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葉蓁一怔:“好,我去哪里接安安?” “他應當已經帶著安安在我們公寓樓下了。” “現在?” “對。” 葉蓁擦頭發的動作放慢,下意識看了眼桌上的電子時鐘。 “他說他等你。”梁從音默然道。 葉蓁動動唇,應了聲好。 掛掉電話,頭發擦了五成干,葉蓁從抽屜中找出吹風機,轟隆隆的聲音在耳邊吹了五分鐘,長發亂糟糟地縈面,她突然“啪”地一聲關掉吹風機,拔下插頭扔回桌面上。 身上穿的是長絨棉質家居服,葉蓁拉開衣柜,抽出一件長過膝蓋的厚大衣往身上套,寢室門在此時被人從外面推開,涼氣冒進來,程錦搓著手說凍死了。 程錦關上門,看見她的動作:“你要出去嗎蓁蓁?” 葉蓁想到什么,手停在圍巾上回頭:“阿錦,秦既南來還安安了,正好你回來了,能不能下去接一下?” “我?”程錦指指自己,一臉難以言說的表情,“我正想跟你說呢,我剛才在樓下看見秦既南了,問他要安安,他不愿意給我,說在等你。” “所以。”程錦撇撇嘴,“只能你去了。” 葉蓁面無表情地抽下圍巾,隨手繞幾下在脖子上。 程錦嘖了一聲,幾分興奮幾分了然的語氣,上來替她捋頭發:“蓁蓁,我就說秦既南對你有意思,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葉蓁回頭:“對沈如澈你可不是這幅態度。” “沒辦法。”程錦聳聳肩,“沈如澈的名聲實在太差了。何況單論長相,我很難不為秦既南站個邊。我們院那么多女生明里暗里喜歡他,我以前沒什么感覺,剛才近距離說了幾句話,他這長相和你一樣,也太犯規了。” 葉蓁沒搭話,看了程錦一眼,低頭系著扣子。 “還有就是——”程錦眨了眨眼,“我第一次見有人能引起你這么大的情緒起伏,跟平常很不一樣。” 她皺眉,程錦已經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我胡亂說的,外面好冷,你快去吧。秦既南凍死無所謂,我心疼我們安安。” “那是阿音的貓。” “罪不及子女啦。”程錦撇嘴。 雖然已經立春,北城的晚上還是冷風簌簌,葉蓁走到門前,才發現樓下的梨樹不知何時開了花,滿樹的淡白色,新雪一般。 秦既南就抱著安安坐在樹下的石椅上。 他穿著黑色連帽抽繩衛衣,安安在他懷里很活潑,一直在抓著帽子上的抽繩玩,渾身毛色雪白,兩顆眼睛像藍寶石。 秦既南微微往后仰,雙手把安安抱起來,四只粉色軟墊貓爪在空氣中亂揮,他靠著樹笑出聲,鴉黑頭發上飄落幾片淡色梨花,連背影都是清朗柔軟的少年氣。 葉蓁腳步微停,默然注視片刻,走上前去。 秦既南仿佛如有所感般,在她靠近時就回了頭,安安趴在他臂彎里,也抬起頭沖她綿綿地喵了一聲。 葉蓁目光落在安安身上,小貓雪白可愛,單純不諳世事的樣子,對她的陌生感好像少了一些。 她微微彎腰,伸出手。 安安試探性地伸出了一只小爪子,輕輕搭在她掌心,軟綿綿的。 她安靜地看著它。 少女穿著白色大衣,羊絨材質輕暖如霧,烏黑柔順的長發垂落在肩后,身前,絲綢一般的質感,散發著洗護用品的潮濕香氣。 秦既南低著眸,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她臉上滑過。 安安只放了一只爪子,顯然還是有些猶猶豫豫的,葉蓁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干脆也在石椅上坐了下來。 她和秦既南之間隔了一只貓的距離,剛坐下,聽見布料摩擦聲,隨后,秦既南遞了個東西過來。 “巧克力。”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懶散清淡。 葉蓁原本不想要的,但她微一側眸,目光卻定格在方形巧克力包裝紙上。 上面印著品牌名“cluizel”。 秦既南微抬了下下巴看她,長指潔白修長。 剎那間的猶豫,身體先于大腦一步接了下來,薄薄而小巧的一片,指尖不小心觸碰到男生的指尖。 這么冷的夜里,他只穿一件衛衣,皮膚竟然還是熱的。 秦既南明顯也感覺到了,他笑了下,自己也剝了塊巧克力放進嘴里,嘖一聲:“冷?” 葉蓁頓了下,沒理他,垂眸剝開包裝紙,苦澀的可可味很快在舌尖化開。 好苦,她輕輕蹙眉。 包裝紙翻過來,上面顯示的可可含量太高了,沒有孟顏帶給她的甜。 秦既南偏眸,捕捉到她的小動作,后知后覺:“很苦嗎?” “還好。”她面色如常。 “下次給你帶甜的。” “不用了。” 