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眼睛何其重要,時微做錯了什么天大的事要被挖眼?你要做惡事,先得過我這關(guān)。” 誠然,小煦的修行速度是異于常人的快。 但從守城一役算起,她被散盡怨念到以善念為本源之力修行不過數(shù)月,她只能是以卵擊石。 “小煦,你對我是不是太好了些?”一直沉默的陸時微竟是歡欣地輕笑起來,一把摟住她。 沈臨熙似乎終于看厭了這場小打小鬧不入正題的戲碼,輕輕巧巧一揮袖袍,小煦就沒了蹤影。 “不用擔(dān)心,我傷不了她。只是她太聒噪,讓她去個安靜些的地方。” 好歹她陸時微善巧言令色,垂死掙扎道:“你要了我這雙眼,是想讓我靠什么去尋神眼?心靈感應(yīng)嗎?” 然而沈臨熙鼻孔出氣,老神在在地回答:“我公平得很,你傷我一只眼,我也取走你的一只眼,讓你也嘗嘗成為獨(dú)眼龍的滋味如何?” 非常不如何。 “如此斤斤計較,怎么成就一番大事業(yè)?”她突然昂揚(yáng)地反駁,又問:“況且你虧欠謝裊良多,這么算哪里公平?” 他倒是怔了一瞬,而后泛起一抹苦笑,“那是真的扯平過的。” 她福至心靈,腦海中疑似有小小火花迸發(fā),數(shù)根纏繞擰巴的線解開,拼合成一張完整的畫卷。 “沈臨熙,你做過梁郁嗎?”她問。 眸光閃動,他似有觸動,但很快平復(fù)了神色,“前塵往事,不值得記住。” 她意外覺得有些快慰,仿佛那些虧欠謝裊的背叛,祝向榆也算討要過。 畢竟梁郁是死于一針封喉。 前塵中梁郁在陰謀算計里愛上過祝向榆,被她哄騙后失了分寸被殺死。 而謝裊壞了腦子瞧上沈臨熙,結(jié)果遭了愛情上的背叛,筋疲力盡下被一劍捅死。 天道昭昭,因果輪回,確實(shí)有趣。 小明突兀插話,“你別忙著感慨了,我猜你們兩個人都不一定在命簿里。一個是誤入輪回的神明,還有一個是逃出地獄的惡鬼,誰敢寫你們的命格啊。” “那還能有這樣的交集?別說我們倆是天生的孽緣吧?”她無語問蒼天。 “說不定還真是。” 她看向一步步走近的山鬼,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聲,“那我寧愿和他是吧。” 江予淮又惺惺作態(tài)起來,柔聲問:“時微,你怕不怕?” “怕了你能有辦法幫我逃嗎?”她平靜地問。 他不答話,只堅決地?fù)u搖頭。 她突然笑起來,似是為了要讓沈臨熙聽得清楚些,高聲道: “江予淮,看來我們之間的情意,不是斷在高臺上,而是止于今日的一刀。你既然不信我是為留你一命用心良苦,那就動手吧!” “但你以后千萬別落到我手上。”她露出一個寒氣凜冽的笑,“我也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精彩!快快動手!”沈臨熙伸長了脖子,掌心動了動,催促著他速速下手。 山鬼手心現(xiàn)出一抹幽綠的浮光,一柄劍從他手里一寸寸長出,是沒有任何長處的、平平無奇的一把劍。 但陸時微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這是我的劍。” 他糾正說:“是你想用來殺我的劍,這劍普通,沒多少靈性,想來我現(xiàn)在用它殺你都不會受阻。我悉心珍藏,唯恐自己忘了當(dāng)日的屈辱。” 再無多言,所有聚積的光束直直刺向她的左眼。 負(fù)隅頑抗也是無用,她只覺得刀刻斧鑿也不過如此,一只眼牽動著太多的感官,痛得她低聲哀嚎。 赤紅色的鮮血汩汩而出,淅淅瀝瀝地滴落在地上,綻開一朵朵火紅的烈焰。 沈臨熙撫掌大笑,“好啊!足慰平生!” 撂下這一句,他便施施然離開。 “我演得好嗎?” 一個小小聲音倏地出現(xiàn)在江予淮的腦海里。 陸時微在斬斷傀儡術(shù)羈絆時,留下一道縫隙,她反客為主,可以牽動江予淮的神思。 在那時是為了防他沒了靈力真被哪個不知名的人超度了,至少有著傀儡術(shù),一榮俱榮,他還能仰她鼻息,茍延殘喘地活。 此時倒是起了大作用,鬼國遍布沈臨熙的眼線,用傀儡間的神識傳話,是最安全的。 可還是很痛吧。 他的眼睛濕漉漉地看向她,如同清晨朦朧的霧氣,她終于從這雙波瀾不起的眼里看到了擔(dān)憂和傷感。 他沒有發(fā)出聲音來,只是動了動嘴唇。 看來他說的話會被沈臨熙知道。 對峙時,江予淮反復(fù)問她可有悔、怕不怕,都是舉著一只手臂的,由此她才留意到,幽暗中他下垂的左手里,捏著一個小小的紙人糖人。 一如他在幻境里做出的糖人。 他說過的,只要愿意付出代價,諸事可成。 那他眼下成為傀儡,是否也算是付出的一種代價? 時不我待,絕不能被沈臨熙察覺出不對勁來,她決心配合。 小明大為震驚,“你愿意信他?你就不怕是他借機(jī)報復(fù)?” 她回得渾不在意,“rou身而已,真出了什么事,再說吧。” “我的眼睛……你要怎么辦?”說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那是假的。 我做好了假眼。真的你收好,用靈力養(yǎng)護(hù),還能裝回去。 江予淮小心地囑咐她,又不敢多留,替她擦干凈了血痕,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