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而方才目睹全程的凈斂此刻正咬著牙,恨鐵不成鋼的想,他主子在裝什么呢,要是真嫌棄你擦嘴啊。 你都碰桑姑娘幾次了都沒見你擦,現在擱這裝模作樣上了。 真的很無語! “姑娘?”小廝輕聲提醒。 桑窈這才回神,她將方才謝檐遞給她的斗篷疊好放下,然后才跟著小廝走了。 也正是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喊:“桑姑娘,留步。” 桑窈回頭,看見了凈斂。 以及他身側那位清婉端莊的婦人。 桑窈見她的第一眼,就又出現了那種熟悉的感覺。 還以為是見到了什么仙女。 她看起來約莫只有三十歲,著一身端莊的淡紫,行止間步搖不晃,裙裾微動,施薄粉,華骨端凝,氣質清雅,有林下風致。更叫人再一眼生出親近的同時,又忍不住對其懷有敬意,一顰一笑都恍若天上人。 桑窈就算再傻也能瞧出這人身份的不一般,她壓下心中的低落的情緒,覺得不管這人是誰,叫夫人準沒錯,便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個禮,道:“夫人萬安。” 謝夫人扶住了她的手臂,漂亮的鳳眸盯著桑窈的臉蛋,掃量片刻后,面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滿意,她努力克制住內心的激動,和善道:“姑娘免禮。” 她又主動道:“我是阿韞的母親。” 桑窈心中一慌,腦袋空白片刻,謝韞的母親,那豈不就是傳說中的謝夫人? 她從小就聽說這位謝夫人,其姿容絕世尚且不談,傳聞謝夫人未出閣時名動上京,才華橫溢,比之男子亦不遑多讓。 據說謝夫人當年還差點當了皇后,后來不知怎么,還是嫁給了謝閣老。 桑窈一見到仙女就容易激動,她原想對著謝韞的母親說一句謝夫人好,結果一緊張這張破嘴就將這句話禿嚕成了:“母親好。” 三人雙雙一愣。 凈斂的顴骨又要升天了,進展真的好快啊,桑姑娘你怎么那么厲害。 謝夫人亦是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這種感覺真奇妙,她還在猶疑著要不要應一聲。 不過這稍微有點快了吧? 她方才才知道這個女孩的存在。 但話說回來,他兒子都把人親了,不負責怎么能行。 而且現在成親的話,她明年就能抱孫子了。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桑窈簡直面如土色, 地縫呢?怎么沒有個地縫讓她鉆進去。 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低著頭羞愧無比,辯解道:“我……我是說夫人好。” 謝夫人安撫性的拍了拍桑窈的手臂,彎唇笑道:“無妨。” “外面雨還在下,姑娘不如待會再走?” 她好溫柔。 桑窈聽這和善又柔和的嗓音,又開始覺得難過了起來。 她從小就沒有母親,每每問及,父親都說娘親因病早逝,母親也未曾留下什么東西,甚至連一張畫像都沒有。 這么些年,都是父親將她們姐妹兩個養大。 父親在桑家排第二,老夫人寵愛大的,也寵愛小的,唯獨會忽略父親,所以他們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比不上大伯和小叔。 但就算如此,爹爹也沒有讓她羨慕過別人什么,她要是想吃什么,同爹爹一說,他面上會嫌她多事,但晚上就會把那個吃食帶回來。 父親將油紙藏在身后,會先闊步走進來,看見她后高深莫測的停住腳步。 隨即瞥她一眼,一邊捏著油紙,讓它發出誘人的聲音,一邊拉長著聲音道:“是哪個小豬說想吃奶皮酥啊。” 所以桑窈小時,最快樂的時候就是盛夏之時,晚風徐徐吹著。她坐在院子里玩,太陽西沉,出門一天的父親走進院子,他穿著褪色的長衫,暖黃的余暉灑在父親頎長消瘦的身影上。 他雙手背在身后,捏著油紙發出聲響。 那里面可能是奶皮酥,也可能是玉露團,有時候還可能是半只燒雞,總之不管是什么,那里都有她的期待,與滿足。 可是現在,她爹好不容易做到四品,讓她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又因這一個晦□□子,貶到那蠻荒之地。 他這樣猖狂,日后就算他爹回來了,他們沒有靠山還不是說貶就貶。 一切都徒勞了。 桑窈想起這些便覺得心中愁悶,她搖了搖頭,道:“多謝夫人好意,但我得趕緊回去了。” 謝夫人不著痕跡掃了眼凈斂。 凈斂清了清嗓子,略一思索,按照他的了解,桑姑娘可不能平白無故的來找他家主子,這會想必就是因為桑大人的事。 看桑姑娘這一臉愁苦,看來是主子那張嘴又說出什么不好聽的。 但這事根本用不著擔心。 只是因為一切都是秘密行事,并不好透露給旁人,所以他沒法同桑姑娘說清這來龍去脈。 他只得循循善誘道:“桑姑娘,您且放寬心,桑大人會沒事的。” 桑窈只當凈斂是在安慰她,悶悶的說了一句謝謝。 凈斂接受到謝夫人的目光,又努力道:“公子他方才好像是突然有事要忙才急著離開,您要不先在此休息一番,然后再同公子商議?” 這還有什么好商議的,他就是不愿意幫她。 桑窈又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 眼見桑窈就要離開,謝夫人猜了猜,直接問道:“姑娘今日來找阿韞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