三個字一出,周圍空氣霎時寂靜了幾分,不過眨眼間,秦既南打破沉默,歪頭問她:“你不開心?” 葉蓁皺了下眉:“沒有。” 她察覺到秦既南的視線在她臉上微微凝睇,隨后,他側身靠近,安安從他懷里爬到了她腿上。 懷里忽然撲進溫熱的柔軟,葉蓁低頭,和一雙漂亮的藍眸對視,安安仰著頭窩在她懷里,喵嗚兩聲,可愛得讓人心像冰激凌一樣融化。 她忍不住撫摸了兩下。 秦既南的聲音從一旁懶洋洋傳來:“我周六本來要去演唱會的,突然發生了點急事沒去成。” 葉蓁低著頭,不冷不熱:“關我什么事?” 他還是笑著:“失約與人,總得解釋一下。” “我和你沒約。”葉蓁想到什么,從口袋里抽出信封,撂到秦既南懷里,“門票錢和醫藥費都在里面了,你看看少了沒。” 秦既南低頭查看,信封里裝著一疊現金,他笑了一聲,放回去:“我不要。” “為什么?”葉蓁抬眸。 “我為什么要?”他靠著梨花樹干,姿態散漫張揚,“門票沒花我一分錢,我反過來收你的錢,那我成什么了?” “秦既南,你講不講道理?” “我怎么不講道理了?” “我不想欠你的。”葉蓁覺得這人耍無賴的天賦真是高。 “那成啊。”秦既南瞇瞇眼笑,“拿別的東西還唄,比如你手上的銀鐲子看上去就不錯。” 葉蓁順著他的話低眼,看到自己左手帶著的素色銀鐲,那是外婆在她出生時候送的,原本是一對,后來長大了戴不下,外婆便帶著她去首飾店,把兩只重新打成一只再繼續戴。 “不給。”她冷聲拒絕。 秦既南無辜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不然你請我吃頓飯也成。” “秦既南。”葉蓁嚯得一下起身,忍無可忍,“你是不是有病。” “生氣了?”他仍舊靠在那,肩頭黑色衛衣上掉了幾片花瓣,彎了彎唇,“我真心來給你道歉來著,怎么又把你惹生氣了。” “你道什么歉?”葉蓁把安安探出來的頭按回懷里,面色十分不虞。 秦既南抬手捻落梨花,語氣十分認真:“我記得剛開學的時候,阿澈還沒給安安取名字,我帶著它在花圃那碰見你,當時我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好像不小心冒犯到學妹你了。” 他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葉蓁壓根不信,長睫掀起:“那你還真是厲害,天底下那么多字,剛剛好就謅到了我的名字。” “是,我也覺得很巧。”他慢悠悠地思忖,“或許這就是緣分,學妹,你覺得呢?” 回以他的是砸到懷里的信封,幾張鈔票散落出來。 葉蓁抱著安安轉身就走。 第13章 沈如澈這一病在醫院躺了一周,安安也放在寢室養了一星期。 程錦恩怨分明,縱使和梁從音再過不去,也沒有虧待安安,全寢室屬她最疼小貓,不過短短一周,給安安買了許多玩具和毛墊。 只是白貓生性安靜,更多時候只是懶懶地趴在陽臺曬太陽,一副高貴傲嬌模樣。 也不知道學了誰。 周五下午,全校公休日,梁從音從醫院回來,給寢室每個人都帶了禮物,抱歉給她們添麻煩的同時也感謝這一周對安安的照顧。 禮物不輕不重,每人一支口紅,同樣的豆沙玫瑰色,百搭不挑人,價格不低也不至于叫人感到負擔。 葉蓁還記得大一上學期剛開學時,宿舍里到處都是灰塵,叫人無處落腳,梁從音便從身后碰了碰她,遞過來一包濕巾。 梁從音做事一貫周到。 葉蓁和唐雪瑩收下了那支口紅,程錦卻沒要,視線一瞥哂笑:“我有一抽屜的口紅,你自己留著玩吧。” 她說著還不忘挑剔地挖苦梁從音:“怎么跟了沈如澈還用這種一兩百的口紅,他至于摳門到這份上嗎?” 梁從音也沒惱,只是笑笑,口氣溫柔:“你要是不喜歡,那我請你吃飯可以嗎,蓁蓁說你照顧安安最多,我想好好謝謝你。” “別介。”程錦立馬松開懷里抱著的安安,臉一轉,“我收不起您的這份感謝,趕緊把貓帶走,寢室里難聞死了。” “好。”梁從音無聲地嘆了口氣,“我等下就把安安抱走。” “趕緊趕緊。”程錦不耐地揮揮手。 安安的東西有些多,貓糧貓窩,以及若干程錦給它添置的小零食和玩具。 葉蓁見狀起身,幫著梁從音一起收拾:“我幫你一起搬下去吧。” “沒關系的蓁蓁,我已經夠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系。”葉蓁掏出手機查看時間,“剛好我也要下樓,學生會待會兒要開會。” 梁從音后知后覺想起來這件事:“三點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