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是她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只能勉強地解釋:“我也不是護著他,那天的陣勢你也看到了,多嚇人。” 然而紀輕舟不聽她狡辯,原原本本把他師傅的箴言轉(zhuǎn)述。 紀云崖于看人看鬼一途,都頗有心得。只需一眼,便有決斷。普通修鬼道者,乃劍走偏鋒,靈力易修,壽數(shù)漫長。 但江予淮靈力雖充沛,實則是在燃燒本源之力,一顆心經(jīng)不起經(jīng)年累月的焚燒,決計不會長存于世。 “你是說,他本來也就快死了?”她有些恍惚,重復一遍又說服自己般說:“怎么會?他那么厲害。” “不管你做不做,他都命不久矣了,這是真的。只是如果真的以鬼身壽終,極有可能魂飛魄散,不得輪回。”小道士長嘆一聲,勸說她: “相處日久,我猜你不是全然為他著迷,他又信任你,你來超度,是最合適的。” 不久于人世,這鬼還真是能硬撐,動不動就使出鋪天蓋地的法術(shù)來,原來是在玩命。 看來確實沒有多少時間容許她去談些兒女情長了。 小煦苦著張臉,踢了踢墻根說:“我剛才看了山鬼住的屋子,時微,他身上的怨氣又重了好多。” 面對著兩張如出一轍的憂愁面孔,陸時微只得保證說:“我會快些想辦法,你們放心吧。” 據(jù)他們所言,當日沈臨熙和眾仙門長老大戰(zhàn)一場,兇獸九羅被斬得只剩三顆頭,沈臨熙見無勝算,垂死掙扎遁逃出城。 之后無論用什么尋蹤跡的方法,都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她忽然想到:“溫渺呢?” 提及溫渺,紀輕舟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許多,他擰著眉頭回答:“那日混戰(zhàn),溫渺被人殺了,沒找出是誰。” 難怪沈臨熙能拼死逃離,斬落彭矯,于他的修行是天大的益處。 當日看守溫渺的陸小煦羞愧地解釋:“我那個時候一直都捏著她,但后來太亂了,突然她就被捅穿了,我什么都沒看清。” “自然不怪你。” 長談一番,反讓她的心無邊無際地下墜,只覺諸事都朝著壞處駛?cè)ァ?/br> 江予淮元氣大傷,他又死活不肯讓醫(yī)術(shù)最好的紀輕舟替他檢查人皮上的傷痕,但憑著陸時微的觀察,余下的痕跡都已經(jīng)深入骨髓,如影隨形地烙印在他的鬼魂上。 換而言之,這張皮用不了了。 總是避開他不是個辦法,她很快想開。 既然已經(jīng)在江予淮身上花了不少時間,若能早日促成他入輪回,她也能早點積滿功德,讓心心念念的老太婆的今生過得愜意。 “江予淮,我知道你從未放下過祝向榆。機緣巧合經(jīng)歷她的一世,或許也是一種緣分,不如我們?nèi)タ纯此桑俊?/br> 遵循系統(tǒng)的諄諄教導,她來下猛藥了。 千年古剎,香火旺盛。 往來行人如織,一個青衣的纖弱身影虔誠地跪在佛像前祈求,半晌后才爬起來,輕輕巧巧地走出了佛寺。 江予淮很久沒有踏足過祝向榆的埋骨之地,他帶著帷帽,正站在不遠處望著。 面前是數(shù)百年未變的寺院,外間是高筑的朱紅色墻面,屋檐上雕著精美的屋脊獸。 祝向榆生前活得恣意瀟灑,她雖愛看志怪話本,但不大信鬼神之說,只在為他祈福求科考高中的那段日子,會常去廟中燒香。 他依稀記得做鬼之后,曾有過幾回理智全無,想不顧一切沖進寺內(nèi)陪伴她,但一次次被佛光無情彈開。 最終他硬是用血rou之軀破開一道狹小縫隙,跪在佛前祈求了五日,為她求得一盞長明燈,在誦經(jīng)聲中長眠。 而后他只能無聲地遠望,隔著重重院墻看她。 “我替你進去看過她了,你真的不能進去嗎?”她好聲好氣地點破兩人間微妙的沉默。 山鬼默然,終是搖搖頭說:“在這里看也是一樣的。” 她猶豫再三,仍是按捺不住,試圖多盤問些:“時光輪轉(zhuǎn),她應是早登極樂。你也大仇得報,為什么還要留于世間?按理說,這世上也沒有你留戀的事了吧。” “我不敢再見她。”他說得懇切。 “是為了什么?其實她根本就不怪你。”她回想起祝向榆赴死前的籌謀和決絕,這樣心性堅韌的女子,是不會怪他來的太遲的。 江予淮兀自搖搖頭,神色悲戚。 又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但陸時微決心今日要問出點東西來,轉(zhuǎn)了話題說:“我出幻境很突然,你后來是怎么從惡鬼那里奪回身體的?” 和她的猜測一般無二,他說:“是我的眼睛。” 惡鬼和江予淮糾纏不休,其實他是沒有半分勝算的,但在幾乎要被徹底壓倒時,他的眼里陡然浮現(xiàn)金光,那惡鬼觸及光芒,直接被絞殺得魂飛魄散。 但后來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情況,他翻了許許多多的術(shù)法集,也無從得知結(jié)果。 “有不一樣眼睛的人,時微,你也是。”他的目光越過薄薄的紗注視著她,不夾雜審視的意味。 他問:“你可以看見死氣,你是為何會天賦異稟?” -------------------- 時微:做心理咨詢師好難,誰來懂我。 小紀:想懂,被患者狠狠拒絕。 小江孤僻.jpg 第49章 秉燭夜談 她天賦異稟? 這是陸時微未曾設(shè)想過的角度,小時候她以為自己能見鬼氣,是上天的惡劣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