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汐每次去補習班，必定會帶一杯咖啡，申雅也從一開始給她錢，到后來的某一天，喬汐進入教室時，發現她平日里常坐的那張凳子上放了一盒蛋撻。

    當時的她還疑惑道：“申老師，這是之前學生忘記拿走的嗎？”

    申雅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是。”

    剛開始，喬汐還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兩分鐘，她捧起盒子笑嘻嘻地跑到申雅旁邊，“給我的呀？”

    申雅沒有說話，但喬汐知道這是對方默認了。

    “嫂子你真好！”喬汐連忙打開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個蛋撻遞到申雅嘴邊：“嫂子你先吃。”

    申雅皺著眉避開，又抬起手把她胳膊擋回去。

    “吃嘛吃嘛。”喬汐沒有放棄，再次把蛋撻伸過去：“我在家里都是這樣和jiejie一起吃的，還是說申老師嫌棄我？”

    果然，一提到jiejie，申雅的表情就會發生短暫的變化，隨后從她手上拿過蛋撻放進了嘴里。

    喬汐雖是笑著，但心里已經有了思量，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以及申雅對jiejie的關注程度，她合理懷疑，申雅或許喜歡她家姜醫生，至于姜醫生知不知道，喬汐猜測，對方是知道，但為何申雅會在喜歡姜醫生的同時還和姜云依結婚，她估摸著，申雅許是把姜云依當替身了。

    那么這樣，一切就通順了。

    申雅之所以會留在姜云依身邊，會接受這樣的鞭打，這樣的監視，全都是因為姜云依和姜云溪的模樣太過相似，申雅完完全全在拿姜云依當替身。

    她這位嫂子對待感情的認知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樣，她的冷漠是真，抗拒外人也是真，可每次只要她說些討好，裝可憐的話，申雅雖什么也不說，但一定會滿足她的愿望。

    這樣的善良和心軟，當真冷漠嗎？

    在冰山下藏著的，究竟是一顆怎樣的心呢？

    申雅依然很少跟她閑聊，有關姜云溪的事也是絕口不提，對方給的試卷也越來越難，好些題目就像是故意卡在她舒適圈，不過申雅講課并不枯燥煩悶，喬汐也會試著拿一些更深的題目來詢問申雅。

    直到她拿到一張沒有標題的試卷，寫著寫著，她發現這些試卷都是之前她不會然后找申雅討論過的題型，不會有這樣湊巧的卷子，所以這張卷子是申雅自己出題，專門給她的。

    盡管她來這的目的并不單純，可申雅卻依然在用心教導她，意識到這一點，喬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覺得自己很壞，把申雅當成了游戲里的攻略對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刷好感度套話。

    這試卷，她有些寫不下去了。

    “上個星期說完，就忘了？”申雅見喬汐停下筆，特意看了一眼。

    “申老師，這卷子是你自己出的。”

    “嗯。”

    喬汐抬起頭對上申雅的視線，她不解道：“你...你明知道我來這里目的不單純，明明可以把我晾一旁，為什么還要那么用心對待我？”

    “你交了錢。”

    不是，這算什么回答？

    申雅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還有半小時。”

    喬汐頭一次感到那么憋屈，申雅這四個字，把她所有羞愧的情緒完全掐滅，她重新抓緊筆，試卷都被她寫出火星子，她就不該胡思亂想！

    喬汐上課已經上麻了，申雅是個好老師，很負責也很用心，雖然對方說是因為自己交了錢，但也沒見她對別的學生那么用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喬汐從一開始想方設法套話到現在對此不抱希望，她沒有辦法去逼迫一個真正對她釋放善意的人，但以這種方式去了解申雅倒也不失為一件妙事。

    眼瞧著就要放暑假，喬汐一直都在續課，申雅從最開始只教數學，到如今所有理科題目都能詢問她，她和申雅的關系不說有突飛猛進的進度，但至少不像是陌生人了，偶爾喬汐叫申雅嫂子，申雅也會給予回應。

    某個周六下午，喬汐還是如平常的時間到達補習班，一進教室，喬汐就發現了了申雅的異常，她沒有往日那般松弛，炎熱的夏日卻穿著黑色長袖襯衣，連臉色都是蒼白的。

    喬汐書包都沒放下就跑到申雅旁邊，她彎下腰湊過臉去看：“申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

    喬汐當然不信，申雅這個狀態很像過年時她在姜云依家里見到時那樣，還有申雅和姜云依的婚禮上也是如此，她想到什么，隨后慢慢地點了點申雅的背。

    “...嘶”

    申雅小聲地抽了口氣，喬汐離得近，所以聽得一清二楚：“云依姐又打你了！”

    申雅冷睨了她一眼：“不要叫。”

    喬汐看向大門口，隨后跑過去把門給關上，又急匆匆回到申雅旁邊：“你讓我看看。”

    “別多管。”

    “申老師！”喬汐氣得都快跺腳了，“我不知道你們這圈子究竟是怎樣的，但總不能每次都把你打成這樣把？”

    “你不需要知道。”申雅再次給自己筑起冷漠的盔甲，“把我上星期布置的作業拿出來。”

    “申老師！”看到申雅這副模樣，喬汐就沒打算上課，“申老師，我們交換秘密吧，我告訴你我的秘密，你也告訴我你的秘密，好不好？”

    申雅再次拒絕：“我沒有秘密。”

    “你不要騙我，我都知道。”喬汐憋了那么久，她早就把申雅當成自己人，從她的視角看來，姜云依根本就是在虐待申雅，“你喜歡的人，其實是我jiejie，姜云溪。”

