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開始握手和整隊。

    球館里聚集著一大堆我不認識的高大男生，我默默地將剛剛露出的小半個腦袋縮了回去。

    等啊等。

    等啊等。

    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又露出小半個腦袋，遠遠地看著西谷他和隊友們擊掌，圍成一圈歡呼，并各自收拾東西。

    直到他發(fā)現(xiàn)了我，雙眼一亮，熱情地遠遠朝我招手，超大聲：“千夏你來看我比賽嗎——”

    全場球員齊齊轉(zhuǎn)頭。

    我：“……”

    維持著露出小半個腦袋的動作。

    半晌，我僵硬地揮揮手：“……”

    不是錯覺吧……我好像看到千鳥山其他的隊員圍在一圈說話……

    臉上浮現(xiàn)出的是我表姐追狗糧番時常常露出的表情……

    *

    跟在西谷夕身邊走出排球館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

    我們住的位置不順路。

    他用清水沖洗過臉，隨意地甩甩頭便在空中掀起水花，然后低頭看了眼手表：“啊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剛剛運動完，腎上腺素激增的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鮮活興奮，每一句話的語調(diào)都有很明顯的上揚。

    我偏頭看著他。

    原本今天是想看完放榜后在河邊練習一下感興趣的新曲子的，所以我包里還放著小號。

    ——今天應(yīng)該是我們在這所中學里最后一次以同校生的身份相處了。

    “……”我抿抿唇，下意識有些緊張，喉嚨發(fā)緊，“回家前先去個地方好不好……？”

    “？”西谷夕他不羈的發(fā)尖似乎都冒出一個問號。

    我踢了一腳路上的石子，努力放松：“送你一件比較……特別的畢業(yè)禮物？”

    ……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幾乎一路都響徹充滿好奇的興奮聲音。

    “……好啦，現(xiàn)在告訴你。”

    我拉著星星眼的他去沒人的僻靜舊校舍，找了間空教室。

    西谷夕：“！”

    我妥協(xié)地拿出小號，小聲說：“我吹得不算好，別笑出聲噢。”

    西谷夕：“！！！”

    西谷他一臉興奮，握拳作鄭重狀：“我會認真聽的！！”

    “……”我站在講臺上，鼓了鼓臉頰，斟酌一番，選了首之前經(jīng)常練習的曲子，“……獻丑了。”

    西谷夕抱著排球，隨意地靠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異常專注地看著我。

    他似乎時時刻刻都閑不下來，動作并不是老實坐著，而是身體微微后仰，用椅子后腳撐在地面上，腿部發(fā)力，一顛一顛，不拘小節(jié)的樣子。

    劇烈運動過后，身上散發(fā)出蓬勃的少年氣。

    認識以來我歸納出他的特點：直覺系。

    此時此刻，他身上就隱隱帶著運動后未消散的熱度和一絲絲攻擊性。

    ——無意識散發(fā)出的。

    “……”我定了定心神，拿起小號。

    表演時我起初不好意思，發(fā)揮的也一般。

    我的眼神一直慌亂飄移，在暗暗的舊教室里徘徊著，落著灰的桌椅看了個遍，找不到落點。

    ……總之就是不敢和西谷同學有任何眼神接觸。

    曲子過半時我想起平時路過他教室時瞥見他上課時趴著酣睡的模樣，心想西谷他應(yīng)該不會這么專注認真地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吧……

    那偷偷看一眼應(yīng)該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沒準他已經(jīng)開始低頭轉(zhuǎn)球了。

    畢竟平時一起寫作業(yè)時他也時不時走神發(fā)呆，牢牢盯著我教他做題時在他演算紙上寫字的筆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

    這么想著，我偷偷摸摸地往他坐著的方向投去視線。

    卻意料之外地陷入那雙在昏暗教室里熠熠發(fā)光的褐色眸中。

    猝不及防地直直對視。

    不同于日常生活中的活躍跳脫，此時他靜靜的，像是維持著極強的專注力。

    西谷夕有些出神地朝我看著，視線交匯的一瞬間內(nèi)我捕捉到他猛地一抖的動作。

    “……”

    “……”

    我移開視線，沒敢再看下去，欲蓋彌彰地閉上眼，一副沉浸表演的模樣。

    但我知道。

    他還在看我。

    雖然這樣表述怪怪的，但……

    似乎像是在賽場上盯著球那樣。

    *

    當晚我同桌給我發(fā)郵件。

    【同桌：你知道嗎，據(jù)說舊校舍今晚鬧鬼了，還好畢業(yè)了。】

    【我：？】

    【我：欸，我今晚就在那里……】

    【同桌：就是那個經(jīng)常有一大堆情侶偷偷去約會的沒人的舊校舍啦，我有話劇社的學妹今晚排練后和她排球社的男朋友路過那里】

    【同桌：噢其實就是去約會，她用了委婉的說法】

    我：“……”

    等等。

    好像有什么槽點飛快地飄過去了。

    停了幾秒又傳來郵件。

    【同桌：說是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魳仿暎脟樔恕?/br>
    【同桌：等等。】

    【同桌：你說你今晚在那里。】

    【同桌：畢業(yè)了你去約會圣地做什么。】

    陳述句。

    我：“。”

    我默默合上手機。

    半晌又打開。

    看了看收件箱的另一條郵件，一小時前已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