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候，影視部整理好了所有素材，向在此之前還在彈冠相慶的秦貝和荀魁二人匯報了這個喜訊（噩耗）。

    從理論上來講, 知道自己這部電影很可能又無法虧本了的公司專業(yè)虧本二人組應(yīng)該是要失望的，甚至可以說應(yīng)該是要絕望的，但神奇的是, 在得知草莓公司“紆尊降貴”懇請他們把原本已經(jīng)簽訂好的《我的足球夢》這部電影的上映時間和場次合同再簽一個延續(xù)合同的時候, 他倆內(nèi)心第一反應(yīng)是——

    哈哈哈你們也有今天！

    這是一種啪啪打臉的爽感。

    草莓公司一直以來，都是以一種俯視的態(tài)度在和雙黃丸公司接觸、乃至合作。

    這一點, 所有參與了《我的足球夢》這部電影拍攝的遠赴漂亮國的制作團隊里的工作人員都知道。

    歧視他人的人是不會感覺到自己在發(fā)表歧視的言論的, 只有遭受到歧視的那個人, 才能最真切的體會到來自對方公司那一言一行中的蔑視。

    比如“沒想到你們?nèi)A國人居然也能寫出這么好萊塢的劇本”, 在對方看來他是在夸你, 但你被這么夸了你心里好受嗎？你會覺得這是一種夸獎嗎？

    再比如“如果拍攝到一半發(fā)現(xiàn)自己不行了，記得隨時聯(lián)系我, 我們兩家公司畢竟是合作關(guān)系, 為對方公司掃尾也是合作伙伴的義務(wù)之一”，對方的本意是為了表達他們公司把雙黃丸公司當作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但身為合作伙伴的你聽到的第一反應(yīng)是感謝嗎？

    這一點, 在國外拍戲、近距離于草莓公司的工作人員溝通的劇組成員們知道, 定期檢查劇組情況的秦貝和荀魁也知道。

    事實上在國外拍戲的時候, 所有人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一直想著，讓這群老外好好看看，他們?nèi)A國的團隊也是能拍出一部讓整個好萊塢震驚的電影的！

    當然，當時他們所有人只是把這個當作一種幻想，這種幻想就跟你報名參加舞蹈班的時候，忍不住幻想自己有一天會被選中成為某國練習生出道一樣，嗯，你也單純就是自己幻想一下爽一爽，沒有真實期待過會夢想成真——

    但結(jié)果就真的夢想成真了！

    “……距離《我的足球夢》在漂亮國上映已經(jīng)過去了五天，剛剛，草莓公司緊急聯(lián)系了我，態(tài)度非常端正（重音）地提出了漂亮國各大院線續(xù)簽放映電影的合同，新的合同已經(jīng)定下來了，暫時先把這部電影的上映時間延長一個月，對方的高管在一個小時前已經(jīng)上飛機了，預(yù)計會在今天晚上帶著合同出現(xiàn)在我司。”

    雖然說話的語氣很平穩(wěn)，但實際上黃制片本人內(nèi)心爽得一批，整個影視部的人都跟著爽得一批——有什么比“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對你高攀不起”更讓人感覺舒爽的？

    尤記得當初他們?nèi)テ羾膽虻臅r候，一下飛機，講道理，雙黃丸公司來的是公司最高職位的兩個人，那么相應(yīng)的，來接機的草莓公司的人怎么也得是個高層吧？結(jié)果人家公司的高層可是一個都沒來！

    甚至最后還是他們主動到人家的公司去，才找到的他們公司指派給他們這個劇組的編劇，人家公司指派的副導演甚至在他們抵達漂亮國半個月之后才進組！你這種事情放到漂亮國自己的劇組里，你敢這么做？

    說到底還不是看不起他們這個華國小劇組！

    結(jié)果現(xiàn)在，地位反轉(zhuǎn)，不是他們再求著人家給渠道給發(fā)行給他們一個好的場次好的排片，而是人家求著他們！求他們授權(quán)這部電影未來一個月的播放權(quán)，讓他們能夠在電影院上映！

    就問你爽不爽！

    要不是為了表現(xiàn)出他們?nèi)A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大國風范，黃制片都想向領(lǐng)導提議干脆也像人家當初對他們那樣，也不接機，還要晾著他們，讓他們等個一個小時再簽約！

