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跟擺弄貨物一樣，從商品的每個零件功能開始介紹。

    院長的手從五十五的胳膊腿上下來，就開始撥弄他的五官，向歲笙展示他的完好性，凡是能抓住的優(yōu)點都猛勁的夸：

    “看這五官，跟院里其他小孩比，算是最拔尖的，以后肯定長不差，說話也不結(jié)巴，最難得的是這口牙齒夠齊整，現(xiàn)在多少人一嘴歪牙，一張嘴說話簡直看不得...”

    院長的手一會扒開小孩的眼皮、一會揪住耳朵，這會直接捏住他的下頜讓他張大嘴，露出里面的牙齒舌頭。

    一番擺弄，不像是在對待一個人，更像是擺弄一個物件，一個玩意，歲笙在她更進一步打算扯掉褲子時，終于出手制止，將表情已經(jīng)維系不住的小孩拉到身邊。

    五十五感受著手掌傳來的柔軟溫度，剛剛羞憤壓抑的情緒在壓制不住的前一秒，垂下頭抵在在歲笙后背。

    五十五躲在她身后，想要將自己藏起來，不去看不去想院長的存在，表現(xiàn)得再怎么成熟，但到底還是小孩。

    兩人的一番動作讓院長感覺事已經(jīng)成了大半，只要對方認定了這件貨，那她就敢將價格抬到最高！

    院長心中高興，仿佛看到手鐲已經(jīng)戴到了她的手上，但面上還是一副慈愛感懷的模樣，跟歲笙回憶起五十五成長中的“趣事”：

    “你別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原先可調(diào)皮搗蛋了，上周還不知怎么跑出去了，讓我一頓好找，生怕他跟七歲那年一樣，

    當(dāng)初他聽見門口有賣糖葫蘆的，從門縫鉆了出去，結(jié)果一路跟丟了，被人販子盯上。

    逃跑的時候還拉上了一個更小的孩子，結(jié)果人跑了，小孩的胳膊被他拽得脫了臼。

    后面小孩家長找上來，說那小孩身上還有個兩個純金腳環(huán)，找不到就讓五十五賠。

    孤兒院也沒錢，我只好拿出自己存的養(yǎng)老錢賠給人家，當(dāng)時我全副身家也就三千塊，全都賠進去了。”

    院長說到三千塊錢時還心疼狀的拍了拍大腿，好似生割了自己的rou。

    而原本躲在歲笙身后的五十五，在聽到這個價錢時整個人眼睛都瞪圓了一圈。

    他不是沒見過院長編出各種謊話，想盡辦法從收養(yǎng)人手里摳錢。

    有的人聽了價掏出了錢包，有的人則試圖講講價，打打感情牌，比如如何如何喜歡他們看中的孩子，家里實在沒錢哭窮的。

    但他們都沒有院長的感情牌打得好，沒院長更有底氣哭窮，因為孤兒院就明擺在這，窮簡直刻在了孤兒院所有人的腦門上。

    最后那些打算免費領(lǐng)男孩的，因為沒談攏價格走掉的大有人在，何況院長在宰那些人的時候，報出的價加起來都沒這次劃的口子大。

    三千？五十五覺得論斤論兩賣了他也值不起這個價，就在他以為無望的時候，歲笙卻做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舉動。

    她直接將左手佩戴的手鐲取了下來，在一老一下兩人的注視下，將手鐲遞給了院長：“你看這個鐲子夠不夠？能不能抵過當(dāng)年的兩個。”

    院長看著手鐲，激動得說不出話，直接一把抓住那枚盤絲金鐲，握住它的手都是顫抖了，好像得了帕金森。

    抬手將鐲子懟到眼球前，細細打量著金鐲上的色澤，在入手發(fā)現(xiàn)這足金的分量，更是喜不自勝。

    [戴芬：竟然是實心的，是實心的！這分量最少值五千塊！人傻錢多的終于讓她給碰上了！]

    比起心情激動得恨不得原地起飛的院長，五十五則是震驚到說不出話。

    [五十五：頭一次見自己把錢往外拋的，她還真聽信了？我也值得起這身價？]

    震驚之余還有一絲絲茫然，之后是一點形容不出的開心？他不該開心才對...

