,犯人確實收斂多了,雖然眼神依舊挑逗,卻不敢再做惡心人的動作。 懲教主任站到秦知微旁邊,詢問她有沒有想見的人。 秦知微指著腦門亮著20%的犯人問,“他犯了什么罪?” 懲教主任顯然很了解犯人,立刻回答,“偷東西,判了三個月。” 秦知微掏出筆記本記下,又指著亮著40%的犯人。 “傷人,判了一年。” …… 回去的路上,秦知微看著筆記本。 看來昨晚她的猜測是對的。20%是偷東西。40%是搶劫、傷人。60%是強1jian,80%是限制人自由,比如綁架、囚禁等等。100%是殺了一個人。180%是殺了一個人后又綁架了一個人。 這里有個注意點。也是她看過卷宗才知曉。 如果有個犯人偷東西,綁架別人,又殺人。他腦門并不是20 80% 100%=200%。而是100%。 如果犯人前后兩次犯法,數(shù)字也會不同。比如第一次是殺人,搶劫。第二次是搶劫。第一次是100%,第二次進來就是140%。 根據(jù)秦知微總結(jié),百分比,第一個數(shù)字代表殺人。后面的數(shù)字代表,在他殺完人之后(以次來計算)到現(xiàn)在的心理指數(shù)。心理指數(shù)只疊加殺人數(shù)目,不疊加其他指數(shù)。 回了警局辦公室,和秦知微共用同一個辦公室的蓉姐提醒她,“早上田先生親自過來送錦旗,你不在,我就作主放在你桌上了。你自己看著掛吧。” 雖然秦知微之前跟田先生說不用再送給她錦旗,但是真等她收到禮物,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喜悅,嘴里一直上揚,她找了釘子掛起來。 蓉姐羨慕得不成,“還是你好啊。剛來就破了一樁大案。” 秦知微聽她語氣有些酸,但是又沒有夾槍帶棒攻擊她,她就只當對方在吹捧自己,于是也吹捧對方,“我們倆教得不一樣。我這門學科注重技術,你的課注重管理,更適合管理層。以后你被領導提攜時,別忘了我啊。” 蓉姐被她夸得笑瞇了眼,“你這話倒是說對了。我們警署有許多領導都聽過我的課。以后有需要,我介紹你們認識。” “好啊。”秦知微沒想到這人這么好哄,欣然道謝。 秦知微與蓉姐閑聊幾句就到行政處提交申請,她想對香江本土犯人開展研究。 如果她申請課題研究犯人,懲教署和監(jiān)獄都可以對她大開方便之門。當然如果她真的發(fā)表有價值的論文,上面也會給予獎勵。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填好資料,這邊還要等領導批復,周姐讓她明天過來拿文件。 辦完這事,周姐舉起手邊的檔案,“我早上剛來警隊,許多人擠在門口要申請聽你的課。秦專家,了不得啊!” 之前那位犯罪心理專家把重案a組當猴耍,警隊鬧得沸沸揚揚。要不然秦知微的課也不會連半數(shù)都湊不齊。這都是有原因的。 他們還對秦知微表示過擔憂,沒想到秦知微只來了三天,就辦了一樁大案,吸引這么多警員過來聽課。如此之快就打破僵局,這本事全警隊獨一份。要知道香江警隊的課程都是上完一學期,得到警員反饋后,才會有廣告效應。 周姐直覺秦知微是個有真材實學的專家,待她也分外客氣。 秦知微笑道,“也是他們上進,都想進步。這是警隊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