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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了孽徒男主的飯碗 第95節

    而且……沈映宵竟然也沒那么想要掙脫。

    他從未見過這么多種多樣的凌塵, 有時數道畫面并行, 出現的師尊便不止一個。

    漸漸的,雜亂的畫面越來越貼近他自己的人生, 不管是手把手教劍,還是數次救他脫險。迷糊間,沈映宵好像又回到了朗月峰。他持劍站在院中, 而前方不遠, 凌塵正靠著廊柱, 仰頭靜靜望著星空。

    夜風拂過,一片令人放松的靜謐當中, 沈映宵側了側頭,感覺有什么東西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緊跟著一道聲音傳來, 嗓音蠱惑:“心跳得真快, 你對你師尊, 真的是感激之情?”

    那是一種很好聽的聲音, 語氣不黏不膩, 像一個溫和的知心友人。沈映宵不自覺地回應:“是。”

    那人卻又問:“只有感激?”

    沈映宵沉默許久:“……是。”

    “不誠實的孩子。”那道聲音低低笑了笑,一只虛幻的手撫過他的臉,“那么我換一種問法——你是只想像弟子一樣跟在他身邊, 對他恭恭敬敬,看他對你和其他弟子一視同仁, 還是想……更進一步?”

    沈映宵蹙眉想了半天:“我本就是師尊的首徒, 又留在他身邊最久, 早就已經更進了一步,何必設想。”

    “……”

    魔種默了默,重整旗鼓:“對師長本該敬仰崇敬,可只要凌塵出現,你的目光便全在他身上。他多看你一眼,你心境都有變化。你對別的長輩,莫非也是一樣?”

    沈映宵脫口而出:“自然不同。”

    魔種柔聲問:“哪里不同?”

    沈映宵說不上來,沉默半天,只道:“師尊更好。”

    那道聲音放得更輕:“你讀那些話本的時候,想到的又會是誰?”

    “……”沈映宵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他隱約知道話本里的那些師徒有多大逆不道,可有些想法卻控制不了。

    魔種像是明白了什么,愉悅道:“你心悅他。”

    沈映宵嘴比思維快:“我們只是師徒之情。”

    魔種:“……”

    他默然片刻,忽一揮袖。

    沈映宵只覺得一道漩渦將自己包裹,仿佛平地起風,他本能地緊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整個人已經換了一處地方。沈映宵發現自己的身形小了一些,周圍依舊是朗月峰,只是天上掛著炎炎烈日,他手中則正握著一柄最普通的玄鐵劍。

    一抬眼,凌塵站在他面前,正在教他劍法。沈映宵稍一晃神,劍揮錯了地方,凌塵的劍鞘便啪一聲抽上他手腕,帶來一陣細密的刺痛。

    白衣劍修俯視著他,肩上灑落一片暖融融的日光,可他的嗓音卻沒有多少暖意,清凌凌的毫無感情:“錯了,重來。”

    沈映宵握著劍的手緊了緊,他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后知后覺地記起來了:自己回到了剛入門的那些時日。彼時凌塵頗為嚴厲,認定了嚴師出高徒,不苦不痛就記不住教訓。

    過了筑基便以氣御劍,隨心而動,再不需要一板一眼的劍招。沈映宵早就忘了劍該往哪揮。

    稍一停頓,手上又挨了一下,紅了一片。

    凌塵生平第一次給人當師尊,只想把面前這塊璞玉雕琢到自己的高度,半點不肯放水。見沈映宵接連出錯,他眼里便多了失望:“修行應當靜心,你方才在想什么?”

    沈映宵垂著眼睛,不知為何眼角發酸。他知道師尊嚴厲只是為了讓他成敗,別看現在冷得像塊冰,若此時真有人想傷自己,凌塵依舊護的比誰都快。

    ……可即便如此,那副不容逾矩、無法接近的模樣,卻讓他無論如何都難以習慣。

    “太過縱容,可教不出威震四海的劍修。”魔種不知何時又出了聲,“眼前的這個才是良師,這師徒之情,你喜歡嗎。”

    沈映宵撫著腕上紅痕,咬牙不肯搖頭。

    魔種神神秘秘地笑了:“那這樣呢。”

    整座山門忽的一震,變得破敗焦黑,到處都是殘骸和火光。

    沈映宵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卻隱隱覺得是宗門遭了敵襲。他匆忙轉頭去找凌塵,面前卻早已沒了人影,只余一片血跡和劍痕落在地面,昭示著一場迅疾慘烈的戰斗。

    ……師尊似乎被抓走了。

    噩夢襲上心頭,沈映宵慌亂去找。場景無聲變幻,沒多久,他就來到了一處華麗的宗門。

    沈映宵握著劍,警惕地望著四周:這里是……合歡宗?

    師尊竟是落到了他們手里?

    可是合歡宗宗主才剛分神后期,師尊一只手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揍……

    或許是察覺了沈映宵心緒的動搖,有只手在背后重重一推,打斷了他的念頭。

    沈映宵往前跌了兩步,撞進了一間屋子。

    門在他背后闔上,他警覺抬起頭,看到屋里擺著一張床,曖昧的紗幔從四周垂落,有一片撩起別在床柱上,露出了床上那道衣衫半敞的人影。

    凌塵靠在床邊,微仰著頭,眼睛半睜不睜,意識像是不太清醒。

    察覺到屋里來了人,他側頭往床外一瞥,剛才那副嚴厲冰冷的神情早已消失,此時他眼尾緋紅,人依舊是冷的,目光卻多了一點勾纏的味道。

    沈映宵僵住,血流的速度仿佛加快了無數倍。那輕飄飄的一眼落下,在他體內卻仿佛化作一柄鼓槌,他本能壓制著不該有的情緒,可仍舊聽到了自己一聲比一聲更加劇烈的心跳。

    現在的凌塵狀況不正常,一定是合歡宗的那些人對他做了什么。沈映宵一時又憂又氣,氣憤那些人對師尊下手,擔憂師尊身體受損……

    可除了氣憤和擔憂,他分明感覺到了另一種始終存在卻被他刻意忽略的情緒,理智被魔種壓制,那種感情隨著鼓動的血脈,越來越清晰。

    沈映宵漸漸覺得這不應當,可沒等多想,床上的人像是認出了他。

    凌塵朝他抬了一下手,原本清冽的嗓音多了幾分難言的嘶啞。他低聲喚:“過來。”