    當然，以上這一席話只是這次匯報的一部分內(nèi)容，影視部準備的重點還在后面。

    前面的重點內(nèi)容是通知下兩位領(lǐng)導，草莓公司的高管會帶著新的合作協(xié)議來，記得到時候留個人在公司簽字，這塊內(nèi)容剛才黃制片已經(jīng)用一種委婉暗示的方式講過了，接下來，則是第二項內(nèi)容。

    關(guān)于《我的足球夢》在漂亮國到底有多火這件事，之前只是講述了電影上映的前三天，在漂亮國影評家那里受到了熱烈的追捧，前三天的午夜場，可以說都是被全國大大小小或兼職或?qū)Ｂ毜碾娪坝霸u人給占據(jù)的。

    到了第四天，習慣了先看影評再決定要不要去看電影的漂亮國觀眾們，在確定了這部電影就算不精彩不好看也是一部值得支持的電影（這可是反對種族歧視的一部電影呢，就算不好看也要買個電影票支持一下這支團隊）后，開始選購這部電影的午夜場（因為這部電影的排片很惡劣，只有午夜場）。

    到了第五天，因為場次太少問題導致買不到這部電影的電影票的觀眾在人工售票窗口和網(wǎng)上發(fā)泄自己的不滿——

    為什么場次這么少？！

    為什么播放時間這么陰間？！

    你們把這樣一部反對種族歧視的電影安排在這么冷門的午夜時間段，還就給七天的上映時間，你們居心何在？

    說吧！你們是不是和那個誰誰誰或者那個誰誰誰一樣，本質(zhì)上是個種族歧視者？

    抵制！

    抵制所有存在的和可能存在的種族歧視！

    這架勢看著就跟電影院只要出來個人表個態(tài)，他們立刻就能在現(xiàn)場召集一幫人舉牌子喊口號沖了這家電影院一樣。

    這不得把影院的老板們給嚇死？

    于是這群高高在上的老板們立刻出來表示他們知錯就改！馬上就改！

    回過頭就緊急聯(lián)系了草莓公司，要求續(xù)簽合同。

    并且在一個小時前，剛聽說雙黃丸公司這邊答應(yīng)續(xù)簽之后，立刻對影院接下來一個月的排片做了修改，放出了接下來一周的電子票。

    “根據(jù)我們在漂亮國獲取的情報，影院一個小時前剛把后面一周的票給放出來，明天后天兩天的票就已經(jīng)賣空，大后天的票也已經(jīng)賣了八成，目前，第一批真正看完《我的足球夢》的觀眾也基本給出了全部的正面反饋。”

    如果說反種族歧視這個主題是影評人帶頭給《我的足球夢》摁上的話，那么廣大漂亮國觀眾在看完這部電影之后，除了肯定了影評人所說的主題之外，對于這個情節(jié)同樣非常符合大眾口味的電影也給出了超高的評價。

    換句話說，應(yīng)該是陳導在這部電影上的用心良苦，在大洋彼岸的漂亮國得到了肯定和賞識。很多華國觀眾看電影時不會關(guān)注的細節(jié)被這群外國的觀眾發(fā)現(xiàn)并整理了出來。

    “故事整體觀感很輕松很有趣，我本來還擔心因為是外國團隊拍攝的緣故，可能會有很多文化上的難以理解，但實際上并沒有，怎么說呢，就是你能看出來主人公是個華國boy，但你會覺得這就是一個和我們漂亮國boy一樣的男孩子，有一樣的煩惱和快樂，小男孩的煩惱真的是太可愛了哈哈哈。”

    “有誰注意到安德烈的考試成績了？原來不是所有的華國學生數(shù)學都很好的！也有華國的學生數(shù)學考了個b！哈哈哈，和我兒子一樣！一看就是沒有數(shù)學天賦的！”

    “看到安德烈的mama給安德烈吃爛蘋果就想到了我奶奶，奶奶是從華國到漂亮國來的，她現(xiàn)在吃水果如果看到壞的也就是把那塊挖掉再吃，真的好親切，電影里應(yīng)該是夸張了，實際上這樣吃的水果基本上是不會吃壞肚子的，我都吃了二十多年了沒壞過肚子！”

    “只有我在感嘆這個導演太會拍美女了嗎？雖然里面這個拉美小美女只出場了總共也就十來分鐘的樣子，但真的每個鏡頭都美得不行！

    離開電影院之后我特地去搜了這個演員的資料——不得不說，她的其他作品和照片都沒有這部電影的鏡頭里好看，于是我又去看了第二遍，發(fā)現(xiàn)這位導演鏡頭里的女人真的都各有各的美，雖然占比很少，但都很好看！”

