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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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樂聲的掩護之下, 林璐之悄悄和身前的女?生換了一個位置,這樣便能理所當?然站在孟書溫旁邊。 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密語暗號,孟書溫在轉體的一瞬間回過頭, 詫異地看了林璐之一眼:“你怎么過來了?” 林璐之面不改色地完成體cao動作, 同時?隱匿地動了動嘴:“溫溫,我發現?你這幾天狀態不太對勁啊?!?/br> 孟書溫一愣, 下意識反問?:“有嗎?” 林璐之直起腰,深深看了她一眼:“從岑放沒來上學那天開始, 你就有點不對勁了。” 心里的擔憂被?說中, 孟書溫剛想回答她,余光忽然瞥見鞠老師正從隊尾緩步走來, 連忙輕咳幾聲以此提醒林璐之, 旋即若無其事地做cao。 早cao結束之后, 主席臺放起嘈雜刺耳的隊列進行曲,她們才得以繼續小聲閑聊。 “溫溫, 你要相信一個女?生的直覺,我感覺岑放對你來說有點不一樣。”林璐之一邊裝模作樣地擺動手臂,一邊壓低聲音,“當?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之前岑放對你是單箭頭?!?/br> 孟書溫不解其意:“單箭頭?” “就是他單戀你,你不喜歡他的意思。但現?在我覺得情況有所改變,你已?經逐漸動搖了。”林璐之語氣意味頗深。 孟書溫回頭瞥了她一眼,試圖辯解:“應該沒有吧。” 林璐之撇撇嘴,明擺著不信:“你沒有嗎?前幾天宋南方重感冒,整整請了五天多的假在家?養病,也?沒見你擔心成這樣啊。要是細說起來,宋南方和你的交情可比你和岑放之間深多了,難道這不是雙標?” 孟書溫啞口無言,視線看回前方的隊列,不理她了。 林璐之沒察覺她的異樣,仍然自顧自說著:“其實我覺得岑放這人挺好的,蔣云云也?這么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嘛,別擅自給他判死刑。人家?整天寸步不離地跟著你,眼睛里除了你壓根裝不下其他任何一個人。這難道不就是天選伴侶?” 什么羞恥的“天選伴侶”。 假裝沒聽見她說的話,沉默了一會,等待臉頰熱意褪去,孟書溫顧左右而言他:“看路,鞠老師過來了?!?/br> 林璐之連忙噤了聲。 心不在焉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傍晚,孟書溫沒去吃晚飯,鈴響之后便一直呆在座位上做題。 脖子有些發酸,孟書溫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頸椎,視線落到窗外,發現?外面一片灰蒙蒙的景象,似乎要下雨。 蔣云云啃著面包,看見她的動作便也?往窗外看,憂心忡忡道:“溫溫,你今天帶傘了嗎?” 孟書溫看了眼書包側面,依稀記得今早天氣預報是陰天,為了防患于?未然,孟母特意給她帶了一把傘。 看出?蔣云云的憂愁,孟書溫笑笑,安撫地說:“沒事,我可以送你上車。” 蔣云云如釋重負,重重點了下頭:“溫溫,你真好。” 不出?所料,臨近放學的時?候,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孟書溫撐著傘,把蔣云云送上她家?的車,便往自習室的方向走去。 剛到門口,她碰見往外走的陳姨,下意識打了聲招呼:“陳姨。” 看見孟書溫,陳姨點了點頭,她好像有什么急事,急匆匆打起傘。 隨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陳姨忽然回過頭,對她說道:“書溫,今晚可能要下大雨,你mama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告訴你,如果?已?經寫完作業的話就直接回家?,今晚的自習不用上了?!?/br> 孟書溫聞言點點頭,說好。 她站在門口遲疑了會,看著不遠處人群熙攘,還有人撐傘急奔的景象,思忖之后打算直接坐車回家?。 路上有點堵車,原本二十多分鐘的路程耗時?將近四十分鐘。 進了家?門,打在身上的潮濕冷意終于?退去了一些。 孟書溫拿起毛巾簡單擦了一下被?淋濕的頭發,視線掃過客廳里的掛鐘,轉身背著書包走進臥室。 制定完學習任務,孟書溫專注地做了一會題。 物?理練習冊最后一道壓軸題計算難度巨大,孟書溫怕弄臟書面,翻開抽屜打算拿一支鉛筆,也?好擦除。 目光這時?掃到了手機。 不知道他現?在能接到電話嗎? 這么想著,孟書溫便把手機從抽屜里拿出?,下意識摁了一下鎖屏鍵。 看清屏幕上顯示的三個未接來電,孟書溫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人——岑放。 岑放竟然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 孟書溫連忙回撥過去,滿心忐忑地把手機靠近耳邊。 然而,這次回應她的又?只剩下無休止的忙音,對方沒有接。 亂七八糟的思緒如潮水一般襲來。 孟書溫愣愣地盯著手中的手機,幾秒內在腦海中閃過一萬種可能性。 岑放現?在情況怎么樣? 他是不是很無助?