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孽徒男主的飯碗 第76節
——石門后面是一間不大的石室,石室中間擺放著一方太極石臺,石臺從八個方位探出沉重的鎖鏈,牢牢禁錮著當中的一個人。 推門前,凌塵設想了無數種可能:門后或許是致命的機關,或許是被關押的兇獸,也或許是銀面丹修的某個惡作劇……可他卻唯獨沒有想到,門一打開,他看到的竟是自己那個許久未見的大徒弟不知被誰捆在了這里。 沈映宵跪坐在石臺上,脖頸被沉重的頸環壓著,周身石鏈纏繞。聽到有人進門,他掙扎著起抬頭,朝這邊望了過來。 目光相觸的一瞬間,徒弟那雙總是溫和沉靜的眼睛就紅了,整個人看上去委屈到極點,像一只被欺負狠了的兔子。 凌塵結結實實的怔了一下。 他上一次從銀面人的本命洞府中出來時,一睜眼就看到徒弟被人下了藥推倒在床上,勾纏著靈力,險些被奪走修為;上上次出來,他一回頭看到徒弟被一叢詭異的藤蔓掛上祭臺,捆著放血,險些沒了命;這一次…… 這一次好歹人是清醒的,也沒有立刻會致命的危機,看上去倒比以前更好? 紛亂的思緒閃過,凌塵沒有耽擱,快步上前。 沈映宵也像是想迎向這邊,然而被頸上的石鏈一拽,他沒穩住身體,踉蹌向旁邊栽倒。 人影一閃,凌塵瞬息間來到石臺旁邊,伸手去扶。然而隨著他靠近,一道刺眼的火光忽然自臺邊騰起,以極其刁鉆的角度向他襲去,來勢洶洶,殺意凜冽。 沈映宵萬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茬,一下愣住。 師尊剛被下了封印,如今狀態不佳,他放人出來之前,特意仔仔細細排查了走廊、排查了石門,可誰知這詭異的蜃景沒多少殺傷力,反倒是戚懷風在石臺上做了手腳?! 糟了……師尊! 沈映宵倏地抬起頭,卻發現凌塵的面色沒有絲毫波動,他眸光望向那片火焰,忽然并指往石臺上一點。 特意隱藏過的陣法,在他面前無處遁形,凌塵指尖自石臺上掃過,迅疾如蜻蜓掠水。只一瞬,戚懷風留下的殺陣就被悉數打亂,那縷火光剛剛騰起就無聲消散,一切結束極快,快得仿佛幻覺。 而凌塵伸來的另一只手,則沒受到任何阻攔,他揮散殘留的火光,穩穩扶住了沈映宵的肩膀。 劍靈看的都呆了一下:“還得是你師尊啊。” 沈映宵驚魂未定,過了片刻才道:“……呵,師弟這個小菜雞。” 劍靈:“?” ……什么教科書版的狐假虎威。 話說回來,都這樣了還不忘踩你師弟一腳,你對他的怨念真不小啊。 …… 沈映宵的嘴和腦子有時是分開的,話是說完了,人卻還沒回過神。 凌塵低下頭,看到他靠在自己懷里的呆愣模樣,不由蹙了蹙眉,有些憂心。他抬手搭住沈映宵頸側靈脈,低聲問他:“這是怎么回事?” 剛進門,看到徒弟被綁在這里的時候,他還以為抓人的是那個神神秘秘說要送他獎勵的丹修。 這人居然違背誓約對映宵下手,還拿人當所謂的“獎勵”,凌塵心中微冷。可此時最初的勁頭過了,稍一細看卻發現…… 事情好像不是這樣。 為了確認,凌塵又低下頭,認認真真看了徒弟幾眼。 就見沈映宵平時愛穿的白色外衫不見了,身上只余一件白底的里衣,外面罩著的居然是一件純黑的外衫。 再往外則是牢固的鎖靈繩,繩索細密交叉,緊緊捆在身上,將他的一身修為牢牢壓制。 看得出來,被石鏈鎖在這里以后,沈映宵也沒老實躺著。不住的掙扎讓他的衣袍有些散亂,透過黑色外衫的寬大領口,能看到他里衣的心口處暈開了一大片血跡,領口也濺了幾滴。