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到?老宅,已?經是晚上七點。 秦既南在門口?撞上三叔的車,二人?一起下車,老夫人?去世后,家里人?聚得便少了些,也就過年這天能整整齊齊。 “聽說你讓人?去國外接了玉瑯回來?”秦廷禮問。 秦既南微點頭:“她總不能一直待在國外。” “你二叔知?道嗎?” “他和玉瑯是父女,應該不需要我告訴他。” 秦廷禮深深看他:“阿既,你跟我說實話,你把玉瑯接回來想做什么?” 秦既南面色不變,微微偏頭:“三叔,玉瑯是我meimei,秦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她被迫在國外生活多年,您覺得,不該讓她回來嗎?” “你二叔未必想讓她回來。” 秦既南不置可否:“秦家并不是二叔做主。” 這是實話,錢權相依,秦家子孫盤根錯節,有人?從?政有人?從?商,唇齒相依,互為底氣。但龐大的商業集團是秦廷遠一手做大,權利自然也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秦廷禮從?政,至于他那二哥,不過有著秦氏幾家分公?司的股份。 二人?走進去,秦鳴在客廳沙發?上吊兒郎當地打游戲,一派游手好閑公?子哥做派,看見二人?進來,喊了一聲哥和三叔。 秦既南懶得理他,秦廷禮這樣好脾氣的人?卻難得皺了皺眉:“小鳴,你每天能不能干點正事??” “我干正事?了啊三叔。”秦鳴不服,“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投資,不信你問我爸去。” 秦廷禮揉額,涼涼看他:“你虧本?的名聲都快傳到?我這了。” 秦鳴心虛嘴硬:“風險投資不就是有賺有賠。” 二人?說著話,傭人?來往端菜準備開飯,院中里駛來汽車聲,秦鳴被訓得也沒心思打游戲,不痛快道:“人?不是都到?齊了嗎?怎么還?有人?來?” 他話音剛落,管家去開門,拿了雙新的女士拖鞋遞到?來人?腳下,恭敬地喊了聲:“玉瑯小姐。” 秦鳴愣住。 來人?聲音輕婉:“林叔辛苦。” 她放下手包,衣服遞給傭人?,彎腰換鞋,身量高挑,一舉一動之間,都是平靜的淡然。 秦鳴手里的手機都驚掉了,失聲:“秦玉瑯?” 玉瑯換完鞋,直起身,看向客廳內,先是尊敬道:“三叔。” 她不到?十歲就被送去國外,多年未歸家,當初哭成?淚人?的小姑娘如今長得落落大方,秦廷禮面色復雜,喟嘆一聲:“回來了。” 秦玉瑯點點頭,看向敵視她的秦鳴,微微一笑:“這么多年過去,你怎么還?是這么沒禮貌,一句二姐都不知?道喊嗎?” 秦鳴砰然起身,指著她的鼻子:“誰讓你回來的,爸從?來沒允許你回來,你——” “我讓人?接的她。”樓梯上,秦既南換了身衣服下樓。 秦鳴瞪大眼睛:“哥,你為什么?” 秦既南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眉,厭煩他這副口?氣,懶得搭理,轉而看向秦玉瑯:“天冷,去換身衣服下來吃飯。” “好。”秦玉瑯彎唇點頭。 震驚的不止秦鳴,餐桌上,秦玉瑯笑臉盈盈喊了一聲“爸”,秦廷盛的臉色比窗外風雪還?冷,他看一眼對面的秦既南,轉而對秦廷遠說:“大哥,是您讓阿既接的人?嗎?” 秦廷遠面色淡淡的:“阿既,你二叔問你話呢。” “是我自作主張。”秦既南穿了件黑毛衣,懶懶散散夾著魚rou,“奶奶臨終前有些東西要我交給玉瑯,二叔有什么意見嗎?” “你奶奶能有什么東西給她,我怎么不知?道?”秦廷盛擰眉,“小鳴沒有嗎?” 秦既南唇角扯出?一抹嘲諷:“女孩子戴的珠寶,二叔也想讓玉瑯讓給弟弟嗎?” “我——”秦廷盛噎住,面對這個掌管著集團的侄子,他軟了口?氣,“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阿既,你奶奶的遺產都在你手里,有些什么我們也不知?道。” “原來二叔惦記這個。”秦既南漫不經心挑著魚刺,笑了,“那我改天讓律師把遺囑拿給二叔看。” “好了。”主位秦廷遠皺眉,發?話,“媽的遺產,想給誰就給誰。至于玉瑯,既然回來了,有想好要做什么嗎?” 秦玉瑯放下筷子,不慌不忙:“大伯,哥說會在集團給我安排個職位,好好學習學習。” 秦廷遠點頭:“那就聽你哥的吧。” “那我呢?”秦鳴不忿,“哥,你怎么不管我?” 秦既南撩睫:“我管你什么,拿錢幫你砸那些血本?無歸的項目嗎?” 秦鳴臉色一白。 吃完飯,秦玉瑯在院子里散步消失,看著陌生又熟悉的老宅,她心里沒什么觸動,直到?走到?小湖橋邊,看見站在那里出?神?的年輕男人?,才停了腳步。 “哥。”她不知?道為什么她哥握著手機發?呆,像是想給什么人?