    “……”

    沈映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去的。

    直到停在床邊,嗅到師尊身上熟悉的氣息,他才倏地回過神,摸著袖子干巴巴道:“師尊是不是中了他們的毒?我,我有治這些的藥,很快就能幫你治好……”

    然而袖中空空蕩蕩,摸了半天也沒找到他想要的玉液。

    凌塵像是等得累了,慢慢朝他靠過來,肩膀倚在他身上,隔著一層單薄的中衣與他相貼。

    沈映宵腦子里嗡的一聲,身前的觸感仿佛在無限放大。

    這時,凌塵按住他的袖擺,低低開口:“莫要找了,此毒無解,除非……”

    他的嗓音因為疲憊而放輕,像一片惑人的風。

    沈映宵本該被這妖風吹得暈頭轉向,然而話語的內容卻讓他忽的蹙眉:“世上沒有無解的毒!師尊等我幾日,我,你、你先披上這個……”

    他死死壓著那些被魔種點燃的欲念,用了不知多少毅力脫下外袍,要將它披在凌塵身上。

    “……”

    身后有人低低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透著一絲難掩的心累。

    下一瞬,凌塵握住沈映宵的手,冷不丁往前一拽。

    沈映宵平衡頓失,跌坐在凌塵腿上,整個人摔進他懷里。

    熟悉的靈力眨眼間將沈映宵包裹,空氣中彌漫著不知名的絲絲甜香。他抬起頭,恰好對上凌塵垂下的視線,兩人距離極近,耳邊全是師尊灑落的微涼吐息。

    沈映宵驟然僵住。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師尊會再低一低頭……可實際上,凌塵卻只是抬起一只手,輕輕抵住他肩膀,隔開了最后一點距離。

    凌塵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來,虛虛環過沈映宵肩后,不讓他靠近,卻也不讓他離遠。

    沈映宵像被一處可怕又迷人的陷阱圈住,本就混沌的思維徹底停轉。他石雕般坐在凌塵懷里,僵硬地看著他。屋里沒有燈,只有異常明亮的月光從窗口照入,凌塵低垂的長睫盈著一汪磷光,碎光隨著偶爾的眨動劃過,像是隨時要落到沈映宵身上。

    此時離得近了,那一絲惑人的神態消失不見,面前完全就是師尊平時最常見的模樣。

    凌塵眸光清冷,周身仿佛圍繞著虛無縹緲的仙氣,聲音也如往常般寒澈。

    然后這位正直的仙尊抬起手,指尖輕點在沈映宵唇角。他像是疑問,又像是探詢,不帶半分呷昵地輕聲問:“想親過來么?”

    沈映宵耳邊嗡的一聲。

    不知是克制還是茫然,亦或是某種更加難以言喻的思緒,讓他連指尖都開始顫抖。沈映宵張了張嘴,目光直勾勾落在凌塵唇上。可最后一絲理智還在,他只能艱難地,慢慢地說:“……我們是師徒,不可逾矩。”

    “的確如此。”凌塵指尖下移,輕輕劃過他臉頰,五指扣住他后頸,安撫似的摩挲。

    片刻后,他忽然道:“可若我說……我想對你逾矩呢。”

    轟——!

    如果情緒能夠化作實質,沈映宵腦中恐怕已經炸成一片火海。他腦中閃過劍靈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早已無暇細想。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再不想承認,沈映宵的思維也先于理智一步有了答案。他看著凌塵,緩緩的,一點點積攢靠近的力氣。誰知這時,凌塵像是對他的無動于衷感到失望,忽然放開他,退開一些。

    環繞周身的氣息忽然空了。

    沈映宵心里也像是空了一截。

    他再也克制不住,紅著眼睛,撲過去朝凌塵伸出了手。

    ……

    外界,神獸宗的祠堂當中。

    戚懷風又一次斬下巨腿碎片,想將它撥到凌塵那邊時,忽然發覺狀況不對。

    ——沈映宵靠在凌塵懷里,目光空茫,一只手卻忽然抬起,從背后繞向凌塵后腦,冰棱般的指甲尖銳閃著寒光。

    ……他又被控制了,想要襲擊師尊?

    戚懷風心下一沉。然而下一瞬,沈映宵的手并未同他想象中一般刺向凌塵要害,而是五指張開,一把扣住了凌塵的脖頸。

    然后在凌塵詫異低頭時,他兇狠地仰起臉,重重一口咬在了凌塵的唇上。

    戚懷風:“……”

    他一捧火將身旁的妖獸燒成灰燼,然后低下頭捏了捏眼角。闔眸片刻,他重新緩緩看過來。

    面前的景象沒有變化。

    ——凌塵像是怔住了,僵硬地站著,毫無反應。

    而沈映宵……比起剛才突兀的撕咬,此時他的動作,看上去竟更像是在親吻。

    ……親吻?

    ……師兄和師尊?

    戚懷風:“……”

    戚懷風:“?”

    ……應該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