因衣服上自帶的陣法,血跡如今還是刺目的鮮紅,讓人看到便心里一沉。 好在剛才一探,徒弟體內的狀況倒還算好,心口的傷勢也早已愈合。只是……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塵眼底閃過一絲真實的茫然,只能盡力整合著如今的狀況。 ——前不久,銀面丹修特意制作了一道用于捕捉的陣法,因此凌塵剛才下意識以為,是他把徒弟抓來關在這的。 可如今仔細想想,銀面人一個合體期的修士,若是想將沈映宵掠走,他根本用不到那么精密的陣法,直接下手抓就是了。 比起那個丹修。細一感應,反倒能發現這一方石室里,處處都是他那個小弟子留下的痕跡。 室內沾染的氣息姑且不說,下在石臺旁邊那一道陣法,必定是他的手筆。 再仔細一看,徒弟身上的這身外衫也有些眼熟——修士的衣衫往往會附著陣法,而沈映宵身上這件和他格格不入的黑色衣袍,怎么看都不是他自己的,反倒更像是戚懷風的東西。 甚至就連鎖靈繩和徒弟臉上封口的符篆,也全是宗中之物。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日……他的徒弟之間發生了什么? 還有,戚懷風現在又在哪里? 想到這,凌塵眼神微變,忍不住再次想起了丹修改進的符陣:那人該不會沒抓大徒弟,反而把自己那小弟子抓走了吧。 但好像也不對。凌塵隱約對戚懷風的那些保命底牌有所了解——銀面丹修就算能抓到戚懷風,也不可能這么迅速,更不會毫無痕跡。 或許戚懷風如今不在,只是因為他暫時離開了,還沒回來。 凌塵獨自出神片刻,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在白費腦筋:何必思索那么多,直接問問徒弟不就行了嗎。 想到這,他托起沈映宵的臉,盯著封口的符篆看了片刻。確認這上面沒有傷人的機關,才伸手揭開。 沈映宵終于得了說話的自由,可畢竟已經被封住許久,此時空氣忽然入口,他忍不住嗆咳起來,一邊咳一邊斷斷續續地喚:“師、師尊……” 聲音有些嘶啞,也很虛弱,整個人可憐巴巴的。 凌塵對著他這副樣子,心中的許多疑問一時都說不出口了,只得先拍了拍他的背安撫:“沒事了。” 沈映宵不說話,埋頭往他懷里靠,拖著一身石鏈,稀里嘩啦的。 凌塵倒也沒有嫌棄,只是伸手將人攬住,同時他垂下眼眸,目光掃過沈映宵身下的太極石臺。 沈映宵被熟悉的氣息環繞,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剛才師尊進來的時候,他還謀算著想要演出受害者該有的委屈模樣。 然而等真正用本體見到凌塵,他才發現根本不用演:他是真的委屈,特別委屈。 ——不僅被小師弟打亂了直搗宗主老巢的計劃,還在小黑屋里被二師弟贊助的古怪傷藥天天折磨。 好不容易熬到今日能跟師尊見面了,他一個人在石室里忐忑地等待著,可還沒等想好該用什么心情見面,就聽到師尊竟然順著外面的陣法,越走越遠。 ……嗚嗚,他一個跟著師尊長大的親徒弟,居然還比不過墻上的破陣法,這是什么世道。 劍靈被他吵得頭疼:“別光跟我嚎,現在封口的符篆去掉,你已經能說話了,跟你師尊哭去。” 沈映宵:“我不。我這么堅強有韌性的人,遇到困難怎么可能去找師尊訴苦。” 劍靈面無表情地鼓掌:“好!有志氣。那你倒是先從你師尊懷里起來啊。” 