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然而急慌慌地在俞笙辦公室轉了好幾個圈子,王秘書一時也沒想出什么有效的應對方式,只得察言觀色,外加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那這熱搜,咱撤么?” “撤。” 俞笙一個字,回答得簡單明了。 忽然間,辦公桌上的手機鈴聲外加震動一塊響起,是俞笙的私人手機。 俞笙有兩部手機,一部用于工作外部聯系,另一部則是這個私人號碼,上面只存了不超過十個人的聯系方式。 他平時的工作電話選擇性接聽,大多都是由下屬直接匯報,而這一部私人手機,卻是鈴聲震動全部設滿,仿佛生怕錯過一個來電。 屏幕上顯示著明晃晃的兩個大字:小羽。 秦星羽很少給俞笙打電話,尤其是自從他出現語言障礙以來,打電話更沒什么意義了,聊什么事都是微信打字,而此時此刻,就在俞笙的負面熱搜,被掛上各大平臺頭條的當口,竟然給他打了電話。 明顯是看見了。 俞笙一秒鐘沒耽誤地立即滑下了接聽。 秦星羽原本是想微信說點什么的,但是反反復復打了好幾遍字,他發覺自己如今的表達能力,也跟著精神狀況一路下降,很多意思用文字說不明白。 于是他給俞笙打了這個電話。 盡管電話里更加無法表達,但至少代表了他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他知道賄賂證人這件事,不是俞笙做的,然而即便不是,俞隊長也已經惹禍上身了。 “小羽?你在家么?” 俞笙快步走到辦公室那一整面墻的落地窗前,接起電話,今日傍晚淅淅瀝瀝地下了小雨,天氣乍暖還寒,到處都濕漉漉的,地面的水漬映著初上的華燈,現出一片昏黃的光影。 問出這句話后,俞笙聽到電話里的對方,輕輕敲擊了兩下屏幕。 “盛哥在你家么?”俞笙再問。 原本今天是安排了秦星羽的心理治療課,不過這種濕度過大的天氣,誰也不敢讓他出門,于是便改成了韋盛下班后,來家里做治療。 電話另一端依舊輕輕敲了兩下屏幕。 俞笙頓了兩秒鐘,明白了,片刻之后,輕聲地在電話里向對方解釋: “我沒有賄賂證人,那天你沒點頭,我就沒有再行動了。” 這一次他說完,聽到電話的另一端,對方輕輕敲擊了三下,而后掛斷了。 這是他們獨有的溝通暗號,意思是知道了。 俞笙想了想,仍舊一個電話給韋盛撥了過去:“盛哥,你在小羽身邊么?” 電話里是韋盛輕松愉悅又令人安心的聲音: “我在啊,咋啦?我倆在二樓小客廳呢……嗯?他給你打電話了啊?……沒事兒,我們剛上完個油畫互動課,休息了,在那玩手機呢……放心吧啊,視線距離不超過五米。” 即便打電話的功夫,韋盛的眼睛也沒離了縮在墻角里的少年,隨著治療進程的推進,他沒再讓團隊禁用秦星羽的手機和社交賬號了,因而網絡上的信息時而撲面而來,是遲早要適應的事。 幾公里之外的俞笙,站在大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掛斷了手機后,回頭向王秘書淡淡吩咐了句: “熱搜不用撤了。” “哎,好……” 王秘書連連答應,知道他們家小俞總為什么說用不著撤熱搜了,因為小秦總已經看見了。 合著就是怕小秦總看見,才讓撤的。 至于俞笙本身,壓根兒也不在乎。 當晚俞笙還是不放心,從公司回來先去了秦星羽家。彼時已經入了夜,秦星羽正坐在別墅一層半的木質臺階上發呆,韋盛剛走了沒十分鐘。 斜倚著臺階木欄桿的少年,穿了件米白色高領寬松針織衣,一改往日的沉靜清冽,看起來反倒顯得暖融融的。 俞笙沒忍住,抬手揉了一把眼前少年的發梢,挨著對方也在臺階上坐下來。撐著那不染纖塵的木樓梯,俞笙特意湊近了,去端詳那時刻想要圈在懷里的身影容顏。 秦星羽抬眸,半晌,拿起手機備忘錄開始打字。 一行一行,一字一句,打給俞笙看: “再給我點時間。” “周亦承背后有人。” 兩句話,兩個意思,俞笙看得明明白白。 還原事故真相,秦星羽的確還需要一些時間,來做心理建設。 除此之外,若說去年那場升降臺的事故,是周亦承一人之舉,但如今這一系列的應對,買證人,反咬一口,制造輿論等等,決計不是對方一個人能完成的。 秦星羽不僅了解俞笙,更了解周亦承。 “我知道。” 終究是沒忍住,撐著欄桿將眼前的少年半圈在懷里,俞笙輕輕地回答了三個字。 他不想讓對方再經受哪怕一丁點的驚擾傷害了。 在這過硬的木質臺階上坐了有一陣了,秦星羽腰背又開始不舒服,換了個姿勢側過身子斜倚著欄桿。 俞笙扶著眼前的人坐穩,調整姿勢時還不忘將手墊在臺階與對方的腰間,生怕人磕到碰到。 要不是對方不讓抱,他就直接出手將人抱回臥室了。 秦星羽于他而言,如遠在天邊的冰凌,又如近在眼前的刀鋒,脆弱的、堅忍的、冷冽的、全身帶刺兒的。 他們認識十年了,俞笙還沒有全然看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