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大禮就免了,我想讓你做我伴娘。” 梁招月當即笑:“人家的伴娘都不找已經結過婚的。” 余淼說:“那有什么,我才不在乎,”隨即又說,“你好煩,比我早結婚做什么。” 梁招月就不說話了。 余淼唔了兩聲,問:“你和那誰怎么樣了?” 梁招月說:“還能怎么樣,就老樣子唄。” “嘖嘖,看看你現在這副墜入愛河的得瑟樣。”余淼說,“得償所愿很得意是不是?” 梁招月倒也沒客氣,更沒藏著掖著,她余光瞥見那旁邊的ipad,拿過來,點開,翻著那設計稿,說:“目前還算滿意,如果將來能更讓人滿意就更好了。” “咦,牙都快給你酸掉了。” “不用酸,你自己不也有。” “也是哦。” 梁招月低頭抿唇笑:“你個傻子。” 余淼說:“明明是兩個大傻子。” 話落好一會,電話兩端的人都笑出聲。 余淼說:“我和爸媽淺說了你在那邊的事,他們挺期待你帶他回來的,要是時機成熟了,你帶他過來讓爸媽見見。” 梁招月心間沒來由的一暖,她說:“好,我打算過年的時候帶他回去。” “哪個過年,是跨年還是春節?” 梁招月說:“春節吧,春節比較正式。” 余淼打心底里為她開心,說:“那我就和爸媽在家乖乖等你們咯。” 掛掉電話,梁招月低頭再去看那ipad上的設計稿,她想,假以時日,少年時期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都會慢慢實現。 她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正要關掉屏幕,繼續擦頭發時,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與此同時,徐明恒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招月,你快下來一趟,他們在樓下吵起來了。” - 梁招月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披了件薄薄的針織衫外套就下樓了。 不同于剛才賓客滿堂、熱鬧非凡的樣子,這會偌大的客廳,氣氛著實焦灼。 梁招月走下樓梯,就見客廳除了柳依棠等人,這會她的其他幾個孩子,也就是周云川的伯伯叔叔和姑姑都在。 只是每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個個沉著一張臉,周遭全是低氣壓的味道。 梁招月悄聲走到周云川身旁,就見他左臉頰紅著一個掌印,明顯就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看著,眉間擰緊,就要問他怎么了,誰打的,這時周霽華開口了。 他說:“母親,您是不是過分了點,當年我聽您的話認下安安,讓她隨小夕姓,也把她當作自己的親骨rou一樣對待,這些年我曾有過虧待她一分?就連財產,我都劃分了百分之六十給她,現在我就想讓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姓周,怎么就不行了?” 柳依棠冷斥道:“她生的孩子是她自己的 ,憑什么你要求姓周。” 周霽華當即就笑了:“你心里還是痛恨父親的吧,這些年,自他老人家沒了,這個家被你拆得七零八落的,大哥大姐被你趕到上海生活,弟弟meimei要么被你安排到蘇城,要么被你安排到國外,就連我,我還要認下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孩子,我被笑話就算了,父親做錯了什么,你要這么對待他的家?” 一旁周云川的大伯冷喝道:“霽華,你說話客氣些。” 周霽華當即就問:“大哥你就心里沒任何一分怨氣嗎?” 大伯說:“沒有,他當初敢亂來在外面搞出私生子,就該想到現在這局面。倒是你,母親小時候最疼愛的便是你,你倒好,沒學到母親的一絲秉性,倒是把那個人的陋習學了七七八八。” 周霽華氣得哼了聲,隨即拉起孟望夕就要走,孟望夕他拽著,身形踉蹌,而他走在前面不管不顧的。 梁招月也不知道那時她在想什么,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抓住孟望夕的手了,然后趁著周霽華怔愣詫異的瞬間,她即刻將孟望夕拉過來,然后站到孟望夕身前,將其掩護在自己身后。 儼然一副護犢子的樣子。 這會的位置倒也巧妙。 他們所有人都站在里側,而周霽華則站在她們的對立面,中間隔了些許距離,寬距并不大,可看著,恍如隔了個楚河漢界。 周霽華指著梁招月說:“我們自己的家事,你個外人,一個被離婚的女人,有你什么事。” 話落,就見周云川已經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周霽華的謾罵。 梁招月一邊握緊孟望夕的手,一邊又拉了拉周云川的衣角,輕聲說:“別和這種人吵,沒意義的。” 周云川極輕的嗯了聲,隨即冷漠看著周霽華,說:“她是我正在追求的人,是我這一生最為看重的一個人,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要是對她有任何不禮貌,我不會放過你。” 周霽華愣了下,隨即就笑了,他指著周云川,看著屋子里的人,說:“真是我的好兒子,先是為了你母親和我爭鋒相對這么多年,現在又為了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女人,對你老子這么說話,你還真的是……當年怎么……” 他話還沒說完,梁招月當即拿了就近的一個花瓶,二話不說,砸在地上。 