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但沈臨熙會夸她可愛靈動。 靈力不足以維系人形太久,沈臨熙就常常捧她在手心,讓她少走些路。 其他人族同門全都見過她的原身,自小受教于人妖殊途,大多是看不起她的卑賤身份,她只做聽不見,日日勤修苦練,不曾有一日懈怠。 她根基薄弱,近乎于無,又十足要強。掌門事忙,只偶爾得空來查她功法。獨獨是沈臨熙日復一日陪她練劍打坐,不厭其煩地練習,只為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 她目不識丁,鳳鳴派中授課是需讀書練字的,焦急之余,亦是沈臨熙教稚童般耐心地教她,學會讀書認字。 從此她的桌案上擺滿了層出不窮的劍譜心法,既有她密密麻麻的學習印記,還有沈臨熙一筆筆認真專注的批注。 長到十多歲的謝裊便已經在劍術一途頗有建樹,回回門內考核拔得頭籌。但其余符篆、丹藥等課程,都是丙等,皆屈居人下。 其實也不是她主動想忽視課業,她本性分外好勝,只是這些都需要昂貴的材料,付出的成本太高,有時沈臨熙贈她些許,她才能練習一二,她寧肯加倍地練習劍術,以期功成。 修煉有小成時到來,卻沒有如她想象那般,能以超群的實力讓眾人改觀。 一場尋常的門內擂臺考核中,那些一向輕視她的同門,靈力是平平無奇,但能靠著家中錢財集齊大量的符篆丹藥,對陣時一樣能和她周旋許久,她卻是拼盡全力。 將那些人一一擊敗后,也不過是得到輕描淡寫的一句,“妖族小怪物,只會些打打殺殺的招數了,我們人族修煉哪有她那么容易。打不過就打不過,她又學不會其它術法。” 她本該是不滿的,數年嚴苛的修煉被視若塵土,沈臨熙知她心性,憂心她與同門起沖突。 未曾想,她很快想開,既得不到他們的認可,無需強求。只是下了臺,漠然地路過從不正眼看她的同門,三兩步本向候著她的沈臨熙,小聲告訴他,我一人一劍,足矣。 我證我的道。 “你們看看,謝裊那妖怪,這么狂妄,真當我人族無人能勝過她?” 他們對她的評價竟是狂妄。 她自以為,謙卑勤勉,方是最適宜形容她的詞語。 “謝裊那翅膀看著挺好玩的,日后收她給我當坐騎也不錯吧——” 輕浮的話語聲在謝裊出鞘的劍前戛然而止。 他們是懼怕這柄劍的,分明是廢鐵鍛造,卻泛著泠泠的寒光。 年歲漸長,沈臨熙性子柔弱不上進,又日漸好面子起來。 謝裊因是妖族,不比人族依賴天地靈氣的程度深,自然修煉的速度比他快上了許多。多次試煉遇到兇獸時,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身份逆轉,謝裊總是成了倔強地護在沈臨熙身前的人。 于情愛一道,她尚是懵懂,在她年輕的生命里,一直屹立不曾離去的人,只有沈臨熙一人而已。 所以愛上他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是她并不像其他相愛的同門一樣,或許會依賴仰慕對方,她只想保護他,不知為何,她總覺沈臨熙很容易遇到危險,那些兇獸也常攻擊他。 她會是師兄最虔誠的戰士。 她從來不知道,每次她御劍砍下一個個兇獸的頭顱,沈臨熙都十足的不滿,面上贊她又有進益,不愧是最厲害的裊裊。他回去后一心一意加倍修煉,仍無所進益。 原先只是外門弟子的溫渺出現在此時,她輕而易舉就能吸引住沈臨熙,溫溫柔柔,如一株嬌嫩易折的花,恰能迎合他的自大。 謝裊全然不知,愈來愈醉心于劍術,追尋于大道,以至于她根本沒發現沈臨熙已經在她生活里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轉而和羽人溫渺纏纏綿綿。 一晃又是數年,謝裊外出游歷的日子不少,沈臨熙有時會與她同行,更多時候則托詞要在山上修煉,不能下山。 她不介懷,尋得些奇珍異寶就眼巴巴獻給沈臨熙,不熟練地附信送上鳳鳴派,癡癡以為兩人是情比金堅,殊不知最好的物件都被溫渺挑走。 其實一切都順理成章,溫渺本屬于他,惡念相逢,沈臨熙性子里的弱點一點點被引出,他越來越暴躁易怒,又敏感傷懷。 遲遲發覺他的變化的謝裊,以為是因為自己過于專心于修行,無暇顧他。她好言好語哄他,在他明里暗里的暗示下,答應去南海取蛟筋,助他修行。 披星戴月趕回時,堪堪遇上他們即將舉行的盛大婚事。 原來在她不知情的角落,沈臨熙和溫渺早就勾連在一處,更不知他不再是昔年光風霽月的師兄,做了偷偷在后山喚醒九羅的大逆不道之事。 為了解開兇獸的封印,湖底埋著的累累白骨都是他的罪證,甚至為了證明自己的忠誠,他不惜獻祭親生哥哥。 她不善言辭,只知不甘和憤怒催動她好殺戮的本性。 沈臨熙大義凜然地對她說:“你可知為何妖族會蕭條至此?因為人族向來畏懼強大,將其崛起的可能早早拗斷。斬草除根,你我結局既定,談何兒女情長?” “憑我有殺了你們的本事。況且掌門師父不會放過你,你豈敢殺我!” “你可知我為何會待你這小妖怪這么好?因為掌門的吩咐呀!我付出了這么多年,他一直同我說,你身負異能,養著你可助我修行,怎么一點用都沒有?不如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