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桑窈垮著臉,煩,懶得理她。 桑茵玥掰了下桑窈的肩膀,威脅道:“小呆子,你若是不允,我就告訴我爹去,讓我爹去找你爹,你爹最聽我爹話了。” 桑窈聞言氣的回頭看她,怒道:“不許叫我小呆子!” 她小時候因為從娘胎帶出來的弱癥,讓她在三四歲的時候沒有同齡的小娃娃反應靈敏,桑茵玥就愛叫她小呆子,后來她的病治好了,這個二jiejie還不改口。 “你去找好了,我爹才不會答應!我就不帶你!” 她知道自己嘴皮子沒別人利索,說完這句后就把桑茵玥推了出去,然后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她不喜歡桑茵玥其實并不僅僅是因這一件事。 在她幼時,父親還只是太學書閣內一個小小的修書使,沒實權,更沒前途。 那時候父親在族中排第二,往上是天資聰穎的大伯,任職大理寺,往下是才學兼備的小叔,身居翰林院,前途無量。 那時候他們遭遇的苛待與白眼并不少,她因為性子軟又有病癥,所以常常被戲弄。 記得有一次她因為被桑茵玥推了一把從閣樓摔下,直接摔破了腦袋,父親氣的帶著她去找大伯要說法,結果說法沒要到,反而被數落了一頓,他們說父親是懦弱無能的廢物,在府里帶著孩子白吃白喝。 那時的桑窈年紀還小,不知道這話是怎樣的利刃。只知道一向挺拔的父親彎了背,氣的臉色通紅雙唇顫抖,直到最后,父親都未曾抬起頭來。 如今父親官至四品,深受重用,處處幫襯家里,再沒人提起之前。 但桑窈記得那天,記得父親的羞愧,無助與失望。 她喜歡不起來這個家。 兩日后,云銷雨霽,天晴如洗。 桑窈挑了件襯這好天氣的藕粉襦裙,乘著馬車進了宮。 宮內錦衣接踵,處處羅綺飄香,桑窈見了好幾個熟面孔。 她們圍在一起低聲嬉笑,偶爾會有幾人跟桑窈打招呼。 桑窈一去人多的地方就總覺得束手束腳,她也不太會同人寒暄,客客氣氣回了禮后就自己尋了人不多的角落站著。 宮內一年要辦十來次宴會,她因為父親還有jiejie的緣故每次都要來參加,也早已習慣這些。 待會開宴,她只要坐在父親身邊埋頭吃東西就好,什么也不用管。 “咦,你今日怎么過來了?” “瞧你說的,太子殿下的千歲宴如何能不來?” 不遠處貴女們的說話聲傳入桑窈耳畔,她不欲偷聽別人對話,正打算再悄悄挪遠些時,又聽見他們在說:“是為殿下而來嗎,我瞧你是為了那位吧。” 另一名女子被說中心思,嬌怯道:“胡說什么……” “不過我父親說他今日回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方才路過太極殿時瞧見他了……身如謫仙,這心似乎也如謫仙。” “你們說謝公子當真就沒有七情六欲嗎?” 桑窈大致清楚這說的是誰了。 她不由腹誹,這家伙七情六欲多著呢。 “快看快看!他來了!” 桑窈聞言心中不由一凜,下意識的追隨眾人的目光望了過去。 金日耀目,綠樹婆娑。 他踩著黑色的鹿皮靴穿過人群,面容冷淡,斯文又凌厲,身上透出凜然寒意,日光落在他俊美蒼白的臉龐,卻沒有使之溫和半分。 輕易就給人薄情又寡淡之感。 他目不斜視的從桑窈面前走過,半分未曾停留。 這位年輕權臣總是輕易能攫取眾人目光,而今天和以往也不曾有什么不同,他的出現令四周沉寂片刻,桑窈的注視在這里毫不起眼。 遙遙如天隔。 這甚至讓桑窈一時忘記了那個匪夷所思的手冊。 謝韞停留之地離桑窈有些遠,他身邊圍了不少人,桑窈再難看清他的臉了。 隔了好一會,桑窈收回目光。 她在心里念叨,人不可貌相。 旁邊幾位小姐對于謝韞的談論還不絕于耳,她百無聊賴的擺弄著面前這開的正盛的海棠花,然后控制不住的豎起耳朵偷聽。 直到身后響起一聲熟悉的聲音。 “桑姑娘。” 桑窈一驚,回頭。 是凈斂。 不過才兩日,她就覺得凈斂似乎變了。眼底略顯青黑,唇色蒼白,就連那雙暗藏鋒芒的眼睛看著都沒有以前明亮了,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 她不由又看了一眼遠處的謝韞,然后才道:“怎……怎么了?” 謝韞叫凈斂來找她干嘛? 自從知道真相后,桑窈即便對著凈斂,也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凈斂道:“姑娘放心,主子現在用不著我。” 桑窈半信半疑的哦了一聲,然后試著與凈斂寒暄寒暄,打算問他吃飯了嗎,可又覺得太過尷尬遂而寒暄失敗,開門見山道: “有什么事嗎?” 凈斂面上照常帶著三分笑意:“確實有一件事想要來問問桑姑娘。” “不知姑娘還記不記得上次在刑部府衙,當時在那個房間里,在我們走之后,姑娘后來可又進去過?” 桑窈面色不改,內心卻波瀾壯闊,她壓下心中的緊張,道:“……進去了。” 凈斂迫不及待道:“那不知姑娘可看見一本書,書面已看不清字,有些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