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她不自然地將耳旁的頭發拂到耳后,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低頭咬住吸管喝熱飲,然而紅潤的耳朵出賣了她。 孟安安揶揄道:“耳朵做什么那么紅,你和哥哥都結婚了,做這種事不是很自然嗎?” 梁招月側目,很認真地看她:“你……小小年紀怎么這么好奇這些事。” “哎呀,我不小了,你也才比我大兩歲而已。再說了,那天中午哥哥帶你走的時候,你們攜手離去的背影莫名像電影場面,”孟安安想了下,說,“就像不被父母贊同的一對可憐小情侶,結伴私奔,浪跡天涯。” “你真的……好有想象力。” 孟安安聳了聳肩,“生活這么無趣,總需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嘛。” 梁招月突然想起之前好像聽她說過喜歡誰,便問:“你也會這么想你喜歡的那個人嗎?” 說到這事,孟安安整張臉都沒光了,垂頭喪氣道:“他才沒哥哥那個勇氣,他就是個懦夫。” 梁招月稍作思忖,問:“他不敢為你反抗父母?” “還沒到這個地步,他連直視我的喜歡都做不到。” 梁招月若有所思。 她想,周云川敢直視她的喜歡嗎? 孟安安譏諷:“以前我還笑哥哥,說不定我哪天我都把那個懦夫拿下了,哥哥還是個單身。人生真是世事無常啊,到頭來倒是哥哥先見到他的真命天女,跳過戀愛,直接結婚了,多干脆。” 梁招月心情有些復雜,因為她還算不上是周云川的真命天女;而周云川和她干脆結婚的目的僅僅是要柳依棠不再cao心他的個人問題。 兩人坐在高腳凳上,看著玻璃窗外的街景和行人,一邊咬吸管一邊默默嘆氣。動作相當默契,幾乎同步,兩人愣了下,相對而笑。 梁招月問:“你喜歡的人是誰?” 孟安安瞞得很緊:“不能說,這是個秘密。” “那我認識嗎?這總能說了吧。” “嗯……你不認識。” 梁招月不解:“既然不認識,那讓我知道了有什么要緊的嗎?” 孟安安卻是閉口不談,梁招月努力了幾次,也就放棄了。 孟安安擠兌她:“你放棄得可真快。” 她笑瞇瞇地說:“是啊,你又不想說,我再逼問也沒意思。” 孟安安想了一想,問:“那如果你堅持喜歡了很久的人還是不喜歡你,你會放棄嗎?” 這問題倒是問倒梁招月了,倘若最后周云川對她的喜歡還是視而不見,不給予任何回應,那她會放棄嗎? 許是她太久沒有回答,孟安安推了推她的手臂,說:“會嗎?” 梁招月篤定地說:“不會,我會再努力試試看。” “為什么?都表白被拒了還不放棄,再見面不會尷尬嗎?” 梁招月深思熟慮了好久,說:“都說成年人要的是一份體面,可我更覺得那是一種弱懦。我不會為了什么日后好相見而錯過一段感情。我用力爭取過,要是最后還不能如愿以償,那么我也不會有什么遺憾。我要是一次就放棄了,以后回想起來一定很后悔很不甘心,會懊惱為什么當初不再努力一把,萬一結局不同呢。” 她看著孟安安說,“為了這個萬一,我愿意再試試。而且比起尷尬,我更想要的是不讓自己留有遺憾。” 孟安安聽得呆呆的。 梁招月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笑著說:“怎么了?” 孟安安回過神:“你說得好有道理。” 梁招月說:“這種事因人而異,可不興學,容易栽跟頭,人還是在乎自己更重要。” “招月你好矛盾哦,一邊清醒,一邊沉溺不可自拔。” “所以我才讓你不要學我。” 晚上兩人各有安排,一個要畫畫,一個要修改期末文獻作業。 吃完晚飯,梁招月送孟安安驅車離去,這才往宿舍走去。 學期期末事情雜又多,加之周云川出差不在家,梁招月干脆搬回學校住,全身心投入實習工作和學業中。回到宿舍,宋悅正抱著電腦改論文,看到她回來了,說:“還有兩天就放假了,你今年怎么打算,是留在學校過年,還是回家?” 父母都已各自組成新的家庭,為了避免尷尬和多余的爭端,梁招月很少回去。來北城讀書這些年,她也就回去過一次,其余時間都留在學校。 只是今年到底不同了。 梁招月說:“還沒決定。” 她拿出手機點開和周云川的聊天界面,兩人的聊天時間還停留在元旦節那天。 她在思考一件事,周云川什么時候結束出差回來,這個新年她們能一起過嗎? 宋悅說:“你趕緊確定,要是留在學校,去系統報備一下;要是回去,抓緊時間買票,年底趕上春節可不好搶票。” 她是在這一瞬做決定的:“我可能不回去了。” “那是留校?” 她猶豫了。 見狀,宋悅轉動椅子移到她身旁,曖昧兮兮地說:“不會是打算和你那親戚一起過吧?” 梁招月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還不一定,我盡量爭取下。” “……” 以往每次只要談到這事,梁招月要么緘默到底,要么及時轉移話題,總之是不會在這件事上深聊的。這次倒是意外,她直接毫不避諱地承認了。 宋悅愣了愣,問:“你們這是有情況?” 