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孽徒男主的飯碗 第9節
沈映宵過了一會兒才聽懂,他有些無言,屈指鐺的彈了一下這不老實的發簪:“少往我洞府里塞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本子。”……好好一把劍,都被污染成什么樣了。 劍靈這次卻沒被敲暈,它不想老老實實在簪子呆著,干脆飄出來凝成一道虛影,坐在沈映宵床邊想和他說話。 沈映宵重新躺好,一轉頭,就見床邊多了一道僅他可見的影子。 他順手把劍靈往旁邊推了推:“別離我這么近,擋光。” “?”劍靈一拍自己云霧狀的大腿,“你師尊剛才也是坐在這的,而且他是實心,比我更擋光!” 它都這么說了,沈映宵干脆也懶得找借口:“師尊坐過,那就是師尊的位置了,你別亂碰。” 劍靈:“……” 迷弟真可怕。 沒有自知之明的迷弟更可怕。 沈映宵把劍靈強行拎到另一個地方坐著,這才收回手,舒坦地伸了個懶腰。 他回想起凌塵離開前的神色,同劍靈閑聊:“師尊那時的神色著實古怪,真想敲開他腦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不過從大致態度來看,師尊一定不會再同楚傲天結侶了,哪怕是假的,也絕不可能。” 劍靈喜歡他本體那澄澈甘甜的靈力,又飄回來挨著他:“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和劍靈之間沒什么好隱瞞的,沈映宵先前便已告訴了它,這是自己從前待過的世界。劍靈想了想,又道:“你還記得你前世的大boss是誰嗎。” “……” 一提起這件事,沈映宵就傷心。 別說什么大boss了,一直到死,他連自家那個麻煩精師弟究竟有沒有犯上之心都沒搞明白,對其他事更是兩眼一抹黑,全無了解。 只知道一直到他死前,那引起天下大亂的“魔源”和魔尊也沒冒過頭。如今想來,沈映宵十分懷疑,這其實是某個幕后黑手捏造出的假消息。 若是這樣,那個給他寫信的人,究竟是誰? “不管信是誰寫的,他做這些事,一定是想要達成某種目的。”沈映宵想,“我一個元嬰期的小蝦米,不值得合體后期的大能出手算計,除非……那人的目標,是我背后的師尊?” “!”劍靈一怔,“那你還敢放你師尊出去閑逛?” “不然呢?又不能泄露‘預知’到的消息,我總不能毫無理由就把師尊關起來,不讓他出門吧。” 沈映宵嘆氣:“就算想,也關不住啊——你看看前不久楚傲天被師尊打成了什么模樣。雖然那位楚宗主狀態有些奇怪,修為似是與境界不符,但連他都打不過,我這分身怕是也夠嗆,何況我也不想對師尊下重手。” 劍靈沉默地看著他。 沈映宵莫名其妙:“干嘛?” 劍靈欲言又止:“我只是隨口一說,倒是你……你怎么把關押你師尊的細節考慮得那么清楚。”連分身對上師尊的勝率都想好了。 沈映宵驕傲地揚了揚下巴:“若不預先考慮到方方面面,怎能擔起這輪回使的大任。” 劍靈:“?” 不是,你以為我在夸你? 沈映宵沒能接收到自家劍靈微妙的眼神。 不管劍靈信不信,此時他還真沒把“把師尊關起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提上日程。 只是樂觀地思索著:“前世師尊毫無準備,才會在前去結侶的路上被楚傲天算計。不過這一次,楚傲天等閑別想再近師尊的身。這事肯定會有別的處理方式——說起來,也不知我那位‘好’師弟,近來究竟在忙些什么。” 沈映宵眸光微斂,他對這師弟,感情實在有些復雜:“若是有誤會,那便最好。可若他真的覬覦師尊……” 劍靈像條小狗腿,一臉冷酷地搶話:“那我們就去清理門戶!” “不。”沈映宵,“怎么也得等他給我打完工,再行論處。” …… 原本沈映宵想著,趁這段時日師尊還在宗中,自己要想辦法去幾個可疑地點探查一番,好弄清楚那能助魔尊晉升的“魔源”,究竟是真的現世了,還是只是虛構出來的幌子。 宗中有山門大陣,前世師尊也是在路上出的事,只要師尊不離宗,情況就還算安全。 然而不久之后。 沈映宵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凌塵又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沈映宵盯著師尊左看右看,最終遲疑著伸出手,握住了凌塵的手腕。 凌塵見他面色凝重,沒有躲開:“怎么了?” “怎么了?”沈映宵緩緩重復著他的話,感受著凌塵經脈里暗藏的毒素,語氣險些控制不住,“師尊,我記得我好像說過,楚傲天包藏禍心,要萬事小心?“ 凌塵有些疑惑,從他掌中抽回了手:“放心,為師有數。” 沈映宵差點罵出來:你有數?有什么數?你被下毒了啊! 他咬了咬牙才沒有出聲,氣得寬袖里的手都死死攥成了拳頭:難怪前一世,那些人的伏擊如此順利,原來竟還有這么一層緣故。 沈映宵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平和的語氣:“我記得上次師尊離開時,說已經知道了該怎樣處理此事……所以您定的是什么計策,離開我的這些時日,又做了什么?” 凌塵沉默了一下,覺得這些事不必跟徒弟說:映宵天資雖然不錯,但修行時日畢竟還短,修為才剛至元嬰。即便告訴了他,也只能讓他徒增煩惱。 但回絕之前,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沈映宵話里的絲絲怒火。 ……是錯覺么,徒弟的脾氣好像越來越暴躁了。 