    兩人截然相反的心聲傳來，歲笙其實交出手鐲時其實也有點后悔，后悔沒買個更粗的。

    但是再粗的價格是上去了，但樣式戴在手上，實在有些土豪的既視感。

    歲笙再次跟院長確認這個手鐲她收下了，人就可以帶走了之后，將兜里的錄音筆按下結(jié)束。

    這手鐲包裝盒收據(jù)她都留著呢，六千六百六十六，這價格既順且貴還判得多。

    先拿這個遞個投名狀，讓警局有介入調(diào)查的理由，之后的事慢慢查，不能打草驚蛇，再讓另一個主犯跑了。

    歲笙拉著小孩往外走，去發(fā)現(xiàn)根本拉不動，低頭一看，小孩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紅眼兔了，又紅又腫，死死盯著她看。

    歲笙直覺不妙，她可沒打算將小孩拐回家養(yǎng)著的，她做的飯自己都不吃，哪還懂養(yǎng)孩子？

    一個拉一個不動，小孩倔勁上來，她也沒辦法，見院長已經(jīng)拿著心心念念的鐲子回屋欣賞了，她只好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以他的小腦袋瓜，理解應(yīng)該不難，事實上理解得相當(dāng)容易，每一句都聽明白了，就是不愿意相信。

    五十五直接繃不住了：“你還是不打算帶我走？！”

    歲笙見他哭得稀里嘩啦，趕緊安慰：“至少你和其他小孩的生活環(huán)境會好很多，而且我也將我開的那家飯店地址給你了，以后再有什么事都可以去那找人幫忙。”

    五十五心情大起大落，這幾句安慰的話并沒起多大作用，反而讓他哭得更兇了，哭得直打嗝。

    歲笙頭痛的看著他，哄小孩安慰人的事她真的不擅長，正苦惱著，一陣巨大的咣當(dāng)聲響起，孤兒院的鐵門被一腳踹開。

    刺耳的摩擦聲和噪音嚇得院內(nèi)所有人一震，齊齊看向大門處，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醉漢拎著酒瓶，嘴里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

    歲笙剛還哄不好的小孩立刻止哭，拉著她的手就要跑，這次拉不動的人換成了歲笙。

    她掃視了一圈，剛剛還在外面的小孩全都躲回了屋里，門管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另一個主犯是誰，已經(jīng)明擺在眼前了。

    五十五見她還不動，記得額頭的汗都要冒出來了：“快跟我回屋里去！那男的一喝酒上頭，見誰都打，一沒錢就來這！”

    歲笙道：“遲了，人已經(jīng)看到這邊了。”

    看著迎面走來，膘肥體胖的男人，歲笙先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陸澤然的電話，幾乎秒接。

    她只來得及跟他說明地點讓他速來，之后就掛斷了電話，拉上試圖擋在她面前挨揍的小笨蛋往后撤。

    然而醉酒的男人雖然走得搖搖晃晃，但速度有點也不慢，保鏢察覺不對時，人已經(jīng)跑到他的前面直奔歲笙逼近。

    保鏢暗罵一聲，醉酒的男人手里還拿著白酒瓶子，不知道喝了多少，這要是出事，回去按魏小姐的脾氣，還不得讓他脫層皮？！

    歲笙看著后面來勢洶洶的酒鬼，看來這能用那招了。

    五十五突然感覺身上一輕，發(fā)現(xiàn)后背的雙肩包被歲笙拿走，然后打開拉鏈，將里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五十五：‘什么情況？想扔?xùn)|西砸人也該是整個包丟過去，東西都倒出來算那樣？’

