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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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淵不由輕嘆,表示遺憾。 他與殺生僧同住一個屋檐下,彼此性情算是頗為投契。 這老和尚除了愛打機鋒,當謎語人外,沒什么別的毛病。 不像有的世外高人,恨不得端足架子,擺夠姿態。 就差把“非同俗流”、“仙風道骨”刻在腦門上。 “好徒兒,你喜歡做官?” 殺生僧耷拉著眼皮,小聲問道。 他心想道,若能收下這個衣缽傳人,即便回去弄個行頭也無不可。 “紀某追求仕途……倒也不是戀棧官位。 百戶的飛魚服,于我而言不過為一方立足地,一道護身符。” 紀淵穿出回廊,步入后院的空地,神色坦誠道: “大師,你云游四海,必然明白世道艱辛,殊為不易。 想要活得自在,不對人彎腰低頭,真個是一件難事。 越往前走,越發現萬般難處糾纏不休。 別看北衙眾人敬我三分,畏我七分,叫我一聲紀大人。 可早在月余之前,他們大多喚我遼東泥腿子,甚至不屑與之為伍。” 殺生僧若有所思道: “你做官,卻是為了過好日子。” 紀淵眸光開合,淡淡道: “無名者,難得眾人敬畏,無利者,終究孤家寡人。” 大丈夫生于天地,若不愿屈了自己的心。 要么握拳,要么握權,總得占到一樣。 殺生僧低頭誦念佛號,輕聲道: “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 紀淵頷首,雙手負后,眺望遠處白墻黑瓦,亭臺樓閣,忽而笑道: “佛陀見眾生慧少障多,沉迷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之間不可自拔、不能自知, 這才傳下最上乘、大乘、中乘、小乘四重法道。 根器利者,見得自性,頓悟成佛。 根器平常者,歷經風波苦難,斬斷心中煩惱,為大菩薩、大羅漢。 根器下者,困于經文、塑像,機緣不至,畢生難以遁入空門,尋求清凈。” 殺生僧聽得眼睛放出亮光,面露贊許之色。 此言與他師傅所言,幾乎分毫不差。 自己的寶貝徒弟,果然悟性非凡,可傳衣缽。 只是明知道世俗紛擾,為何還不棄之? 沒等他發問,紀淵繼續“搬運”煉化命數時,從邋遢和尚那里聽來的感慨: “誰人不想成仙成佛,自在逍遙? 倘若有的選,誰人又會喜歡滿身泥濘,摸爬滾打? 大師,以你的境界,見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哪個不是戴著名利枷鎖? 可他們是自愿如此?我看未必。 佛門有八苦之說,武道攀登高峰,位至大宗師,卻連老、病都難已擺脫。 更別提超脫生、死,乃至愛別離、求不得了。 依我所見,看破未來不如把握現在!” 殺生僧略作沉吟,反而點頭道: “稱霸現在,把握寰宇,此為如來之力。 徒弟,你真是好出眾的慧根,不愧是為師看中的苗子,竟能勘破此中奧妙。” 紀淵心中腹誹,大師你才是好機變。 他頓了一頓,直言不諱道: “大師若要指點武功,紀某自當欣然從之。 可真個讓我參什么禪,學什么佛,只怕是錯付心意了。” 殺生僧右手持著破爛銅缽,左掌豎于胸前,微笑道: “指點好說。師徒之間,培養感情的最好方法,便是切磋武功。 好徒兒,你走得是橫練路數,天生筋骨強橫,氣力兇悍。 故而,與人斗陣廝殺,從來無往不利。” 枯瘦老和尚一雙法眼如炬,如何看不出紀淵積蓄之深,底蘊之厚。 即便拋開慧根、心性與佛性不談。 只說這世所罕見的堅固體魄,足夠讓皇覺寺和懸空寺兩家爭搶了。 “但是,徒兒你不要疏忽忘我。 氣長力大,其實有利有弊。 所謂武功二字,武是招式,功是修為。 你如今功蓋過武,體魄超出境界。 再繼續下去,便如稚子持鐵錘,可能會反受其害。” 殺生僧說罷,兩指并攏輕輕點出。 哧! 如劍橫空! 氣流頃刻被撕裂,拉出一道白色裂紋,戳向紀淵的肩膀。 后者反應很快,筋rou彈抖迸發氣血。 粘稠如汞漿的赤紅光芒,如猛火烈焰掃蕩過來,發出“嗤嗤”聲響。 啵! 殺生僧神色不變,劍指連震數下,如同招式連環,蘊含萬千變化。 竟然于霎時間,憑空抵消那股氣血壓迫之力。 仿若大鐘籠罩的堅固體魄,亦不能阻擋。 “這是專破橫練的功夫!” 紀淵心中一驚,他五感敏銳,加之【云龍風虎】的命數加持。 看得清楚,殺生僧兩指如拈花,勁力內斂。 任憑氣血再強,氣力再大。 只隨風而動,尋入間隙,穿衣破孔,易如反掌。 念頭如電閃,他腳下好似乘風。 駕馭氣流,倏然后掠退開 殺生僧并未追擊,就此收手道: “這是懸空寺的一門武功,叫做‘拈花指’,屬陰柔之勁,卻為陽剛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