凌塵有些疑惑,卻忽然想起沈映宵前不久剛道心失衡,體內經脈都斷了大半,整個人或許正處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如此情形,倒是變成什么脾氣都不算違和了。 自己的徒弟總不能不管,凌塵嘆了一口氣,只好順著道:“還是那個辦法,以假結侶為餌,誘魔尊出洞。不過此次,我挑了一位合體初期的道友——那人為人正直,素有賢名,即便真的包藏禍心,也不是我的對手。” 沈映宵按了按眉心,簡直想往前穿越一點,把提出這個餿主意的自己暴打一頓。 可惜事已至此,為了天下蒼生,再跟師尊討論什么風險不風險,他恐怕也聽不進去。 如今只能祈禱假結侶的對象,是個正人君子,那么沈映宵也就不用擔心那人途中背刺,能有更多時間處理這件事。 沈映宵自己只有元嬰期,能挑的合作對象極其有限,但凌塵顯然就不同了。那么多修為高超的人里,總能找到一個靠譜的合作者吧。 這么想著,沈映宵冷靜詢問:“原來如此,那么師尊定下的‘結侶’人選,具體是誰?” 凌塵回憶了一下:“映日島的那位年島主。” “……” 沈映宵眼前一黑。 他對師尊的識人眼光簡直絕望了:沒記錯的話,從前世來看,那位年島主早就已經濁氣入體,皈依了魔宗,是個名副其實的魔頭臥底。 ……別說成為師尊的戰友了,若真信了他,師尊怕不是得身后中上幾十劍,含恨自刎。 …… 凌塵有問必答,以為自己已經把徒弟哄好了:“道侶不過是些虛名,若能借此給魔宗重創,為師只會覺得欣慰——關于此事,還有不少細節尚待敲定,我得盡快去主峰了。” 他最后安慰了一句,沒再多聊,轉身想要離開。 沈映宵頓時著急,從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有一件事我方才沒說,師尊體內似有毒素潛伏,這毒……” 話到一半,他想起輪回司殿頂那一只監視眾生的可怕巨眼,硬生生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沈映宵前世是個純粹的劍修,每天除了打坐修煉,便是處理宗門事務,對醫修一途一竅不通。 所以這些關于藥物毒物的技巧,全是沈映宵進到輪回司以后學來的,這似乎也該被劃分到“和輪回司相關”的范圍當中。一旦泄密,不僅自己受罰,而那被迫知道太多的人,恐怕也難逃劫難。 凌塵錯過了沈映宵面上的變化。 他低頭看著徒弟的手,眼底露出一絲無奈: 徒弟一個劍修,如今竟一本正經地學著醫修的模樣給自己診治。所謂的“中毒”,想來是映宵覺得,他若中了毒,便能免去結侶一事……這般孩子心性,倒是許久未曾見過了。 凌塵想起幼年的徒弟,難得溫情地摸了摸沈映宵的頭,再次抽出自己的手。 見沈映宵垂下眼睫一言不發,凌塵把他微亂的鬢發別到耳后:“別緊張,為師有自己的打算。” 果然是一副完全沒信的模樣。 沈映宵衣袖下的手無聲攥緊,眼底多了幾分火氣。 見他一時無言,凌塵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撫,轉身離開。 他剛走,劍靈便從沈映宵的神識中飄出,笑得捶地打滾。 沈映宵轉頭望過來,眼底殺意凜冽。 “!” 劍靈連忙坐直,正色道:“我并非在嘲笑你,只是你師尊這犟起來油鹽不進的樣子,頗有幾分你剛入輪回司時的風采,讓我甚是懷念。” 沈映宵平靜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趁劍靈放松警惕,一指頭彈在白玉簪上,將它彈得眼冒蚊香,暈頭轉向。 劍靈安靜了。 沈映宵于是也安靜下來,坐在桌邊自己生了會兒悶氣。 “我離開這里太久,再加上上輩子從未見過魔尊晉升,竟下意識地淡化了魔宗對修真界的威脅。” 沈映宵支著腦袋,遠遠望著凌塵離開的方向,眸光變幻:“自己的失誤,應當自己挽回。如今看來,是時候下定決心了。” 劍靈飄回他身邊,從后掛在他肩上,偏頭看看他,又默默縮了縮脖子:“那個,你的眼神有一點點嚇人。” 沈映宵不理他,垂眸認真思索著:“師尊天資卓絕,出身又好,想來從前甚少遇到挫折,因此只知人心險惡 ,卻不知究竟能險惡到何種地步。而如今他修為太高,潛意識里便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所以才對那些小人疏于防范,讓他們有了可乘之機。” 想起那道高高在上的清冷身影,又想起上一世,凌塵鐐銬纏身,被困在秘境當中的虛弱模樣,沈映宵忽然笑了一下:“魔尊和魔源恐怕根本只是一個幌子,師尊留在外面,除了被那些蟲豸覬覦,沒有絲毫利處——既然如此,不如趁這段時間,讓我試試如何幫他解毒。” 他嘴里說著孝順的好話,可劍靈看著他的表情,只覺得背后發涼,它試探道:“你前幾日不是還說,師尊定然不會配合,不好硬來?” 沈映宵冷哼:“不配合的病人多了,最后一個個還不是都被我治好了。” 他抬手按在自己眉心,神識緩緩沁入最深,勾勒出一處封存的虛緲洞xue。 那是沈映宵的本命洞府,烙印落在靈魂上,因此能隨他穿過各方世界。 花了點時間將暫封的洞府激活,沈映宵重新睜開眼。他從本命空間里翻了翻,嘩啦拖出一截白玉鎖鏈。玉質細膩如脂,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師尊一向喜歡白玉。”沈映宵垂下指尖,輕輕撫過那截鎖鏈,“這等高貴之物,也的確配他。” “……” 劍靈往后退了一步。 又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