    “相比而言，里面的男人就很普通了哈哈哈。”

    “佩服樓上這些電影細節(jié)控，所以只有我原本還抱著朝圣的心態(tài)，本身是慕名來看本年度最優(yōu)秀的反種族歧視電影，結(jié)果最后化身為一名足球迷在電影院看球嗎？”

    “……不，樓上，你不是一個人，我們電影院全員都在球賽的時候歡呼吶喊，最后還一起高唱了加利德勒校歌……”

    “等下，加利德勒校歌是個什么鬼？”

    “奧，我們那場好像有一群人是中學同學聚會什么的，他們是同一所學校畢業(yè)的，然后比賽看得太激動了，就把自己的校歌給唱了出來……反正就是把自己學校的名字換成了加利德勒嘛，很簡單的！他們唱到第二遍的時候我都會了！”

    “……”

    這撲面而來的對這部電影的追逐和喜愛，遠遠勝過華國的觀眾，讓同樣參加了這次匯報會的陳導感動得臉都漲得通紅。

    “根據(jù)目前的初步計算，結(jié)合大數(shù)據(jù)分析，如果國外這邊按照第二周每場上座率百分之八十、第三周百分之六十、第四周百分之四十來預(yù)估的話，最終票房大概會在三千萬美元，折合華國幣約兩億一千萬。

    再加上預(yù)計華國這邊的票房，我們這部電影的最終收入大概接近三億。”

    而《我的足球夢》的所有花費，加上中途撥付的宣傳經(jīng)費等，大概總金額也就三億多一點……

    荀魁和秦貝兩個人聽完了這個匯報臉都白了一個度。

    明明上一秒他們這部電影還是虧損幾個億的狀態(tài)，兩人還在那里樂顛樂顛討論接下來再照著這個模式拍個三部電影，怎么著也該把錢虧得差不多，然后最后秦貝再自己掏一筆錢請小伙伴荀魁吃一頓散伙飯，他們就能各回各家過上各自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結(jié)果下一秒，這個美麗的夢就被打破了！

    這次一反常態(tài)的，變成了荀魁來安慰自己的小伙伴秦貝。

    “也還好啦，雖然沒有虧很多，但好歹虧了……幾千萬？幾百萬？總之，好歹我們還是虧了一點的。”確實，對比起公司這一年多的盈利來看，這筆虧損只是一個零頭，但虧一個零頭總比賺一個零頭好吧？

    并不知道自家小伙伴最近一直因為陳導年前下的定論而糾結(jié)的荀董表現(xiàn)得很輕松。

    “起碼這一次，我們幾乎已經(jīng)把華國國內(nèi)觀眾的反應(yīng)都給猜到了！”

    這里特指電影雖然拍得質(zhì)量不錯，但華國觀眾很多直接因為題材連電影票都不愿意買、導致這部電影國內(nèi)票房慘淡的事情。

    “之所以沒能虧大錢，是我們沒有估計好國外觀眾那奇特的品味而已，下回我們吸取教訓嘛！”一次次的失敗顯然讓從小到大都沒受到過什么挫折的荀大少爺變得情緒非常穩(wěn)定，順帶手的還學會了安慰別人。

    “幸好，這次這部電影只是在漂亮國小火了一把，沒有污染到國內(nèi)來。”說著說著，他還慶幸了一下這回這部電影反對種族歧視這件事情只有漂亮國的觀眾在意，華國觀眾根本不在乎這件事——

    不然一部電影漂亮國因為這個主題火了，華國再因為這個主題火一遍可怎么辦！

    一直沒說話的秦貝聽到這里臉色更難看了——

    “……咱能不要隨隨便便立flag嘛？”

    本來還覺得好歹這部電影虧了，沒有像陳導說的那樣大賺特賺，你這個大頭突然這么冒出來一句，搞得我心很慌啊！

    “……我怎么印象里，我們之前幾次扭虧為盈，就是你立flag的功勞？”

    荀魁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好像確實是，瞬間臉上的表情也不好了：“……不至于吧？”

