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孽徒男主的飯碗 第85節(jié)
于是沈映宵好奇地多看了兩眼,漸漸認出那些影子竟然全都是妖獸,偶爾還有一些純粹的動物,天上飛的地下爬的,各種種類什么都有。 戚懷風目光也落在了那些影子上,頓了頓:“妖獸?” “我剛才不是說了這里是神獸宗?”沈映宵聽出了他話里的驚訝,“秘境中留存下來的上古宗門,自然有著這些已經(jīng)滅絕的東西。” 戚懷風卻蹙眉道:“即便是上古秘境,也極少有這種生靈。妖獸身上濁氣多,你離遠些?!?/br> 沈映宵:“我自然不會靠近,你當我是三歲小……?。俊?/br> 話到一半,他忽然噤聲。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低下頭,俯視著這座地底之塔的塔底。 ——最底部原本一團漆黑,可此時,那里卻不知何時亮起一片巨大的陣紋。 龐大的能量自地心擴散,潮水般掃過整座高塔。戚懷風認不出這東西的用處,于是先拔劍豎起一道陣法,想將兩人攏在其中。 誰知這時,無意間往旁邊一瞥,沈映宵忽然不見了。 戚懷風心里一驚,倏地回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沈映宵并沒有失蹤,而是一言不發(fā)地癱倒在了他腳邊。 幾乎同時,整座塔忽然響起陣陣獸類的呼嘯,此起彼伏,嘶吼中暗藏痛苦。 戚懷風蹲下身,握住沈映宵的肩膀,忽然發(fā)現(xiàn)他渾身都在顫抖,痛苦的反應竟像是和那些妖獸同步了。 戚懷風眉心皺起:“你怎么了?” 沈映宵死死閉著的眼睫顫了顫,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卻因為疼痛而唇齒緊扣,一聲都發(fā)不出來。 忽然一道黑影快速欺近,戚懷風一劍掃去,將那東西揮開。等黑影落地,他發(fā)現(xiàn)那居然是一只長著人腿的豹子。 再定睛往周圍一看,就見附近的一切活物都在變化——人形的妖獸變成動物,動物則化作半人半獸,時而又變回去,混亂運轉。 沈映宵也不知這座塔里的陣法,對他的影響為何如此巨大。但比起戚懷風,他顯然更清楚自己體內(nèi)正在發(fā)生什么。 身體說不了話沒事,他的腦子還活著。沈映宵在神識里召喚劍靈:“快快快!魔種!!” “別喊別喊,在壓了!”劍靈快要忙死了,“你師弟挑的這都是什么鬼地方,還不如留在剛才的石廊!——我頭一次見你體內(nèi)的魔種這么活躍?!?/br> 剛才那層波動掃過沈映宵,他體內(nèi)的魔種突然像下了炸鍋一樣膨脹起來。原本劍靈稍一靠近,魔種就會安靜如雞,可如今卻不再那么管用。 雖然劍靈反應過來之后,立刻伸手攏住了元嬰中殘存的魔種,可已經(jīng)散出的濁氣卻在經(jīng)脈里瘋狂亂涌。沈映宵體內(nèi)的銀紋陣法覺出異動,被全盤觸發(fā),道道銀色的陣紋在他體表浮現(xiàn),同濁氣攪在一起,又被地底的陣紋不斷沖刷。 劍靈看得眼暈,喃喃道:“晉西北都亂成一鍋粥了……” 沈映宵:“……你先給我把魔種攏好再去開小差!!” …… 戚懷風用了些力,將渾身癱軟的人扶起。 沈映宵倚著他的手臂,垂頭跪坐在地上,發(fā)絲散亂,露出一節(jié)繃緊的后頸。 雪白膚色被烏發(fā)襯著,極為醒目。戚懷風的目光無意識落過去,看到那里竟浮現(xiàn)出一縷縷極細的銀色陣紋,那些紋路越來越明顯,迅速向著體表蔓延。 他一怔,立刻想起了那個丹修在沈映宵體內(nèi)種過的陣法。如今這陣法儼然已被全盤觸發(fā)。 