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狠狠捏緊拳,恨不得把這些天所遭遇的所有都宣泄在陸淮身上,但好似突然意識到什么, 他猙獰的表情瞬間收斂, 他噙著笑,繃緊的身體再度放松, 他靠在身后柔軟的沙發上, 說:“遲淵。” 陸淮筆尖一頓。 雋永明麗的字跡因這忽然停滯的動作而顯得不太流暢, 墨漬化為小點,就這么暈開來。 但也僅僅只是一秒。 目光垂落,注視著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瑕疵”,沉默半晌,陸淮手腕用力把筆蓋合上,他抬眸看向呲著牙的王皖一,抿緊的唇線仿若是殺人的兵刃,讓人感受到nongnong威勢。 王皖一突然就挺直了背。 “我說過,我不想聽廢話。” 陸淮眸光聚焦在對方臉上,他嗓音壓得低,總讓人聯想起更深后瓦檐上凝結的霜。 王皖一鼓起腮,心里有些嘀咕。 “就是遲淵。”他咬牙堅持,“怎么?陸總是覺得你這位‘好兄弟’不會害你么?” 他玩弄起桌上的擺件,眼神不敢與陸淮對視,只有這樣,他才有繼續說下去的底氣:“可我怎么聽說......您和遲總關系并不好啊......” 王皖一曾有耳聞這兩位互相看不慣,今天遲淵護在陸淮身前,他甚至懷疑過那些流言的真實性。 畢竟遲淵眼中的擔心與珍視可做不得假。 王皖一這么想著卻覺得諷刺。他當然不會平白無故地說出遲淵兩字,即使他今時今日所作所為與遲淵真沒任何關系,但不代表他就完全不知道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兩天前,他可是清清楚楚看見遲淵和他秘書一起同王桉那老家伙的人有過接觸。 星河是陸氏的項目,遲淵來湊什么熱鬧? 更何況他爹留下的人成分不明,若不是想添麻煩,不如直接與陳亦聯系,誰知道是不是另有安排? 王皖一好整以暇地抬起下巴,這些話他通通沒準備保留,畢竟有時候真話反而沒人信。 甚至他還真想看看遲淵如何背刺陸淮,這才上演兄弟情深的好把戲呢...... 呵呵,他真的特別想看看陸淮這樣的人受挫是什么樣子? 那他媽一定大快人心! 陸淮把紙頁微微彎折,直至純白覆蓋那丑陋的墨團,淡色的瞳孔沒錯過王皖一任何表情,他倏而覺得心累。 之所以說王皖一是廢話,不過是他心里清楚,但仍然覺得旁人提及會刺耳。 他沒有真正付諸過信任,卻真實地擁有過期待。 可他早應該知道,一腔真心就是要被踩在腳底下的...... 陸淮想,他好像賭輸了呢..... 不知道遲淵到底真正想做什么,他們時常勝負對半不是沒有道理,意味著誰在對方手上討到便宜,都需要天時地利再加那么點伯仲之間的實力。 只要有預設,好似什么意外也就都不稀奇。 陸淮回憶起那天他們草草結束的話題,最后在一場混沌荒唐中收尾。 他和遲淵所做到的不過是“佯裝”二字,陸淮冷淡地勾起唇。 “方霆。”他掀起眼,耐心消磨殆盡,面向愣住的王皖一,他一字一句道,“說說他吧,既然你藏得這么辛苦,我就來替你開頭。” 王皖一難以置信地抬眸,卻見陸淮鎮定自若,只平靜地等他回答,他憤然站起身。 “你他媽玩我!” 這陸淮什么都知道,卻還耍他要問他信息,虧他方才還認為自己能拿捏住對方,只怕是陸淮心里已經嗤笑過他無數遍愚蠢! 陸淮不置可否,面對王皖一的憤怒,他姿態慵懶地用指尖摩挲著紋身:“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王皖一,你是不是忘了......” 他瞇起眼,貌似溫柔的笑意盡數斂去,只剩下傷人肺腑的凜冽寒光:“自己現在是怎樣的處境?” 王皖一咬牙切齒:“你!” “你有句話說的對,”陸淮毫不在意王皖一會有過分之舉,他冷漠下著最后定論,“你現在只能跟隨我,如若學會如何搖尾乞憐......我想我樂意給點好處......” “你他媽真把勞資當狗?!”王皖一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勢要用拳頭把這些天的郁悶好好發泄出去,他紅著眼睛要抓住陸淮的衣領。 一記重拳被人輕描淡寫地拂過,陸淮并不費勁地鉗住對方。 “你放開!” 陸淮置之不理。 動作干凈利落,把王皖一的雙手別在身后,直至聽見人再也嘴硬不起來,發出一聲痛呼。 “王皖一,我再說一遍。我要你知道的有關方霆的全部信息,負隅頑抗沒有任何意義。” 王皖一嘶吼道:“你休想!” 陸淮眸光閃爍,卻也沒再多勸,他松開鉗制,用紙巾擦干凈手,意味深長地開口: “你會開口的。” 王皖一終究是沒把那句“我呸”說出口,他總算是看清楚了陸淮。 之前只覺得對方是個面冷心更冷的王八蛋,毫無顧忌地毀掉別人一切卻洋洋自得,他原本以為沒有比這更令人厭惡的嘴臉。 可此時,他直視陸淮凜人的目光,才覺得對方更狠。 撕開別人傷口撒鹽不夠,他還要享受什么東西都在掌控之中,就算是痛苦的進程,也得是他算計好的計量。 王皖一默默捏緊拳,眉睫掩住情緒。自己渾然不知的妒意和怒意膠著在一起——他絕對絕對不會如對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