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不太習慣處于下位, 陸淮積聚一點力氣,目光勉強與陸擎保持平視,他繼續道:“只不過不是您想要的那種。如果您是來興師問罪的,那我全都認,我們也別浪費時間走問訊的流程......” 嗓音實在嘶啞得發不出來,陸淮低眉輕哂,只能停下來頓了頓,他指尖掐住掌心,逼迫自己說完最后一句: “或者,您還想說些別的。” 可誰不是心知肚明? 明明幾日都未曾折騰的胃,此時可能是被血腥味刺激,以至于猛然展露出猙獰情態,與其余各種不適糾纏在一起,像是在較量到底是哪一部位會使自己更難受。 偏偏這時候不是可以示弱的時刻。 多狼狽啊,陸淮...... 陸淮眼眸斂著,就這么平靜地等著陸擎接下來的話。 “你也知道啊......陸淮......” 陸擎氣得牙癢,而此時掌印漸漸凸顯出來,在陸淮的臉上晃著,他怎么也不可能落下第二個巴掌。 “計劃書已經給你,可我的結果呢?陸淮,你不要反復挑戰我的底線!” 三年前,陸淮當著他的面出柜,他怎么也無法接受從小被自己用最嚴格要求的兒子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他憤然質問對方是誰,偏偏用盡各種方法陸淮就是閉口不言。 陸擎自己向來爭強好勝,面對陸淮,自然而然地覺得對方成長為現在這樣,各種光環都是源于自己精心地培養,而陸淮卻一次又一次忤逆。 做什么不好要去喜歡男人、三番五次打亂他的計劃、現在連最基本的工作都能搞砸、又自以為是地一意孤行。 他是真的失望。 不愿意承認自己教育的失敗,心口那郁滯的情緒也無法抒發,于是愈積愈多,導致他根本難以與陸淮溝通。 終于等到陸擎開口,重錘落地。 陸淮乜笑著抬眸,眼神冷清,他一字一句,盡量清楚地說道: “倒不用那么心急?” 陸擎有意無意地同他提過幾次,都被他輕輕揭過。可算計遲氏的錢來完成陸氏的謀劃...... 陸淮做不出。 確實,他也知道,這不會讓遲氏“傷筋動骨”,甚至算不上所謂的算計,但一定屬于欺騙。 甚至是......基于信任才能完成的欺騙。 但“信任”這種東西,談起來就奢侈。 為了避免陸擎自己想盡各種辦法,他假意接過,只不過改了內容...... 他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用腦,陸淮感覺到后背濡濕,粘附于身上,肌膚明明是熱的,卻覺得陰冷。 他還想再吃一顆糖。 可糖是別人的。 “你記住你的話。”陸擎閃爍的眸光里裹雜著各種情緒,他不再激烈地咄咄逼人,只這么一句警告著。 他當然不心急。糊弄兩字也是需要心力的,陸淮所想他并非猜不到,只是面對“暗度陳倉”的把戲,應對之策自然也會有“兩手準備”。 陸擎轉過身,最后提了下自己看到的“丑聞”,厲聲道:“你最好處理干凈。” 在陸擎背影消失的那秒,陸淮便有些撐不住地滑到椅子上,但腰背尚來不及靠近椅背—— 陸淮沖到隔間的洗手臺。 胃部不過是一個脆弱的紙袋,被無形的手抓緊,毫不憐惜地往外拽,喉管登時做出反應。 他雙手撐在臺上,無法抑制地干嘔。 五臟六腑仿佛隨著上拉的胃部而全數移位,捏住的指節泛起青白,即使他俯在池邊,可這無關乎準備與預料,大腦傳來指令,卻依然會在下一秒,覺得胃會通過狹窄的通道,從喉間嘔出來。 可除卻一團空氣。 陸淮顫抖地用手摁下按鈕,掬起清水,使得唇瓣沁入,妄圖能稍微緩解,可只有叩住池壁愈發用力的手。 這是看他還有力氣,所以不罷休么? 垂落的眼睫沾染生理鹽水,更顯濃黑而綿密,遮掩住漂亮眼睛里所有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俯在池邊,不知過了多久。 冷水已然凍得唇色發青,掌心甚至能感受到一點溫熱,此時終于消停。 陸淮擦干凈唇邊的水珠,吞咽動作稍顯艱難,他試著發出聲音,卻只能聽到字黏糊成一團。 實在是筋疲力盡。 盡管就想直接這么坐下,但瓷磚冷得人瑟縮,陸淮右手捂住上腹,單手扶著墻,一步步走到待客的沙發上。 才發覺全身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鐵皮糖盒被好好地放在桌案中間,幾步之遙而已,卻是貪戀抵不過無力。 陸淮就這么盯著,即使眼眶酸澀,還是沒閉眼。 他有點想遲淵了。 . . . 凌秩估計自己已經再度被女友拉黑......或者更為確切地說,是前女友。 心中郁悶。 醫生實在是太忙了。有時連著一個月空閑才能擠出來一天的小驚喜,很難不被消磨,被分手這件事,凌秩覺得自己已經看開了。 何必耽誤人家女孩子...... 科納恩在他家客廳用麥唱k,好在對方心里有數,爭取做到身邊“寸草難生”,而與周邊人“相安無事”的狀態。 實在熱鬧的不太適合他療愈情傷。 凌秩逃出來喘口氣,卻踱步進來點了杯酒。 他這樣的人,就適合借酒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