沈映宵裝模作樣地挪了挪,又無力地靠了回去:“腰疼,自己坐不住——都怪師弟拿這堆石鏈壓我。也就是我體格健壯,換個人沒準已經被壓傷了。” 劍靈:“……?” 第77章 沈映宵在凌塵身前靠了一會兒, 心情平靜了許多。他抬起頭,悄悄看了師尊一眼。 這間石室簡直算他的心理陰影,而如今凌塵想把他從這堆石鏈中解開的景象, 倒讓沈映宵想起了前世。只是兩個人的立場顛倒過來了——不是他救師尊, 而是師尊救他。 有那么一瞬間, 沈映宵很擔心情景再現,師弟會不知從哪冒出來, 突然捅師尊一劍。 不過,嘿嘿,如今師弟已經被他關起來了, 問題不大。 成熟的修士就是要能把危險都扼殺在萌芽當中。 凌塵在頭頂看不見, 劍靈倒是看到了沈映宵鬼鬼祟祟的微笑。它忍不住道:“我建議你從今天開始, 少笑少說話。” 沈映宵拒絕:“我開心一點怎么了?你怎么完全不關心我的心理健康。” 劍靈:“我更關注你的身體健康。你還記得自己舌頭上印著什么東西嗎——你師尊雖然沒有閑得沒事捏開徒弟的嘴看舌頭的習慣,但若是你自己露出來……” 沈映宵:! 他立刻緊緊閉上嘴, 一絲縫隙也不留,甚至想拿手捂住。 可惜也只能想想, 他的手此時還被鎖靈繩層層捆在身后, 根本動彈不了。這么一挪, 只讓石鏈發出了細微的響動。 凌塵以為他著急, 抬手順了順他腦后的長發:“稍等, 還不到時候。” 沈映宵一怔:等什么? 正想問,卻見凌塵低頭看了過來,好像也有事問他。 沈映宵連忙先他一步開口, 防止師尊問出什么難以解答的東西。他低聲對凌塵道:“我在宗中,突然聽聞師尊失蹤……” 這個話題根本不需要演技, 聊著聊著就上頭了。 凌塵看著他剛壓下去就又泛紅的眼眶, 有些無奈, 拇指輕輕按了按他眼角。 這脾氣,真不像個劍修。 可自己養出來的徒弟,還能怎么辦,總不能扔了。 他只得耐心道:“傳言只是傳言,我并非失蹤,只是有事在忙。” 頓了頓,凌塵想起什么:“有沒有人同你提到過我的近況?” 沈映宵想起分身好像答應過師尊幫他報平安。自己不能拆自己的臺,他點頭:“有人來信說你沒事,我剛看清上面的字,那信便自焚了。” 凌塵猜測這事是銀面人做的:“既然有過消息,你還擔憂什么。” 沈映宵抿著嘴不說話。 凌塵想想倒也明白了:自從他把徒弟從那個被魔尊屠戮的村莊帶出來,幾百年間兩人從未分開。沈映宵元嬰期之后,他就算離宗云游,也時有通信。 而這次,自己不知被誰下毒暗算,半路又被銀面人截走,之后便一直了無音信,也難怪徒弟會如此憂心。 ……嚴格來說倒也不算了無音信,畢竟映宵說他收到過信。 可這種只寫了幾個大字,看完便自焚的信,聽上去反倒像是威脅一樣。 不過丹修好像已經盡力了,凌塵自然不能怪到他身上,只得自己解釋:“我有要事處理,事畢便會回去,今后你不必再多想。” 沈映宵點了點頭,又埋頭往他懷里靠,好像只有挨著他,才能感覺到他的確平安。 凌塵順手攬住他,輕拍著他的背安撫,眼神卻暗暗有些閃爍: 如今體內的魔種雖然暫時封印住了,但他感覺的到,因那封印,自己身上的氣息明顯比從前弱了一截——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并非如自己說得一般無事。 ……還好映宵境界差的有些遠,看不出來,否則一時半會兒還真哄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