打電話,又不敢。 秦既南回神?:“怎么不去休息?” “不太累,好久沒回來了,想轉轉。” “嗯。”手機滑回口?袋,秦既南沉吟,“過幾天讓人?帶你去看房子,挑個喜歡的小區住。” “謝謝哥。”秦玉瑯趴在欄桿上看游魚,“我差點以?為自己永遠沒機會回來了。” 她mama是秦廷盛原配,商業聯姻,沒感情,互相生厭,秦鳴則是她爸最愛的情人?所出?。 再加上,秦廷盛重男輕女得厲害。 “你不覺得我狠心嗎?”秦既南側眸。 秦玉瑯眨眼笑了下:“哥開什么玩笑呢,您只是想讓我爸獲罪,我巴不得他一輩子都在監獄里。” “更?何況,在是他的女兒之前,我是你的meimei。”秦玉瑯直起身,“哥你不用告訴我原因,爺爺說過的,只要目標一致,就是同行者。” 秦既南握著欄桿揚唇,揉了揉她的發?頂。 葉蓁年假是在北城過,今年暴雪,各處交通不便,外公?外婆便讓子女們等天晴一些的時候再過來。 公?司給客戶們都準備了節禮,她恰好在北城,程錦便拜托她去給季老先生送節禮。 這位老先生和程錦家算是沾親帶故,公?司走的很多流程文件都少不了他說句話幫忙疏通,葉蓁仔細準備了禮盒,聯系了季老先生,對方為人?很和藹,說初三這天有空,她可以?過來喝茶。 一間位置和名字都很低調的茶館,進去之后,裝修卻別?有洞天,來擺放的不止她一人?,季老先生特地留出?這個下午見訪客,圍著桌子煮茶聊天。 “小葉來了。”老先生上了年紀,對小輩都很慈愛,招手,“過來坐。” “新年快樂,叨擾您了。”葉蓁把節禮遞給一旁的助手,禮貌笑著坐過去,“您看著氣色又好了。” 季老先生笑:“多見見你們這些年輕人?,氣色可不好嗎?” 一圈人?連忙笑著應和。 茶藝師跪著泡茶,裊裊霧氣中飄著紅茶香,說著話,有人?好奇季老先生下首第一個位置是留給誰,季老先生捻著茶葉:“他呀,還?不知?道抽不抽得出?空來呢。” 話音剛落,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帶進一陣雪天清冽寒氣,來人?身形清雋,勾唇帶笑:“您老又編排我。” “喲,說曹cao曹cao到?了。”季老先生招手,“阿既,過來坐,我還?當你今天沒空了呢。” “原本?還?真的沒空。”秦既南脫了外套,蠻沒正行地拉開椅子坐下,“但我爸連著打了幾個電話,叮囑我一定得把這包好茶給您帶來。” “合著還?是你爸惦記我。”季老先生笑罵。 “他惦記您,來跑腿的不是我嗎?”秦既南推過去茶葉,“您看看,南崎鐵觀音。” “是香。”他來之后,季老先生笑容都真切了些,讓人?換這茶泡。 空氣中瞬間飄起裊裊蘭花香。 茶桌上其他人?見老人?間話語間和這年輕男人?如此熟稔,心思九轉過,紛紛搭話自報門戶。 秦既南手邊收了一疊名片,他抬眸,視線始終落在對面的人?身上。 他進來時,她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后一直垂首喝茶,沒看他一眼。 面色還?行,看著發?燒已?經好了。 秦既南垂眼抿了一口?茶。 他視線沒藏,季老先生看在眼里,主動介紹:“你應該不認識她,小葉是南城那邊的。” 秦既南放下茶盞,輕聲淡笑:“您說錯了,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北城人?,只不過工作在那邊。” 老人?家饒有興趣:“哦?你們認識?” 葉蓁肩膀微僵,閉了閉眼,再睜開,視線里,斜對面男人?解開了襯衣袖口?的一枚銀質袖扣。 她維持冷靜,抬頭笑:“我和秦總是校友。” 秦既南喝著茶不說話。 “原來如此。”季老先生瞥了一眼秦既南,“是我老了,你們年輕人?之間多認識認識挺好的。” 葉蓁神?情絲毫不變地點點頭。 喝了兩杯茶,葉蓁借口?去洗手間離開茶室,這間園子著實風雅,在走廊里吹到?冷風,她思緒一片亂糟糟的,分神?想到?外公?應該會喜歡這個地方。 品茶泡茶,她是一竅不通,這幾年學了些,還?是不像外公?那樣真正喜好。 院中種了幾株紅梅,落著雪,更?顯古意,葉蓁扶著額頭清醒了會,轉身進洗手間。 她出?來時,秦既南在廊前等她。 他不知?從?哪拿來條羊絨披肩,披到?她身上,低眸緩聲:“你怎么發?燒還?不長記性。” 一句話,葉蓁心口?微堵,她抬眼:“秦總也挺不長記性的。” 經過那晚,又要來招惹她。 秦既南沉默。 片刻,他說:“不煩你,就來跟你說一句話。” 葉蓁盯著他。 秦既南抬起她的左手,不知?從?哪取出?枚白玉鐲,慢慢套到?她手腕上。 葉蓁愣了下,想往回抽,手卻被他拉著,她手腕纖細,輕而易舉就戴上。 “秦既南。”她皺眉。 “好看。”他說,“新年開心,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