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想給她打電話求助,可她卻一個電話都沒接到…… 窗外,夜色朦朧,雨點劇烈地敲擊著玻璃,發出?震動的聲響。 孟書溫看了一眼人煙稀少的街道,下一秒果?斷下了決心,拿起放在門邊的雨傘奪門而出?。 孟書溫飛快地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以后,她往前方的車玻璃看去,寬闊的馬路上已?經被?數不清的轎車擠滿,看得人心里發慌。 似乎察覺到乘客的焦急,司機嘆了口氣,也?很無奈:“今晚這雨下的啊,不光這一條馬路堵,市中心那邊都已?經徹底堵死了,一時?半會挪不了幾步。” 胸腔內劇烈地震顫著。 孟書溫看著窗外,沒說話,心亂如麻。 她最后實在等不及,付完款提前下了車,撐著雨傘在人行道急奔,終于?在十幾分鐘后趕到了他家?。 孟書溫接連不斷地敲門,喉嚨里隱隱溢出?一些焦急的哭腔:“岑放!你在家?嗎?”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于?開了。 然而開門的卻不是岑放,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中年女?人。 孟書溫一怔,縮回手,和女?人面面相覷。 沉寂好一會,對面才聲音沙啞地問?道:“小姑娘,你是來找小放的?” 孟書溫有些局促:“我是他朋友,請問?您是?” 女?人眼角堆著細紋,聽見“朋友”二字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嘆息說:“我是他mama,你先進來吧,他不在家?。” mama…… 岑放的mama……? 孟書溫遲鈍地反應幾秒,忽然猛然意識到什么。 “岑放的外婆前幾天去世?了?!?/br> 女?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然后坐在沙發上,滿面愁容,又?無可奈何地說:“那孩子心里一直恨我,再加上他和他外婆最親,這些事對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br> 孟書溫安靜地聽完她的話,焦急地問?:“岑放現?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br> 女?人有點哽咽:“處理完他外婆的喪事以后,他再也?沒回過家?,或許是因?為家?里有我吧,他不想看見我。幾天前我得知我媽病危的消息,千里迢迢從外地趕回來,工作忙,其實我待不了多久,但現?在找不到他,我根本沒辦法放心地離開?!?/br> 孟書溫沒什么表情,語氣稍沉:“能冒昧問?一下您嗎,您上次和岑放見面,是在什么時?候?” 聽見這個問?題,女?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陷入沉思:“他五歲的時?候?我記錯了,可能是四歲……時?間太久,我已?經記不清了?!?/br> 孟書溫看著面前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么,她竟驟然萌生出?一種與他感同身受的委屈與恨意。 可她畢竟是外人,沒有立場對他的家?庭指手畫腳,也?沒有資格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中年女?人批評指責。 女?人感慨萬千地說:“沒想到小放竟然學會交朋友了,你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吧?!?/br> 孟書溫沒回答她的話,視線掃過放在手邊的水杯,碰都沒碰,拿起手邊的雨傘徑直走了出?去。 這是無濟于?事的漠視行為,卻能借此發泄心底油然而生的怒火。 一個從未盡過責任的母親,既然放棄了責任,既然要讓自己的孩子一直活在黑暗里,既然選擇了消失,那為什么不打定主意一輩子別再出?現?。 此時?此刻,不,不止此刻。 她無條件站在岑放那一方,心甘情愿替他分攤一切悲傷和難過。 可是岑放,你現?在在哪? 孟書溫在雨中撐著傘,迷惘地轉身回望,身后一片高?樓都隱藏在霧蒙蒙的雨色之間。 她忽然想到一個之前不經意聽到過的地方。 岑放很可能會在那。 滿腔的希望又?像發芽的種子,孟書溫連忙攔了一輛車抵達陽光養老院。 她急不可耐地推開門,走向門口那個無所事事的女?人:“你好,請問?有一個叫岑放的人來過這嗎?” 陳茹愣了愣:“你說小放啊,他外婆前幾天去世?了,昨天晚上他最后一次過來拿走了他外婆留下的東西,就沒再來了。” 女?人說的話無疑是一盆被?潑下的冷水,期待無存,轉而被?失望填滿。 孟書溫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不在這里。 如果?不在這的話,他還能去哪…… 川沂這么大,岑放,我究竟怎么才能找到你。 本就微弱黯淡的火苗,也?快被?這場大雨澆熄。 孟書溫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再一次撥通他的電話。 單調刺耳的忙音一次又?一次在她耳邊回旋,孟書溫緊張地揪著衣角,不停地祈禱他這一次一定要接電話。 仍然沒人接。 這一次,還是沒接。 孟書溫低下頭,撐起傘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