戚懷風抬手想幫他壓制,望著這復雜詭異的陣紋卻無從下手,他心里怒極,緩聲道:“這就是他把你扔進來的目的?” “??”沈映宵被他氣得硬是能說話了,他咬牙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怎么記得,不管是秘境還是這座塔,全是師弟帶我進來的?” 戚懷風怔了一下:“……這處秘境,就是我先前用來藏你的那一方蜃景?” 沈映宵低著頭喘了幾口氣,銀紋陣法到底還是有些用處,再加上劍靈也在努力,他的力氣稍微恢復了些,有精力懟人了:“你自己選的地方,自己不知道?” 戚懷風:“…… ” 他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處蜃景,也掌握了進出的規(guī)律,但或許是不趕巧,每一次他來,都無法進到深處。 戚懷風平時又忙,沒空細探,便只將那方石室當做洞府,偶爾用來存放些東西。 誰曾想這師兄倒是一來就趕上了。 戚懷風輕聲嘆氣:“我從前不愛研究玄術,總覺得氣運一事只是無稽之談,可如今看到師兄,我倒是信了——世上果真有霉運纏身之人?!?/br> 沈映宵被他氣得咳嗽起來,抬手要拍開他扶著自己的手,戚懷風卻沒松開:從手上傳來的力道他便知道,這師兄如今能坐穩(wěn),全靠他撐著,他如果真的松了手,沈映宵恐怕會沿著樓梯一路滾下去。 沈映宵推了一次沒推開,便也不再管他。 戚懷風看他氣得夠嗆,只得改口:“也未必就是霉運,或許那個丹修知道這里有古怪,故意將計就計讓你過來?!?/br> 沈映宵:“你……!” 他咳的更厲害了。 戚懷風有些無言,順著說不行,逆著說也不行。莫非和自己的話無關,這師兄只是單純的想要咳嗽? 戚懷風暗自搖了搖頭,不再提這些無關之事。等人緩過來,他問:“你身上的陣法究竟是什么東西?” 沈映宵疲憊地闔上眼睛:“我不知道?!?/br> 戚懷風:“……” 罷了,這人一被提問就裝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也不知那丹修究竟是如何威脅他的,竟能讓他一個字也不敢泄露。 一切都是謎團,但有一件事卻能夠確定——既然這里對沈映宵影響甚大,那最好盡快帶他離開。 戚懷風屈指彈出一道劍意,鑿進一旁的石壁當中。劍痕沒入極深,卻不透光——外面應該是地底。 若想離開,還得繼續(xù)往上。 “能動嗎?”戚懷風扶起沈映宵的臉,認真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臉和脖頸上的銀紋不知何時散去了,“能動就走?!?/br> 沈映宵撐著他的胳膊想要起身,卻忽然發(fā)現(xiàn)從腰際往下,自己的下半截身體,竟完全不受控制。 戚懷風見他撲騰了兩下都沒站起來,便明白了。 他在靈劍上印了一抹血痕,松手讓長劍懸在半空,圍著兩人緩緩旋轉。 劍身散發(fā)出凜冽劍意,隔開了一些蠢蠢欲動想要撲來的影子。戚懷風騰出手,抱起這個狀況頻出的師兄,沿著階梯往上走去。 …… 趁戚懷風在警戒周圍,沈映宵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腿,問劍靈:“這腿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我不會是癱了吧?!?/br> 劍靈也不確定:“銀紋陣法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又被底下那道巨型陣法擾亂,或許有些副作用——沒事,就算真癱了,不是還有你二師弟嗎,聽說醫(yī)仙谷能生死人rou白骨,他又是醫(yī)修中的天才,總能治好吧。” 