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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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自己被踩壞的挽聯滿眼心疼,“眼神也不行了,這好不容易寫的……唉。” 葉湍也犯愁:“剛剛那位說什么也是因為我才來的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您看要不您給我個地址,等我回到燕京找專家寫好寄給您,可以嗎?” 老翁搖頭:“這是我給三層那戶人家送去的,這可要耽誤事了......” “您稍等,”葉湍看向簽到處就有擺放著的紙筆,思考片刻,“要不我去問問誰會寫大字,現場幫您......誒,楚小友,你會寫大字嗎?” “我?”楚孑不太確信。 他上輩子小的時候學過毛筆字,但從發病之后,就沒怎么寫過了。 不僅如此,上輩子的他發病之后還停了畫畫、音樂等一系列需要用到身體的愛好,甚至只是想想那些愛好,就會給他帶來不小的痛苦。 “幫人幫到底,”葉湍一抱拳,“拜托了。” “好吧。”無論如何,楚孑決定試試,他問向老伯:“請問,三層的逝者是什么身份?” 老伯想了想:“是位老師。” “好。”楚孑接過筆,思考片刻,在空的挽聯上慢慢地寫下了一行字。 “鶴駕已隨云影杳,鵑聲猶帶月光寒。” 起初,落筆的時候他還能感覺到一絲生疏與阻滯。 但很快,這具身體主動給了他回饋,也許是有系統的手部穩定獎勵加持,他只覺得對自己手部肌rou的掌控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比上輩子寫起來還順手的多! 楚孑一氣呵成寫完方才松了口氣。 上輩子他是跟最好的老師學的,而且,寫大字最重要的,就是心境。 楚孑寫的時候忽而想到,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的葬禮是什么樣的,會不會也有人給他送挽聯呢? 寫完一副,楚孑覺得不夠滿意,又接連寫了三四副。 他實在太愛這具年輕、健康且被系統加強過的身體了! 殯儀廳里是吵鬧和哭喊聲,殯儀館外面是寒冬臘月的北風,廳中央卻有個少年穿著一身風衣,站的筆挺,只專注著寫字。 直到老翁在那連道幾聲“夠了”,楚孑才放下筆。 “楚小友,深藏不露啊。”葉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時候也來給我寫一幅字可好,我想收藏一下。” “您太抬舉了,”楚孑有點受寵若驚,“您想要什么字,我回頭寫好寄給您就是了。” “好,一言為定,”葉湍頗為開心,“而且,我承諾,我司的代言永遠給你留著,我有預感,你還會回到這一行的。” “是么?”楚孑疑惑。 “當然,”葉湍讓開身位,往周圍一指,“這種影響力,恐怕只能說是天賦了。” 楚孑這才發現,原來不少賓客都圍過來了。 剛剛不少賓客都是腳步匆匆,此刻卻也不在意忌諱不忌諱了,紛紛拿出手機給楚孑拍照。 “投入的人,總是很能吸引人的,”葉湍又道,“楚孑,你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有意思。” 都說商人看人、看事都很毒。 楚孑也只好暫且當自己的確“有點意思”了。 人越圍越多,幸好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來幫忙疏散,人群才有序離開。 半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楚孑也和葉湍道了別,打算回家了。 這時候,一個工作人員突然回過神,問道:“誒?老館長呢?” 楚孑不明所以:“誰?” “老館長啊,他家都干了三四代殯葬了,在咱們市的殯儀圈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工作人員見楚孑還是一幅不明白的樣子,又說,“就剛剛在這的那個老頭,他人去哪了?” * 文通街。 昏暗的小平房里,老翁正在顫顫巍巍地給自己屋里擺放的各路牌坊上香。 “我快不行啦,”他說,“之后那幫來要錢的家伙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但我也不想管啦。” 他點燃了三炷香,拜了又拜, “但更放不下的是,今天發現了一個好苗子,那手穩得,不比我當年差……” “可是......唉算了算了,人家長得不錯,性格又好,怎么勸人來搞殯葬這行啊,工資低又辛苦,不行不行,還是算了吧......” 第6章 老翁說完,又覺得對祖師爺們說這些有點小小的罪過,便加燃了三炷香,全當賠禮。 等香徹底燃盡的時候,他拿出了幾件已經被風化的破皮衣,想認真補補,但串了半天針都穿不進去。 都是壓箱底賣不出去的貨,這樣的他里屋還放著好幾十件,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補得完。 老翁嘆氣:“唉,老了以后,真是半點好事都沒有……” 此刻雖然是上午,但屋子里的光昏昏暗暗,全然看不出外面是個大晴天的樣子。 老翁再次瞇起眼,想試著再穿針引線,他的手很是穩當,但眼睛實在看不清楚。 就在他重新試了幾十次,終于要把線頭穿進小小的針眼的瞬間,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跌跌撞撞的摔打,讓他再次前功盡棄。 “草,誰他媽在屋外頭放的破煤餅子?” 一個男人拿著個破白酒瓶,順著小巷,走到了“花圈壽衣”的門臉里。 老翁立即收起破皮衣,起身笑臉相迎:“兒子,你回來啦?” 白牧歌定睛看了半晌,又看到了自己父親這幅佝僂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媽的,你又開始縫壽衣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