梁招月唔了聲:“那倒沒有。” “那是……” 或許是那天在機場最后分別的時候,周云川說了那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話;又或者是下午在咖啡廳和孟安安聊了許多,解開了她的一些疑惑,也化解了她的一些遲疑。 梁招月想,相比起說,她確實更喜歡做。與其在這邊猜測周云川的心思,不如主動出擊直接挑明,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那樣了。而且就算是被拒絕也要拒絕得明明白白的,也好過這會的不上不下,自我猜測、苦惱。 萬一,他并不排斥和她發展感情呢? 想罷,梁招月決定加快步伐。 她說:“和你想得有些不同。我在單方面暗戀他,至于他是什么狀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清楚他愿不愿意和我曖昧。” 宋悅不可置信:“你們沒在一起,卻住到一起?” “……” 不愧是學霸,一秒就窺出了問題的關鍵。 梁招月不知道怎么和她說,迂回道:“他在上班,我在讀書,要是不住到一起,根本沒發展的可能,還怎么進一步曖昧加深感情?”這確實是她最初的真實想法。 “所以你之前的車是他提供的?”宋悅差點脫口而出,“你這情況怎么那么像……” 梁招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幫她補上那兩個字:“包養?” 宋悅呵呵干笑兩聲。 梁招月開玩笑道:“誰玩包養給一輛十萬塊的大眾啊,掉身價不是?” 這倒是,那天那人看起來樣貌氣質都不俗,甚至聽后來看到的同學說,梁招月那天可是被一個開賓利的男人接走了。 宋悅疑惑:“真是親戚?” 領證的夫妻也是親戚關系的一種吧,梁招月說:“對,沒任何血緣的親戚關系,我喜歡他追求他沒有違背倫理道德。” “那這樣我就放心了,你不早說,虧我這段時間腦補了一出出大戲。” “不好意思,當時出了點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讓你擔心了。” 宋悅說:“講清楚就行了,你自己把握節奏。不過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和你說一句,咱這時代,談戀愛主打一個舒心,不搞以前愛而不得那套了,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梁招月笑著說:“知道,我心里有數。” 晚上入睡前,梁招月給周云川發了一條信息,詢問他什么時候回國。 曼哈頓和北城的冬季時差是13個小時,這會曼哈頓是上午10點,正是周云川最忙碌的時候。 梁招月背了半小時的單詞,見他還是沒有回復信息,想起他說忙時不看手機,回復消息會有所遲緩,也不再等了。她關掉手機,擱在旁邊的籃子里,閉眼睡覺。 - 次日上午,梁招月跟隨導師趙允去云和資本開會。 隨著各方的從中調和,如今奧方科技收購項目正有序推進,此次會議大方向主要圍繞環視科技海外市場的盡調進行討論。會議主導人是徐明恒,盡調團隊暫時由云和資本和銀海證券組成。 梁招月一邊認真聽講,一邊在筆記本電腦上記錄重點,手機屏幕就是在這個亮起來的。 她掃了眼,以為是軟件通知信息或者是垃圾短信,誰料竟是周云川發來的。 盯著消息框左上角的“yz”備注,她愣了好一會神,還是趙允拿筆點了點她旁邊的文件袋,她才恍然回過神。 趙允示意她看會議大屏幕。 梁招月朝他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趕忙抬頭望向會議室正前方的大液晶屏幕。 此次,環視科技海外市場的盡調共分六個國家,出行的團隊分成六組,每支隊伍六人。出差的時間不是很湊巧,橫跨過年期間,因此最后特地備注了薪酬以及出差的費用按照節假日倍數發放。 梁招月看完最后扣號里加粗加黑的備注,算是明白了導師的良苦用心。 趙允是她本科加研究生的老師,知道她的家里情況,因此平時對她稍有照顧。校內外有什么可以通過專業知識兼職的差事,他通常會多多留意,遇到合適的,便推薦給她。 這次也不例外,依舊是一個既可以增加專業知識又可以取得頗厚報酬的好差事。 只是梁招月的顧慮在于,她一個邊緣性的實習生,若是申請了那可以通過嗎? 趙允似乎知道她所想,說:“先把郵件發了,不行另說。” 梁招月自然是要申請的,因為她發現其中一個盡調地是在紐約。 而就在剛才兩分鐘前,周云川發來的消息是—— 【yz:年后回去。】 簡短的四個字,蘊含的意義卻是無比重大的。 表面意思是,周云川過年不回來。 更深層面則意味著,他們領證后的第一個新年不能一起過。 一想到后面這個可能性,梁招月瞬間就不淡定了,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