    申雅“唰”地一下抬起頭，她眼中竟有怒火在燃燒：“不要胡說！”

    “我沒有胡說，從最開始我就好奇，好奇申老師為什么跟了我jiejie那么多年，卻突然與云依姐結婚，但后來你告訴我，你是自愿的。”

    “申老師自己也沒發現吧，每次只要我提jiejie姜云溪，你的表情，你的眼神，總會露出些許變化，所以我猜測，你喜歡的人是姜云溪，而非姜云依，你和云依姐結婚，不過是把她當成我jiejie的替身，對不對。”

    申雅握緊了拳，許是心中秘密被戳破，所以她很憤怒，但喬汐趕在她開口前，再次出聲：“申老師想知道我的秘密嗎？”

    申雅不說話，只擰起眉怒瞪著她。

    “其實，我也喜歡我jiejie，是兩位jiejie哦。”

    申雅一愣，眼中的火光頓時消失大半，卻沒有輕易相信喬汐的話，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可思議。

    “是真的。”喬汐沒有端過凳子，她干脆坐到了申雅的講臺上，“去年寒假前，我就發現我喜歡上了兩位jiejie，我迷茫過，害怕過，也擔心過，我不懂你了不了解我，其實我并非mama們親生的孩子，我是被領養的，我剛出世mama就死了，所以我從沒見過我親生母親，我是兩位jiejie帶大，在我眼中，jiejie們對我很好，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

    申雅的情緒已經歸于平靜，她像個耐心的聽眾，正在等待喬汐繼續說下去。

    “jiejie溫柔，對我很好，我的成長過程離不開她們的身影，當我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我自然是害怕和恐懼，我覺得我在褻瀆jiejie對我的愛，但后來，我的感情還是被察覺了，申老師不了解我，但一定了解姜醫生，你覺得她會怎么做？”

    “她拒絕了你。”

    “沒錯。”喬汐平靜道：“她拒絕了我，哪怕我另一個jiejie跟她發生矛盾，哪怕周圍的朋友不斷開導她，可她任然堅持自我，認為我是因為年紀小，對她產生了雛鳥情節，所以，我來找申老師，我想了解另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姜醫生。”

    “知道又能怎樣，指望她接受你嗎。”

    喬汐搖搖頭，微笑道：“并非是指望她，而是我想要跟她站在同一個水平面上，姜醫生知道我的全部，她了解我，所以才會如此肯定我心中所想，她站在高處低頭望著我，無論我如何證明，在她看來都是無用的，所以，我也想了解她，我要知道姜醫生不為人知的一面，我要攀爬上與她同樣的高度，我不想在再抬頭仰望她。”

    “申老師，雖然不知道你和云依姐現在究竟是何種關系，但我還是想說，我們不該把自己置于弱勢的一方，我習慣了想要什么就憑自己的能力去爭取，盡管我是meimei，盡管我與姜醫生相差14歲，盡管她依舊不接受我，但我不會放棄，我一定會站在她面前，讓她平等的注視我。”

    “所以，申老師如果想要得到什么，想要改變現狀，或許不該把希望寄托在她人身上。”

    喬汐從講臺上下來，她彎下腰，低聲對申雅說，“老師，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申雅沒有回答，她的視線也根本沒有聚焦，思緒大概已經飛往了喬汐所不知道的某一處，她放輕腳步離開，又小聲關上門，隨后快步離開補習班。

    喬汐去了藥店，還順帶買了兩杯奶茶，再回來時，申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淡漠。

    剛推開門，申雅便突然發問：“你確定想要了解姜云溪？”

    喬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進來把奶茶放下，隨后牽起申雅的手腕，對她眨了眨眼睛：“申老師先跟我來。”

    申雅沒有多想，也可能是剛才的話觸動了她  。

    喬汐把申雅帶進了衛生間，她先把申雅推進去，才出來把一塊暫時停用的牌子掛在衛生間的門口，隨后又檢查一遍，確定只有她們兩人后，喬汐才回到申雅身邊。

    “申老師，我幫你擦藥，你把襯衣脫了吧，這里很安全沒有其他人。”

    “不用。”

    “哎呀，申老師你別害羞。”喬汐已經拿出藥水和棉簽等著，“快，待會萬一有人要進來。”

    喬汐目光熱切，還不斷催促，申雅半推半就還真就背過身解開了自己襯衣的扣子，她皮膚白，但身上有陳年的舊疤痕，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留下的，這些疤痕還不止一處，喬汐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見滿背的鞭痕時，她仍舊倒吸了口氣。

    “你...”

    “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云依姐虐待你，還是習慣這種疼痛？”喬汐用棉簽沾了些藥水，“有些疼，申老師你忍忍。”她說完，又輕輕吹著氣，才慢慢給申雅的鞭傷上藥。

    “對我來說，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什么？”喬汐稍稍一頓，又繼續給申雅上藥。

    “沒什么。”申雅彷佛感覺不到疼，又或者說，消毒水的刺激，遠不及姜云依鞭打的萬分之一疼痛，她聲音依然冷淡，已經沒有過多的情緒，“我無法告訴你關于姜云溪的事情，但如果你想了解這個圈子，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

    喬汐上完藥，把棉簽丟進垃圾桶中，她問：“是什么地方？”

    申雅不緊不慢地合上衣扣，在轉過身時，才道：“是我第一次遇見你jiejie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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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