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梁招月瞬間警惕。 他看在眼里,笑道:“不用緊張,不是為了看你男朋友,我去那邊打車方便些。” 梁招月瞬間滿臉通紅,因為自己的小心翼翼。 陸平嘖嘖感慨:“看你這戀愛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做什么地下工作呢。” 梁招月紅著臉,說:“師父您別拿我開心了。” 陸平哈哈大笑。 梁招月低頭,盡量假裝無視這份善意的玩笑。 - 收到梁招月的微信之后,周云川便從公司出發,將車開到武定候街附近時,梁招月那邊的聚會還沒結束。 他出來時,梁招月便給他發了共享位置。 她的微信頭像是一枚月亮,背景色是紫色。 這會,微信共享地圖上,她的位置正緩緩朝武定候街這邊移動。 他看了一會,知道這樣緩慢前進的速度,她大概率是在走路。周云川本來想開車過去接她,但想到她讓自己在這邊等她,想必是不愿讓她同事看到自己,給她和自己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她這番小心翼翼,那他理應尊重她。 哪怕這個行為在徐明恒這個局外人眼里則成了,他特別見不得人,那么他也認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話,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更何況,他從未想過表達。 而且說不定這會她并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其他的同事。 如此一想,他就更沒必要過去給她添麻煩了。 想罷,周云川拿起手機,打開車門下車。 晚風吹拂中,街上霓虹燈流光溢彩,車與人來來往往,既熱鬧卻也和諧。他靠在車旁,敲出一根然點燃,不緊不慢地抽著。 十分鐘過去,隔著人來車往的霓虹街道,周云川看到了對面的梁招月。 她確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站著他很熟悉的一個人——陸平。 兩人有說有笑的,說到高興處,梁招月還會低頭微笑。 這是周云川從未見過的梁招月。 雖然每回見到自己,或者和自己待在一起,梁招月從來都是一副笑意澄澄的模樣,那份喜悅是真的,但那份拘謹也是真的。 像眼前所看到的這幅,發自心底輕松的笑容,他從來沒見過,梁招月也從未展示過。 周云川瞇起眼睛,看著馬路對面相談甚歡的兩個人,腦海閃過之前徐明恒說的那句——陸平不會對梁招月有意思吧。 可據他所知,陸平早已成家,最大的孩子都快上小學了。 周云川收回視線,莫名笑了一下。 他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在往失控邊緣發展的趨勢? 他竟然緊張起了梁招月。 這倒不該。 他及時收起那些異樣的心緒,想,徐明恒說得沒錯,他確實很享受現在和梁招月相處的模式,他不懂這是不是就是被很多人稱作的愛情。 也確實沒考慮過這段相處模式日后該何去何從。 他不是個沉溺于眼下的一時享樂,而不去考慮日后該如何收場的人。 工作上,他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 可感情上他到底是第一次親身經歷,遠沒有模版和經驗讓他有跡可循,他是清楚自己這段時間自己的不對勁的。 從梁招月的那位同學陳嘉杭到現在的陸平,他再一次覺得,有些事情是不是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圍,而他現在意識到了,那是不是該有所措施應對? 周云川思索了很久,也沒想出個什么周全的應對方案。 他只是一邊抽煙一邊看著馬路對面交談得很是愉快的兩人,眼底的情緒一點一點變濃。 這邊,梁招月和陸平聊完自己的職業規劃,突然反應過來:“師父,這算是提前面試嗎?” 陸平說:“就不能是朋友之間的交談?” 朋友? 梁招月一愣,然后低頭一笑,想起很久以前徐明恒因為周云川的交代要以二十萬買下她手里的畫,提過一開始之所以找她做翻譯,是陸平幫忙介紹的,她說:“去年謝謝您,那會我學費還差一些,因為您我接到了翻譯的兼職。” 陸平說:“真想謝我,畢業就過來上班。” 梁招月又是一笑,不過這次她倒是很痛快地點頭應下。 陸平說回去會讓助理給她發offer,等她畢業了,到時聯系助理辦理入職一事,至于面試,他說:“剛才面過了,我對你挺滿意的。” 梁招月說了謝謝。 陸平說:“你男朋友到了嗎?” 梁招月不敢看手機,也不敢看周邊的情況,實在怕要是周云川這會要是到了,難免被陸平看見,便說:“他還有一會,我等他。” 陸平說:“那行吧,今天就暫時到這里,我也不耽誤你和男朋友約會了,咱們下次等你來公司報道再見。” 