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是嗎?”沈如澈托腮,“可是她很恨我呀,對了,你知道她爸爸是怎么死的嗎?” 葉蓁驀然抬眸。 他像自言自語:“秦氏旗下的化?工企業(yè),我們家不合格的設備,機器爆炸,音音爸爸葬身火海,有秦沈兩家在,連討個公?道的機會都沒?有。” “哦對,你應該知道的吧,畢竟你爸爸是辯護律師。” 葉蓁心底陡然一沉。 沈如澈平平靜靜的,說?:“我奶奶和秦家老夫人一樣信佛,總說?緣分天定,因果輪回?總有報應,其實,說?得挺對的。” 她喉嚨艱澀到?說?不出話。 沈如澈都已經知道的事,秦既南就沒?有再不清楚的理由?了。 她在這時才清楚他的那些試探,那些欲言又止,原來,是和她一樣的怯懦,想粉飾一切恩怨,妄求短暫的沉淪。 沈如澈低著頭,慢慢喝完了一整杯牛奶。 葉蓁手里的牛奶已經變得溫涼,自始至終未曾動過一口。 喝完,他抬起?頭來,笑容純粹:“可以再麻煩你最后一件事嗎?” “你說?。”葉蓁慢慢撿回?自己的聲音。 “幫我給既南哥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我一下。”沈如澈苦惱,“我是偷跑出來的,身上什么也沒?有。” “好?。” 牛奶涼了個透,電話打完不到?半小時,有車停在咖啡店門口,葉蓁拉著行李箱陪沈如澈出來,駕駛座上下來的年輕男人面色極冷,葉蓁從未見過他如此壓不住情?緒,聲音像浸了冰:“你不想活了嗎沈如澈?” 他叫全名,是真生氣,沈如澈走過去,看眼色討好?:“哥,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沒?事,別擔心。” 秦既南反手拉開車門,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沈如澈自覺乖乖上了車。 車門被關上,秦既南抬眸,不遠處臺階上站了個人,夜色深沉,她發(fā)絲微微松散,掉了幾縷碎發(fā)在頰邊,眉眼之間倦意明顯,因而顯得有股懶怠的美麗。 他頓了頓,走過去,聲音放緩:“抱歉,打擾你了。” 葉蓁很輕地搖了下頭。 注意到?他的目光劃過她手邊的行李箱,又補了句:“我出差剛回?來。” 秦既南收回?視線,仿佛沒?有看到?她空蕩蕩的手腕上沒?有那只白玉鐲,如常說?:“早點?休息。” “好?。”葉蓁看著他的眼睛說?。 秦既南手指動了動,末了,只是輕微頷首:“那我先走了。” 他說?著轉身,剛走沒?兩步,聽?見身后下臺階的聲音。 “等?一下。” 葉蓁叫住他。 秦既南轉身,她差點?撞到?他懷里,他扶住她的胳膊,春日氣溫回?暖,她坐飛機,穿得很隨性,開司米白毛衣,白褲子,平底鞋,慵懶曼然,捏上胳膊時,纖瘦的骨頭很明顯。 他松開她。 葉蓁把手里拎著的袋子遞過去:“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秦既南接過來,兩根細細的袋子,從她手里滑到?他手里,離得近了,她身上那股暖香自然而然縈懷。 “怎么了?”他低聲問。 “你領帶歪了。”葉蓁睫毛輕顫,踮腳,兩只手幫他整理領帶。 秦既南怔在原地。 垂眼,年輕女人長睫漆黑,五官小巧精致,皮膚白得好?似觸手生溫。 手抵著他胸膛整理領帶。 秦既南喉結滾動,抬手圈住她手腕,拿遠:“蓁蓁,可以了。” 葉蓁察覺到?他指腹有些用力地按在她腕骨上。 秦既南盡力平穩(wěn)自己的呼吸,想把紙袋掛回?她手上。 葉蓁手指蜷縮,沒?接。 她低眼,纖長的睫毛垂落,默然幾秒,才狀似輕描淡寫地說?:“秦總,這是回?禮,送你的。” 第62章 車停在?醫(yī)院門?口。 沈如澈下車時臉色有些發(fā)白, 捂著心口說不出話,五六個護士扶著他去?做檢查,他轉頭:“哥, 我們不能回北城嗎?” “明天。”秦既南說, “你聽醫(yī)生話去?做檢查,今晚好好休息, 專機明天來接你。” “好。”沈如澈聞言彎了彎唇,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哥,你別?生氣。” 秦既南陪著他進電梯,伸手?按了電梯, 側眸看到他這樣子,重話說不出口:“阿澈, 你不是給我添麻煩, 是在給自己添麻煩。” 每一次折騰,損耗的?都?是他自己?的?生命。 沈如澈輕聲:“對不起哥。” 秦既南看著他,揉了揉眉心,什么話都?沒說。 各項檢查走一通, 折騰到很晚才結束, 沈如澈在?病房里睡下, 秦既南才離開?, 拉開?車門?,他第一眼就瞥到后座上的?紙袋。 