    果不其然。

    一個星期后，也就是《我的足球夢》上映的第十二天。

    這部理論上應(yīng)該在華國已經(jīng)沒什么觀眾要看的電影，突然，一夜之間，一反常態(tài)的，登上了圍脖文娛主題的熱搜。

    作者有話說：

    下個項目……綜藝？還是電視劇？

    第91章 虧錢的第九十一天

    ◎我在國內(nèi)也火啦！◎

    “……我不理解！這都第十二天了！十二天！

    理論上這部電影的場次都應(yīng)該挪到午夜十二點這種冷門的時間段去了！有些電影院再過兩天就該把這部電影下架了！為什么現(xiàn)在這個時候上熱搜了！”

    被自己毒奶了一把的荀魁很委屈。

    正常來講, 一部電影上熱搜的時間是有規(guī)律的。

    為了能夠更快的影響到票房，同樣也是符合正常觀眾對一部電影的關(guān)注時間，一部電影上熱搜基本都在上映的第一天到第二天, 不論是買的熱搜還是網(wǎng)友自發(fā)搞出來的熱搜, 幾乎都是在這段時間內(nèi)。

    一個商業(yè)電影在華國上映的正常流程應(yīng)該是：首映——上熱搜——票房一定幅度上漲——第二周票房開始下跌——第三周基本上就有其他更精彩的電影出現(xiàn)了, 這部電影要被挪到不太好的時間段場次——第四周該看的觀眾都看完了，差不多可以下架了。

    《我的足球夢》是一部比起正常商業(yè)電影待遇要更慘一點的電影。

    因為它首映的時候，雙黃丸公司全體成員在放假歡度情人節(jié)，授權(quán)的宣發(fā)公司畢竟不是自己的項目, 也沒打算多么勤勤懇懇的出錢出力（買熱搜那是要經(jīng)費的好不好！），所以這部正統(tǒng)的商業(yè)電影，還是在圈內(nèi)當初拍攝的時候掀起了不少水花波瀾的與好萊塢公司合作的電影, 并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待遇。

    沒有熱搜, 沒有首映禮，甚至首映當天所有參演的演員轉(zhuǎn)發(fā)圍脖宣傳都是在那天的晚上——沒有人來通知他們的團隊今天是首映啊我去！

    所以你就能理解為什么這部電影剛上映那會兒打不過別的情人節(jié)特供電影了, 題材是一個問題, 宣傳是另一個問題。

    等雙黃丸公司全員回來上班的時候, 這部電影已經(jīng)錯過了前三天的黃金宣傳時間, 影視部眾人在綜合考量之后, 思索再三也放棄了再花一筆錢買熱搜這件事——這電影看著不溫不火的，買個熱搜估計也沒啥用, 不過是多浪費一筆錢。

    “對啊！只是一個熱搜而已！第十二天的熱搜！為什么會對原本慘淡的票房產(chǎn)生幾乎堪比逆襲的影響啊豈可修！”最近正在和自家表哥看《名偵探柯南》的荀大少爺露出每次柯南去追怪盜基德結(jié)果被他逃了之后一樣的表情。

    在圍脖這個熱搜出來前, 《我的足球夢》只是一部被圈內(nèi)人定義為“叫好不叫座”，被廣大觀眾定義為“足球啊，聽名字就不想看”的、即將被電影院放棄塞到冷門場次的電影。

    而在圍脖熱搜之后, 這部電影就跟是昨天剛剛上映似的, 全國觀眾好像突然一夜之間發(fā)現(xiàn)電影院里出了這么一部電影, 零星的幾個場次上座率達到了百分之百的恐怖度，圍脖上甚至還有網(wǎng)友曬出了自己買票時候的座位截圖——

    整個場次里除了兩個標注了不賣的座位之外，全都售罄了！

    能夠給他答案的是坐在對面已經(jīng)認命了的小伙伴秦貝。她掏出手機，點亮屏幕，給這位對熱搜視而不見的金主爸爸展示了一下上面的熱搜標題——

    #我的足球夢 華國專屬報紙#

    “當然是因為這個熱搜的內(nèi)容啊大頭！你不認識了嗎？當初這玩意兒不是你指示雜志部那群人搞出來的嘛？！”

    認識了都九十章了，秦貝已經(jīng)對荀魁這個當初再第一章 掏出幾百萬開公司的大少爺失去了光環(huán)，現(xiàn)在兩個人的相處絲毫沒有（可能從來都沒有）上下級之分，她的態(tài)度就跟在學校結(jié)交了一個學習成績差還甩不掉的朋友沒什么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