玻璃砸碎一地的同時,周霽華那剩下的話語也被淹沒在這巨響中。 周霽華真是呆住了。 這么些年,就算是他最混蛋的那些年,有誰敢在這個時候跟他這么講話的。 而現在,一個外來人就敢這樣。 周霽華就要發飆,一旁的柳依棠開口了,說:“霽華,今天是安安結婚的好日子,你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也就算了,非要在這個時候把事情推向一個更難看的地步嗎?” 周霽華梗著脖子:“今晚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安安肚子里的孩子問題我們也可以改天再討論,”他看著被梁招月護在身后的孟望夕,說,“小夕,我們回家。” 他伸出手。 孟望夕就要走出來,梁招月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阿姨,你……” 沉靜了許久的孟望夕朝她笑了下,說:“招月,今晚謝謝你。以后云川就拜托你了。” 說完,她笑著拿開梁招月的手,又抱了抱她,然后朝周霽華走去。 周霽華看她朝自己走來,就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何其威風,他握住孟望夕的手,往門口走時,他停下,說:“小姑娘,一個男人再怎么喜歡你,那都是過眼云煙,你最應該清楚的是自己站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應該做的什么事。” 話落,他隨即大步朝外走去,而孟望夕步伐慢,身子骨又弱,只能是被他拖著往前走,身影踉蹌。 梁招月看著,心里沒來由的一痛。 寂靜的夜晚,隨著這么一鬧,偌大的老宅一下子又安靜下來。 沒一會,柳依棠的幾個孩子相繼和她告別離開,人來來去去,轉眼,大廳里就剩下梁招月、周云川以及柳依棠三個人了。 柳依棠走過來,牽起梁招月的手,撫摸了好一會,說:“有沒有摔疼你?” 梁招月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一時的沖動砸掉了價值不菲的一個花瓶,她說:“奶奶對不起。” “你這孩子,說什么對不起,你要不那么一砸,不知道這荒唐的場面還要鬧多久。” 梁招月還是說:“那是您最喜歡的一個花瓶。” 柳依棠笑著說:“花瓶碎了可以再買,人就難說了。” 梁招月不由看了眼周云川。 周云川也看向她,半晌,他說:“我先送奶奶回房。” 梁招月想了下,“我和你一起。” 送柳依棠回房,兩人正要離開,柳依棠喊住兩人,然后從抽屜里摸出一個盒子,交到梁招月手上,說:“以后云川就交給你了。這是奶奶送你們的祝福禮,等以后你們結婚了,奶奶還有其他禮物送。” 梁招月沒拿。 柳依棠開玩笑:“你是不想要云川嗎?” 梁招月臉色就有點不自然了。 好一會,她還是收下柳依棠遞過來的盒子,說:“謝謝奶奶。” 柳依棠說:“今晚讓你看笑話了,以后奶奶就不叫他回來了,省的他丟人顯眼。” 梁招月沉默。 從柳依棠房里出來后,周云川關上門,兩人沉默穿過走廊,沒一會就到了梁招月所在的臥室。 梁招月走進房間,回頭見身旁的人沒有跟上,她轉過臉,見周云川就站在門口,淡淡笑著的樣子。 不知道為何,梁招月眼眶當即紅了。 他明明笑著,卻像是一副就快破碎的模樣。 梁招月說:“你不進來嗎?” 他說:“我可以進來嗎?” 她笑著笑著,就哭了。 梁招月走到門口,拉住他的手,將他拽進來,然后合上門,將他抵在門上,仰頭看了他一會,她伸手隔空摸了一會他左側臉頰的紅印子,笑著說:“我可以親你嗎?” 話落,她就感到腰上一緊,沒一會,周云川就抱起她,讓她以一個視線和自己齊平的樣子,然后吻她。 同吻一起落下的,還有梁招月的眼淚。 吻了沒一會,她的眼淚越冒越多,周云川抱住她,走到旁邊的柜子,讓她坐在上面,而他則低頭湊近地瞧她,聲音無不低沉地問:“你哭什么?” 梁招月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可能在哭自己,也在哭周云川。那晚孟安安和她說的話歷歷在目,但聽說的,總和親眼目睹是有所區別的。 她想,原來真有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真有父親可以十年如一日都在詛咒自己的孩子,她低著頭,眼淚越冒越多。 周云川為她擦拭,又說:“你在繼續這么哭下去,我就該好好反思,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什么,讓你這么一直對我這么哭。” 梁招月就想,為什么這時候他還是只想著她,他難道不該好好想想自己嗎。 她一邊哭泣著,一邊不無悲傷地說:“他憑什么這么對你,我對你最生氣最憤怒的時候都沒這么對待過你,他憑什么,他既不生你,也不養你,他憑什么!” 她一直重復著那句‘他憑什么’。 那副傷心欲裂的模樣,仿佛是遇到了人生里最無解最棘手的問題。 可明明是他的事,她就算再傷心也不該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周云川聽到她說。 “我放在最心里邊想好好珍藏珍視,想一輩子攜手走下的人,憑什么要被他這么詛咒?” 周云川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真的會有人愛他超過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