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屋子很窄，兩室一廳，謝家一家三口就在這個狹窄的地方生活了十多年。里面堆滿了生活用具，就連沙發(fā)的彈簧都壞了，中間凹進去一個大坑，謝路衍和沈嬌的書包就堆在那個坑上。

    小小的一張四方桌子，炒了四個菜，林霞把唯一一個雞腿夾給沈嬌。

    “你看你，這么瘦，多吃點，下次來林姨給你買條魚。”

    午后的陽光很溫暖，透過染上油污的玻璃照進來，落在臉上時，仿佛帶著家的溫度。

    林霞會壓低聲音跟他抱怨，“你爸你媽真不是人，以后多來林姨家，林姨能養(yǎng)你。”

    “……”

    沈嬌醒的時候過了晚上八點，房間沒開燈，就連窗簾都被貼心的拉上，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他盯著頭頂?shù)奶旎ò澹凰查g，巨大的孤獨如潮水朝他涌來。

    他睜著眼，手腳不知覺的打顫，世界在黑暗里割裂，一邊是跪在地上的林霞，一邊是給他夾菜的林霞。

    同樣一張面孔，兩種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讓他險些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

    躺在床上的青年難受的曲著身子，張嘴咬住虎口，擋住嘴里的嗚咽聲。

    “沈嬌，算姨求你行嗎……”

    “沈嬌，多來林姨家，姨能養(yǎng)你……”

    ……

    騙子！騙子！騙子！

    都是騙子！

    “沈嬌。”

    恍惚間，他仿佛聽見了謝路衍的聲音。

    沈嬌的牙關(guān)咯吱作響。

    “如果可以，我寧愿沒了雙腿的是我，如果時間能從來，我希望你從來沒有救過我。”

    無邊的血色從天花板上開始漫延，一點點濺到沈嬌身上，濃重的鐵銹味堵住他的口鼻，將他的呼吸掠奪。

    是錯的，這一切都是錯的……

    沈嬌仰著頭，難受的吸了口氣，掀開被子，翻身滾到了床底。

    他拖著兩條殘缺的腿，朝著桌子那邊爬了過去。

    血……

    好多的血。

    從他身上流出來，在地上蜿蜒出一條骯臟的痕跡。

    咚——

    椅子被碰倒的聲音吸引了書房里陸庭的注意。

    他下意識的站起來，朝沈嬌的房間走去。

    咔噠——

    電源開關(guān)的聲音響起，原本黑漆漆的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沈嬌坐在地板上，臉上全是冷汗，黑發(fā)一綹綹的貼在額頭。看見陸庭，他下意識的把手往背后藏了藏，“陸先生，你怎么過來了？”

    陸庭的視線掠過地上的被子和被掀翻的椅子，朝沈嬌走去，彎腰抱起他，“聽見椅子倒地的聲音，過來看看。”

    沈嬌被他放到床上，整個人往后躲了躲，“不好意思，我起來喝水，沒想到不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

    陸庭看了眼放在床頭柜上的水杯，垂下眼，朝他伸出手，“拿出來。”

    沈嬌不說話。

    陸庭站在他面前，手沒有任何要收回去的意思，“小騙子，連我也想騙嗎？”

    兩分鐘后，陸庭的手里放了塊帶著血跡的玻璃碎片。

    男人拿著那塊碎片，呼吸有些重。尖銳的部分已經(jīng)扎沈嬌的手心，劃了一道傷痕，紅色的液體沿著指縫往下淌，想擋也擋不住。

    陸庭把碎片丟到垃圾桶里，蹲下來，拉過他的手，把他手心的血跡擦干凈，問他，“碎片是哪里來的？”

    沈嬌忐忑的看著他，怕他生氣，“上次摔壞的花瓶，我偷偷藏了一塊。”

    “嬌嬌……”

    男人捏著他的手，聲音平靜，“你看，我的心也被你劃了這么深的一道口子。”

    “你好狠心啊。”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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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對不起。”沈嬌下意識道。

    “對不起？對不起誰？對不起他們, 還是對不起我？”

    陸庭道，“沈嬌，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沈嬌張嘴, 還想要說什么, 看見男人臉上的血跡時驀地頓住了。

    他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我……我自己處理。”

    他的力氣大得嚇人, 陸庭一時不察, 被他抽了回去，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裂開了。

    “沈嬌……”陸庭的眉頭皺起, 起身去抓他的手，“你干什么？”

    隨著他的起身，沈嬌便看鮮血沿著他的臉淌到了全身,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在他身上。

    “別！”他尖叫著往后退, “別過來！”

    見他這樣, 陸庭就越不放心，眼看著他不管不顧的往后蹭, 皺著眉就要去拉他，結(jié)果手剛碰到沈嬌，被他非常大力的打開了。

    “我說了，別碰我！”

    啪——

    異常響亮的一聲在臥室里響起來，陸庭無端的想到那次和他睡覺時, 他要碰他，他也是這種反應(yīng)。

    “嬌嬌……”他啞著聲音開口，“為什么不讓我碰你？”

    沈嬌哆嗦著，整個人仿佛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別碰我, 臟……”

    他好像一點都不怕疼, 用力的搓了搓手，“血，好多血！”

    陸庭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怕他弄到手心的傷口。欺身上前，一把抱住他，死死的鉗住他的肩膀，將人固定在懷里，動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