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跟在俞笙同在片場的幾個下屬,其實都不大知道事情原委,紛紛猜測小秦總究竟是因為什么鬧了脾氣, 以至于他們小俞總連公司架構都調整了。 人言可畏就在于, 才不過一晚上的功夫, 整個公司人心惶惶,唯恐第二天早上上班,就被通知以后都不用來了。 尤其是次日一早,集團郵件一發,調崗通知一到,遠在帝都的員工們更忐忑了。 盡管實際上,人家俞笙也沒說讓那幾個高管走人,換個部門,別在秦星羽面前晃悠而已。 負責發布郵件的人事部員工,還相當懂事,在抄送的一系列部門高管名單之后,還加上了秦星羽的郵箱。 一時間,各大八卦在公司內部悄咪咪地傳開了,更有人從同事的上級的助理處,探得了小道消息。 說是小俞總在年底這么重要的一段時間,居然從發布會之后,就沒再來過公司,陪代言人進組拍戲去了。 聽說他們代言人的劇組,俊男美女如云,他們小俞總得親自看著。 更有人說,代言人因為前幾天被造謠的事,心情不好,結果經紀部的那幾位高管,正好撞在了槍口上,讓小俞總隨手給收拾了。 …… 事實上,秦星羽這幾天確實情緒不高,但不是由于之前和周亦承被造謠的事。 另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外公的祭日到了。 即便如此,他的低落也沒讓多少人看出來,在劇組的拍攝一切如常,該工作工作,該吃藥吃藥,表演狀態依舊滿分。 兩年前,他外公于故鄉病重時,剛好是他舞臺事故傷后不久。那時的他,無法起床、無法動彈、無法說話,精神狀態也極度不穩定,甚至間歇性地意識全無。 更沒辦法回故鄉去看望外公,直到外公過世,他都沒能夠恢復到一個哪怕是可以坐輪椅出行的程度,更別說去陪伴外公最后一程了。 等到后來的清明和祭日,他也沒再回去過,一是他的身心狀態不穩定,另外他也確實無法開口,在墳前跟外公說點什么。 他不大敢面對那個養育了他六七年,視他若珍寶的老人,如今變成了一座冷冰冰的石碑。 每念及此,他心口就仿佛被什么撕扯著一般難受。 在隨父母來帝都上小學以前,他是在故鄉由外公帶大的。前幾日他舅舅回國,專程來給老人家祭掃,還特意發了信息問他要不要一起,然而他在劇組里拍戲,實在是調不出假期。 他如今甚至不敢去回想,他那段重傷幾近癱瘓時,得知外公病重的日子。 更不敢去想象,當時躺在病床上的外公,得知他的情況時,該是一種怎樣無法言說的絕望。 雪鄉的夜色,無邊蔓延。 今晚收工早,在那蒼月之下一望無際的冰湖旁,秦星羽默然佇立了良久,直到裹著厚厚長羽絨服的身體,早已凍得沒有一絲知覺。 他恍然間扭過頭,望向身旁幾乎與他一模一樣姿勢,佇立于這冰湖之畔的俞笙,落了些許碎雪的發梢與立體的五官,猶如一座比例完美的雕塑。 “小時候外公帶我去過一次長白山,去挑選一些家里公司的野山參樣品,那里的天池和這冰湖很像,你說這些湖底下到底有什么?” 秦星羽如今的心理狀態雖然大有好轉,但仍舊會時不時地冒出一些荒誕的念頭。 認真思量了片刻,俞笙嚴肅地告訴對方: “這些危險的野外湖底,都有化學元素周期表,還有亞熱帶季風氣候分布圖,以及太平洋洋流走向圖,所以不可以靠近,這是我媽說的,我都上高中了,她還跟我這么說。” 秦星羽那雙如這蒼涼星月般,亮晶晶的大眼睛,瞥了對方一眼。 俞笙是騙他的,俞笙mama不可能跟他這么說。 俞笙從小到大都是個學霸,不討厭化學和地理。 但是他秦星羽在高一還沒分文理科時,最討厭背元素周期表和洋流季風分布圖。 都是那么久遠的事了,俞笙居然還記得。 不過是想讓他離危險的地方遠一點而已。 秦星羽定定望了一會對方,直到入了夜的天幕斷斷續續飄起雪花。 他的家鄉幾乎不下雪,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在這大興安嶺的雪鄉一呆就是兩三個月。 “我第一次看雪,就是六歲那年秋天,和外公去的長白山,后來……后來大學里的寒假,外公身體不太好了,我想再去拍一次雪景給他看,才知道,那里的冬天會封山……” “……我們那次組合巡演,最后一站就是我的家鄉,那時候外公已經病了,他說……等我們……他去看演唱會……可是,倒數第二站……我們……我們就……” 那次巡演的倒數第二站在帝都,彩排期間,就出了那場足以使得組合解散的舞臺事故。 即便從語言障礙中恢復過來,秦星羽也很少一次性說這么長幾段話,尤其是他這幾日來,情緒不穩定,說到后來無論邏輯還是聲音,都不大順暢了。 俞笙認真地聽著,轉過身來用那修長的指尖,將對方被風雪吹開的圍巾重新系攏,低聲輕哄著: “慢慢說,不著急,一個字一個字來?!?/br> “湖底……其實什么都沒有……” 連日的情緒低落,與精神狀態的反復,他還是會間歇性地思緒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