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遠處,宋明彥臥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蔓延出鮮紅的血跡。 一時間,病房里罵聲、求饒聲此起彼伏。 徐回周冷眼看著,不多會兒,醫院的保安趕來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 徐回周買了一瓶熱牛奶,去了醫院的小花園。 花叢后方,張頌雅獨自坐在長凳,望著路面出神。 徐回周過去放下牛奶,“我要走了,您保重。” 他垂下眼,“如果您還愿意找我聊天,隨時聯系我。” 他走了幾步,張頌雅喊住他,“小徐。” 徐回周停住回身,“您說。” 張頌雅眼睛這時才紅了,“我本想著大半截都埋土里了,忍著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今天究竟沒忍住,一想到我和女兒那么痛苦,他們無事發生又茍且在一起,我恨不能撕碎他們!” “您今天做很好。”徐回周溫聲,“如果你選擇打宋明彥,他可以反咬您故意傷人。” 張頌雅沒忍住笑了,“你真會安慰人,我當時是氣糊涂了,完全憑感覺辦事。也好,總算清凈干凈了。” 她揉揉眼睛,起身說:“你跟我去銀行一趟,我有兩樣東西或許對你大哥離婚有幫助,你替我轉交他吧。” 這兩樣東西,一封是寄給張頌雅的匿名信,一封是—— 舉報信。 張頌雅嘆氣,“當年蔡易守收到舉報信,我讓他交給我處理,悄悄開了銀行保險柜存著,就是想著哪一天或許有用。” 她遞給徐回周,“要是沒用,你丟了就行,這些晦氣事,以后跟我沒關系了。” 張頌雅忽然覺得輕松不少,眼里漸漸有了光彩,“其實我想離婚想很多年了,還是你那句話讓我下定了決心。” 徐回周收起兩封信,微微笑著,“什么話?” 張頌雅笑,“你說——”她神色逐漸認真,“我還不老,我現在的人生只是開啟下一個階段。” “我就想啊,既然我還要活那么久,為何要痛苦著和背叛欺騙我的男人演模范夫妻,沒有男人,我又不會死。” 張頌雅拍拍徐回周的肩膀,“謝謝了,年輕人,祝你一路順風。” 陸溯在銀行門口等著徐回周。 徐回周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低頭系著安全帶。 午后的陽光穿過擋風玻璃,淡淡撒在他身上,凌厲輪廓淹沒在金光里,顯得整個人異常的柔和。 陸溯指腹摩挲著方向盤。 宋明彥的老相好在臨州,徐回周捐助的小學也在臨州,宋明彥又剛好生病進了老相好太太住的醫院。 又剛剛好,徐回周認識那位太太。 要不是他認識徐回周,深諳徐回周的不簡單,他也會認為這是單純的巧合。 因為這些步驟,無一不需要精密的謀劃和洞察人心,缺少一環,就達不到目的。 徐回周的目的是什么? 讓陸翊安和宋明彥離婚? 陸溯見徐回周系好了安全帶,啟動車說:“宋明彥進手術室了,輕微腦震蕩,大哥還在醫院,今晚私人飛機回首都。” 徐回周將一個信封擱到儀表臺,淡淡說:“這是張老師要我轉交大哥的信件,里面記錄了宋明彥和蔡易守偷情的過程。” 陸溯沒看,“不需要,大哥不會離婚,他和宋明彥牽扯著利益關系,只是宋明彥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徐回周沒什么反應,他調整了一下靠背,“我瞇一會兒,你開累了喊我,換我。” 陸溯不置可否,徐回周就閉眼休息了。 他沒有睡著。 他在思考那封舉報信。 和復印出來的匿名信不同,舉報信上的字體是手寫,還真是他曾經的字體。 甚至不是仿寫,而是拓寫。模仿不能百分百相似,但拓寫能做到,字體的走勢和筆鋒,全是他的寫字習慣,舉報信上的每一個字,都是從他寫過的字里所拓。 撞破宋明彥秘密的那一晚,宋明彥來找過他,當時季修齊突然開門進來。 季修齊極有可能聽到了宋明彥的話,而他也有能力拓寫出舉報信。 大約是病還沒好全,徐回周不知不覺真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一個酒店門口。 是距離首都還有五百多公里的一個省會城市,車窗外天色已經黑了,陸溯停穩車,“住一晚,明早再走。” 兩人在酒店的餐廳解決了晚餐,就各自回房休息,徐回周簡單洗了澡,終于有時間仔細研究那份舉報信。 就算是拓寫,也會有執筆人的習慣,不會完全不留痕。 他逐字逐句檢查,快到半夜,終于發現了一個端倪。 在第八個情字,左側那一點,收筆處微微有上翹,這個偏藝術字的收筆習慣—— 徐回周打開手機,搜索了沈嶼澈的簽名。 他對比著“沈”“澈”兩字,都是藝術字體,部首那一點收尾確是微微上翹。 那封舉報信,出自沈嶼澈。 徐回周曾經在貧民窟目睹過一個場景。 隔壁的小女孩養了幾只鴨子,在人都斷糧的時候,幾只小鴨子餓死了一只,另外幾只就啄開死掉那只鴨的肚皮,將它的腸肚,血rou吃得干干凈凈。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鴨子餓極了,同樣會蠶食同類。 徐回周仔細收起了舉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