沈映宵想起那些剛剛坑過自己的體表疤痕:“……那我還是多等一陣,看這雙腿能不能自愈吧?!?/br> ……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有些多余。 沒多久,沈映宵的雙腿就恢復了知覺,只是下半身濁氣堆積,銀紋陣法也包裹在那里,讓他總覺得行動有些滯澀。 不過總比癱了要好,而且再過一會兒,應該就徹底恢復了。 沈映宵樂觀地松了一口氣,不再時時刻刻關注著自己的腿,他抬起頭,和戚懷風一樣打量著周圍。 雖然塔里有禁止御劍的陣法,但戚懷風趕起路來卻也不慢。耳邊不斷傳來風聲,沒多久兩人就來到了塔頂。 塔頂同樣是一方昏暗的平臺,踏上最后一級階梯,能看到這里徘徊著幾道接近人形的影子。 此時不宜多生事端,戚懷風帶著沈映宵退到一方巨石之后,打算先在這里觀察一番。 他察覺出沈映宵的狀況比剛才好了不少,于是隨手將他放下。 誰知才剛著地,沈映宵忽然又跪倒下去,好像完全站不住。 戚懷風一怔:“你的腿傷到了?” 他半蹲下身,低頭看去,隱約覺得沈映宵腿部有些異樣——四周光線昏暗,他的衣縫里卻泛著絲絲淺淡的銀光。 ……難道剛才的陣法從上半身褪去,又來到了腿上? 戚懷風蹙了蹙眉,擋開沈映宵阻攔的手,掀開堆疊的衣服下擺。 看清面前的景象,他忽然愣住。 ——他原以為沈映宵是腿受傷了站不起來,可如今看去,他哪還有腿。 這個師兄的下半身,赫然變成了一抹冰藍淡銀的魚尾,平滑的鱗片如同寶石,邊緣的銀色和剛才他身上的陣紋有些相似。 戚懷風難以置信地看了許久,啞聲道:“這是……怎么回事?” 當事人比他還懵:“……”你問我我去問誰! ……結果旁邊還真有一個知道的。 劍靈想起什么:“對了,記錄著銀紋陣法的冊子后面,好像打著鱗片符印,這應該是鮫人一族研制提交給輪回司的——既然這樣,有點副作用倒也正常。” 沈映宵:“……”哪里正常了!官方的陣法居然還摻雜私貨,我要投訴! …… 各種前情,戚懷風一概不知,身為一個見多識廣的聰明人,此時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解釋。 他往常闖過的秘境不少,讀過的秘聞同樣很多,對妖獸,要比許多人更加了解,也知道背后更多血淋淋的往事。 ——獸類原本能靠靈力自然修行,但上古時期,卻有修士眼饞它們的戰(zhàn)力和忠誠,硬生生給靈獸灌入濁氣,改造成妖獸豢養(yǎng),并強行烙下奴印。更有些邪修會從妖獸體內(nèi)采補力量,把它們當做天然的爐鼎,用壞就換下一個。 因著收益巨大,在這個用實力說話的修真界,豢養(yǎng)妖獸的舉動風靡一時。只是后來妖獸動亂反噬,許多宗門斷肢遍地、死傷慘重,修士們意識到其中的風險,這才聯(lián)手禁止了這種有傷天和的術法。 豢養(yǎng)妖獸的法子漸漸失傳,后世卻仍有人眼饞這條速成的歧途,想要嘗試。 所以如今…… 戚懷風始終克制著的情緒,此時終于壓不住了。 “那個丹修……”他垂著眼睫,卻藏不住眼底迸發(fā)出的強烈殺意,“是要把你煉化成妖獸?” 奴印無法下在人類身上??扇粝陆o妖獸,自然可行。 而一旦奴印成型,妖獸便會不自覺地向主人臣服,生死更是握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沈映宵對丹修的維護、他心如死灰的態(tài)度,以及銀面人對他蹤跡超乎尋常的掌控、…… 戚懷風逐漸理解了一切:“那種銀色的陣法,就是他給你種下的奴印?” 沈映宵:“……?” ……你跟分身是不是有仇?每天都在給他扣鍋,你都沒有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