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不想再失去珍視的人了。 巳時將至,陸時微拜別千恩萬謝的蘇大娘一家,心事重重地走到約定的地點處,已經有兩個滿臉寫著不高興的人在等待她。 紀輕舟站得筆直,嘴角緊繃著,嚴肅地朝下瞪著。而被注視的魅席地而坐,嘴翹得老高,百無聊賴地擺弄著地上的樹葉。 “你們這是怎么了?我沒來晚吧?”她不想計較這兩人起了什么恩怨,試圖一句話揭過。 不料得來的是異口同聲的回應:“不用你管!你晚了!” 兩人詫異地對視一眼,紛紛冷哼一聲別過臉。 陸時微當即決定小事化了,囫圇著說:“是是是,我來晚了,那我們快去方家村吧。”語畢,她一把拉起賴在地上的魅,一路飛馳將他們帶去了方家村。 昨日遣散村民時,她再三恐嚇眾人焦尸的恐怖,嚇得他們今日閉門不出,順帶也讓人通知了郡中百姓,一切小心。 “奇怪,今天郡中的靈力覆蓋和前幾日不一樣。”快到村門口時,紀輕舟慢慢停住腳步,面色疑惑地抬起手在空氣中感受了片刻,忽地面色凝重起來。 “什么意思?又有人出事了不成?”她最不愛別人打啞謎,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只盼他再說說清楚。 紀輕舟解釋道:“扶風郡里一直是設了結界的,尋常妖魔鬼怪進入不得。但今日的結界,是加強過許多的。扶風又沒有修仙門派,是什么人設的結界?” 陸時微立刻想到了昨天夜里體力不支滿身傷痕的江予淮。 能做這件事,又愿意不計后果去做的,除了江予淮,還會有誰呢? 畢竟是扶風郡信仰了幾百年的山神大人啊。 她想起一整晚煎熬著又不辯解的江予淮,語氣澀澀地說:“是你想超度的鬼。我說了,你不能這么做,不是所有鬼都只會為執念作惡。” 她說得忿忿,紀輕舟并不接話,良久才悶悶地說了句:“有理,豈能一言以蔽之。” 方家村外,方百川這老頭不在家里安生待著,站在村門口翹首以盼,見她前來眼睛都亮了,熱情地呼喊著:“陸姑娘來啦,我等你好久了!” 陸時微問道:“方村長好,您尋我何事?” “姑娘昨日說得在家里躲著,但我們還是怕呀,又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你,這不是就只能等著你了嗎?”方百川搓著手,絮絮地說著。 “我們今日就是為解決這事而來的,我身邊這位都是太清觀的紀道長,我特意請他來一同看看那幾具尸體。這個小姑娘對怨靈比較敏感,帶來幫忙。” 她一一介紹了兩人,安撫著方百川的焦慮,方百川見紀輕舟和魅都是一臉傲然,頗有些世外高人的氣質,稍稍安了心,引著三人跟著他走向村子里。 昨日被陸時微從人群里點出的老婦人正坐在一座新起的墳塋前,呆呆地注視著面前的小土包,面頰上淚痕未干。 她聽到有人靠近,轉頭見到幾人前來,努力地想擠出一絲笑意,卻險些落下淚來:“是村長和陸姑娘啊,還有兩位這是......?” 方百川向她簡單介紹了一二,又歉疚地說:“這焦尸我們看著都害怕啊,所以連夜幫著埋了,怎么說也得入土為安啊。這……難不成要挖出來看看?” 老婦聞言立馬站起,擋在墳塋前,說:“既已入土,怎么能再挖出來?不行!他這么命苦,我不能讓他還死不瞑目啊!” 躲在家里的諸多村民聽到爭吵,走出門聚在一處,遙遙地注視著他們幾人,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什么。 魅被看得心煩,齜牙咧嘴地瞪回去,被陸時微拍拍肩膀扼住。 “這位婆婆,您不要著急。于亡者而言,將兇手繩之以法他才能真正得以瞑目吧,但我想,道長一定有法子不動土也能看到底下吧?”她說得慢條斯理的,眼神急急示意紀輕舟接話。 紀輕舟上前一步,溫和地展顏一笑說:“婆婆莫急,我乃修道之人,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底下的樣子,不會為難您的。” 老婦這時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退開兩步,局促地捏著衣角,很是期盼地問:“道長能看出新的線索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紀輕舟凝神聚氣,眼里發出一道金光,直直地探向地底,專注地看了半晌,而后光華散盡。 他朝著陸時微點點頭,示意確認了她提供的信息準確,耐心地回答:“大概有些頭緒了,我們還需商議。老人家,在外危險,您也趁早回去吧,亡人不會責怪的。” 遠處的村民們仍議論紛紛,未知帶來的恐懼往往能使人心分崩離析,眼下眾人還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避免沾上禍事。 一旦成了焦尸的人更多,恐怕整個扶風郡乃至雍州城都會天翻地覆地恐慌起來,也不知雍州諸郡的各修仙門派會有何對策。 她舉目望去,前所未有地感覺重任在肩,她分明是個小弱雞,是怎么一下子承擔起這么重要的角色了? “紀輕舟,你說如果我們向其它門派求援,他們會相信我們,聯手除了沈臨熙嗎?”她的問話聲輕輕的,毫無信心。 “很難。”紀輕舟也跟著嘆了口氣,說:“當今靈氣衰弱至此,鬼本就不容于世。扶風郡奉鬼為神,孤立無援吶。” 陸時微又把希望寄托在了魅的身上,問道:“你跟著溫渺這么久,對沈臨熙在做什么就一無所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