    歲笙沒管五十五看傻子的表情，將手伸入包底，將里面的夾層拉開，掏出一把直接丟向了伸手追來的酒鬼。

    之后的一幕讓所有人目瞪狗呆，歲笙在上風(fēng)向迎風(fēng)揮灑，手中握著的一大把百元大鈔呼嘯而來，直接糊了酒鬼一臉。

    等酒鬼將臉上的東西拿下來定睛一看，果真是一百元大鈔！是真的，而且還有好多！

    歲笙將事先準(zhǔn)備用來釣魚的餌料全部撒了出去，一萬塊也就是一百張，足夠酒鬼撿一會的了。

    五十五看著空蕩蕩的包，想到剛剛他竟然背著這么多錢站在那，精神又開始恍惚起來。

    他的認知里，大人只分兩類：人渣和蠢蛋，不想原來還有一個自成一類的，他愿稱之為壕杰（姐）。

    如果他受過未來互聯(lián)網(wǎng)的洗禮，他就能用更恰當(dāng)?shù)脑~形容，叫壕無人性。

    歲笙看著哈哈大笑，滿地撿錢的男人，這不是意識挺清醒的嗎？說什么酒后失手，酒后沖動，都是借著酒勁找的托詞而已。

    這酒鬼喝大了就來這里欺負弱小無依的孤兒，沒錢就從小孩身上割。

    難怪鐵門破爛成那樣，難怪抵門的棍子會在地面戳出那么多深坑，難怪小孩一個個都瘦弱可憐，如此喪心病狂，實在該死！

    歲笙一步步靠近沉浸在發(fā)財夢中的酒鬼，隨后抽出一根歪斜的“晾衣桿”，雙手握緊，對著男人的大腿狠狠掄去，一棍子下去，木棍直接折斷。

    毫無防備的男人被打得嚎叫出聲，掙扎想要爬起，但被打的腿根本痛得用不上力，酒瓶也被歲笙踢飛，但就算疼成這樣，他也沒將手里的錢松開。

    歲笙又抽出一根木棍，對準(zhǔn)他握錢的那只胳膊就是一個連環(huán)棍，棍棍到rou，斷了一根繼續(xù)找下一根。

    剛要再找，手邊就遞過來了一個，五十五兩樣放光：“他平常就是用這些棍子打我們的。”

    歲笙其實已經(jīng)知道，還是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木棍，這些棍子都只有兩指粗，只要不打關(guān)鍵部位，打不殘的，況且他rou這么厚。

    保鏢汗顏的看著歲笙接過一根根棍子，掄圓了往酒鬼身上削。

    身后已經(jīng)有好幾個孩子自發(fā)排起了長隊，加入了取棍子、遞棍子的支援行列，一邊看歲笙打人一邊吶喊助威。

    他之前竟然覺得歲小姐是腦力派，果然惺惺相惜的都是同類，她跟魏小姐做朋友，肯定合拍。

    等警車一路飛馳趕到孤兒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

    破敗的孤兒院里，一群小孩齊聲吶喊助威，滿地的百元大鈔散得到處都是，還有不少斷成兩截的木棍。

    一個保鏢抓著個滿嘴臟話的老人在旁觀戰(zhàn)，歲笙已經(jīng)將兩個袖子擼到肩頭，照著地上打滾求饒的男人追著打，棍棍見殘影。

    陸澤然幾人：‘...求援電話是誰打的來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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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第 28 章

    ◎連鎖反應(yīng)◎

    孤兒院事件性質(zhì)惡劣, 在z市鬧得沸沸揚揚，多家報社記者聞著腥味過來，想吃上第一口螃蟹。

    結(jié)果就是，不出三天, 這件事就被捅到了上面, z市從上到下, 包括查辦此案的總局也連帶吃了掛落，要求務(wù)必在這周結(jié)束前給出結(jié)果，安撫民眾。

    歲笙坐在工位上吃著小籠包，看著報紙上滿篇都是有關(guān)孤兒院的報道, 主板塊直接放上了孤兒院二十六名兒童的合照。

    以破敗的瓦房和坑洼的地面為背景，顯得這些小孩格外可憐瘦弱。

    至于為什么是二十六而不是二十七，因為五十五當(dāng)時就被叫去錄口供了。

    院長藏金的地方，五十、五十三的死因, 這都需要他來作為目擊證人記錄口供。

    李紅梅也在看報紙，不過跟歲笙手中的不是一家報社的, 她越看越氣：“這種人就該直接槍斃，拖著他們多活幾天都是污染空氣。”

    歲笙遞給了她一杯菊花茶：“大夏天去去火，這兩個牽扯很多, 尤其是院長，通過她手，走非法程序領(lǐng)養(yǎng)小孩的家庭都需要擔(dān)負責(zé)任，聽說有的從始至終都沒上過戶口, 已經(jīng)查無此人了。”

    李紅梅聞言倒吸一口氣, 結(jié)果被guntang的茶水燙紅了舌頭, 痛得她眼角直泛淚花：

    “一群喪盡天良的, 就是可憐了那些小孩, 不知道以后日子能不能好過些，看照片上一個個瘦得皮包骨。”

    孤兒院后續(xù)安排還沒確定下來，具體還要看上面指示，不過郭蘭透露可能要將孤兒院重建，也可能干脆重新選址。

    重建的成本太高，而且原本的位置也太偏，索性不如換個地方，就放到眼皮底下，看還有誰敢興風(fēng)作浪。

    新的院長、副院長人選也陸續(xù)就位，歲笙為了安撫五十五，和一眾打鬼子上頭的小蘿卜頭承諾，會三五不時的去看他們。

    身為單休打工仔，在炎熱的畢業(yè)季還要坐在憋悶的椅子上，接待一眾前腳孩子畢業(yè)，后腳組團離婚的家長，實在身心疲憊。

    所以這三五不時大概率為五，按照四舍五入定律，五進十，一個月三十天，看他們?nèi)尉彤?dāng)早起晨練好了，歲笙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真好啊，他們現(xiàn)在每天任務(wù)就是吃吃喝喝，一天三頓外加營養(yǎng)餐，每天的工作就是吃、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