梁招月很是感激他的諒解,說:“謝謝師父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陸平笑著說:“保持住這份自信,我等你在工作上大放光彩。” 梁招月說:“我盡量。” 這會的車相對好叫,梁招月站在路邊幫他攔了輛的士,送他坐上去后,道了再見,并站在路邊目送車子開出一段距離了,她這才從包里取出手機。 微信共享地圖上,周云川的圖標離自己實在近,梁招月朝四周看了會,正要打電話給他,忽的,余光瞥見對面街角某處,她剎那停在原地。 寬闊的馬路對面,周云川將車停在臨時車道上,人靠在車旁,正沉沉抽煙。 她看他時,他也正看她。 四目相對,她怔忪呆愣,而他氣定神閑,一點也看不出適才通話時的溫柔。 北城的夜晚總是喧囂熱鬧的。 或許人疲憊無情,但承載在夜晚里的欲望和貪婪又讓人精神隨之一振。 梁招月是有那么點累的,因為工作學業,但這會看到他,她那份疲倦,又全然消失殆盡,有的只是從心底里萌芽的喜悅。 她可想了他一晚上,早就迫不及待想從聚會離開去見他。 她一邊給他打電話,一邊朝斑馬線路口走去。 電話撥通,她看著他,說:“等久了吧?” 周云川的聲音有些飄渺:“剛到沒一會。” 她瞬間放心,說:“不好意思,剛才師父和我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時間拖久了些。” 他淡淡嗯了聲,看了她眼,她站在人群中,滿心歡喜地看著他這邊,似乎心急如焚。可周云川怎么看,都覺得她的笑容里少了些自在,至少是沒和陸平說話時的自在。 他不明白為何要和陸平做對比,是一種本能超過意識的行為。 他撣了撣煙灰,淡聲提醒她:“過馬路專心點。” “哦,”她說,“那掛電話了?” 明明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從她口中說出來,倒像是什么依依不舍的離別場面。 路口指示燈轉變,等待的人群逐漸松動起來,周云川沒作聲,摁斷電話。他清楚地看到通話斷掉的那一刻,梁招月臉上一晃而過的失落。 而他是不愿看到她這般失落的。 尤其有她和陸平相談甚歡的場景在前。 他想了想,直起身,抬步朝她來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梁招月看到他走來,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藏不住的歡喜,她不再在乎旁人是怎么看她的,直接跑了起來,隨后一陣風撞進了周云川的懷里,同時也撞進了他的胸腔。 多年來,周云川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春風得意”。 懷里的人貼在他的胸口,將他抱得很緊,她急促的呼吸,她心跳的頻率,通過單薄的布料傳到他的大腦神經。 周云川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感同身受”,但他深刻清楚,剛才因為見到她和陸平相談甚歡而產生的不對勁,此時,又都被神奇地安撫了。 梁招月緊緊地抱了一會,從他懷里仰起頭,跑得太急,臉紅彤彤的,她看了看他,說:“沒撞疼你吧?” 說著她就要去摸他的胸口,周云川攔住她的手,攬住她的腰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人群來來往往,他們彼此相依在一起,仿佛一對恩愛的夫妻。 坐上車,梁招月這才鎮靜了許多,問了很關鍵的一個問題:“你晚飯吃了嗎?” 他點點頭:“和徐明恒在辦公室吃過了。” 她當即就問:“你加班到剛才才結束嗎?” 他沒答。 她就心疼了,說:“不是說好在家等我嗎?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反而在公司加班。” 周云川就想,與其一個人在家待著無所事事,倒不如待在公司做些正事。他側過臉看她,她眼里的關心清晰可見,他笑了下,移開話題:“晚上喝了多少酒?” 梁招月喝了大概有半箱,先前的同事都知道她酒力非常好,便想法設法和她拼酒。 這會聽到他這么說,她趕緊低頭嗅嗅自己的衣服,又聞了聞周遭的空氣,很不好意思地說:“是不是酒味太重了?” 周云川一邊注意前方的路況,一邊說:“不會。” 她頓時放心,盯著他看了會,說:“我本來想給你發餐館的定位,又怕同事看到你,到時引起誤會。” 她說得很是慎重,周云川嗯了聲,說:“我知道。” 他的態度很是平靜,平靜到了她很多的疑慮不安反而是多余的。 梁招月不禁想,他是怎么看的? 他說的知道,指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純屬覺得兩人現在的關系不合適宜朝外人講,還是單純覺得,他們的關系就該這樣隱沒在黑夜里,沒有見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