拿過來打開?, 是一卷領帶,布料柔順, 輕輕展開?,上面還沾染著絲絲縷縷的?淡香。 手?指撫過斜紋, 秦既南垂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葉蓁踮腳給他正領帶時?低垂的?長睫。 他前襟好像也沾染了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 回禮啊。 秦既南靠著車座閉上眼,領帶繞在?指間。 原本強壓下去?的?想念又被今晚這一面勾出來。 他對她沒有任何抵抗力。 想聽她說話,想凝視著她如畫的?眉眼,想把人抱在?懷里,想沉溺于她身上的?每一縷香氣。 夜那么長。 - 回到北城的?第三天,秦既南在?下午時?接到秦廷遠的?電話,要他晚飯來華府園。 一場家宴,秦靳兩家一起,他和靳然早就收到消息,兩個人被長輩再三耳提面命,用什么托詞都?推不過去?,只能掐著點按時?到場。 推開?包廂門?,意料之中,里面不僅有秦廷遠和靳家長輩,還另有兩家長輩帶著女兒過來。 秦既南和靳然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 偏偏走不得,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再如何,面子功夫要過得去?。 從他回國以來,這種?名為家宴實為相親的?飯局就沒斷過,秦既南熟練地陪了長輩幾杯酒,卻?在?談到其他事時?笑而不語。 中途離開?包廂去?透口氣,秦廷遠想要他娶的?那位鐘小姐跟出來,手?上拿著他的?手?機,喊住他。 秦既南轉身,接過自己?的?手?機,客氣道?謝。 鐘司遙好奇地看著眼前身姿優(yōu)越的?年輕男人,直接問:“秦既南,我們結婚不好嗎?” 秦既南把手?機放入西裝口袋,眼皮未抬:“我配不上鐘小姐。” 鐘司遙抱胸氣笑了:“秦既南,你知道?自謙過頭就是自傲嗎,你倒不如直接說沒看上我。” 男人抬腳,她追上,走在?他身邊,無比困惑:“其實沒關系的?,只是形式上的?婚姻而已,我知道?你有喜歡的?姑娘,沒關系啊,我們可以開?放式婚姻,互不相干。” 秦既南驟然停步,瞥了一眼。 他目光微涼,鐘司遙自小嬌生慣養(yǎng),初中就去?了國外留學,紙醉金迷玩了這么多年,身邊都?是玩咖,哪見?過這樣年輕掌權者的?眼神,她后背一涼:“你看我干什么?” 秦既南收回目光:“鐘小姐最好不要信口開?河。” “我哪有亂說。”鐘司遙委屈,“是桑寧跟我說的?,她讓我不要來這一趟,不過是白費功夫。” 其實桑寧原話是說,秦既南不會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否則真要聯(lián)姻,圈子里誰能比她桑寧更合適。 她早早看透這一點,和他多年朋友,不想鬧出什么難堪,索性瀟灑放手?,遵照家里意見?和別?人訂婚。 越是這么說,鐘司遙越是不服氣,她倒想看看是什么樣的?男人這么難拿下。 見?了面,眼前人的?確有叫人心動的?資本,她一時?有些佩服桑寧肯舍得輕易放手?。 想著想著,鐘司遙抿抿唇道?:“我只是猜測而已,沒有就沒有嘛,你生氣干嘛?” “你誤會了。”庭院中夜風吹散酒醉,緩解了些許熱意,秦既南面上沒什么情緒,心里卻?有些煩,他這幾年很少抽煙,此?刻身上煙和打火機都?沒有,只好去?前臺問服務生要。 鐘司遙全程跟在?他身邊,礙著兩家交情,他不好直接趕人走,在?人工湖邊拉開?椅子坐下,垂眼,火柴劃過火柴盒側面,零星火光在?夜色中冒起。 鐘司遙支著臉,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著迷,眼前人動作越是漫不經心,她越覺得一舉一動都?在?她心上。 秦既南點了煙,低頭給靳然發(fā)信息,讓他趕緊出來。 “誒。”微冷春夜,鐘司遙穿著皮質短裙,不過膝,絲襪薄薄,雙腿交疊,她想去?扯秦既南的?衣角,他手?腕幾不可察地一動,偏過。 “好冷,你外套能給我披嗎?” “包廂里暖氣充足。”秦既南淡淡道?。 “你這人怎么這樣。”鐘司遙撒嬌似的?埋怨,“就算做不成夫妻,做個朋友也是可以的?吧。” “我去?叫服務生給鐘小姐送毛毯,你慢坐。”秦既南耐心告罄,將剩下的?大半截煙摁滅在?煙灰缸中,干脆利落地起身離開?。 “你——”鐘司遙傻了眼。 家宴結束,車里,秦廷遠冷了臉。 父子倆氣壓低沉,司機知情識趣將車開?快了些,開?回老宅,進門?,秦廷遠就叫秦既南跟他來書房。 “你到底想娶誰,你跟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