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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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出讓白玉梅離開。白玉梅也同意,只是,我們家當時需要錢,秦永國開的工資挺高。”張志立握緊拳頭,砸在自己腿上。 張小舒帶著表妹欣桐在里屋拉琴,其心神有一大半仍然放在屋外。她對母親最深的印象是她快步走的背影。每天母親比父親更早離家。離家時,母親總會來抱一抱、親一親自己。當大門關上以后,她會跑到窗前,等著母親從樓門洞走出來,然后一步一步離開自己的視線。 在張小舒的心中,母親的形象是具體的,也是模糊的。今天聽到長輩談起母親的生活,包括曾經被秦永國追求的事,不僅沒有讓張小舒覺得難為情,反而讓她覺得母親的形象更豐滿了。為了聽得更清楚,她來到門口,把房門打開一條縫,恰好看到父親砸腿。 “白玉梅在失蹤前那一段時間,是否講過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侯大利聽到小提琴聲,朝臥室看了一眼,正好與張小舒對視。 張志立搖頭道:“玉梅在家里從來不談工作,我也沒有興趣。” 侯大利道:“沒有一點異常?” “那一段時間,我被機械廠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沒有太注意玉梅的事。我和玉梅沒有得罪過人,肯定就是秦永國那邊惹的事情,殃及玉梅。我現在后悔啊,真不該下海。”張志立說到這里,自責又從心底升起,撕扯著自己。 張勤知道哥哥的心病,安慰道:“你別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這是壞人做的壞事,和你沒有關系。” 在楊帆遇害后,侯大利同樣深深自責當時沒有陪楊帆回家,如果2001年10月18日那一天陪著楊帆回家,他的人生便和現在不一樣。在這個角度上,侯大利能夠理解張志立。可是作為偵查員,必須要在眾多線索中找到真正的線索,這就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情緒影響思維。 事隔久遠,張志立、張勤和汪建國等人沒能夠提供直接的線索。侯大利等人離開時,張小舒送他們到樓下。 張小舒道:“我媽的案子有希望嗎?” “案子很難,但是肯定有希望。我們現在沒有明確方向,還得廣撒網。你還記得你媽離開時的狀況嗎?”由于張小舒是當事人的女兒,所以侯大利有很多話不能說。特別是得知秦永國沖冠一怒為了白玉梅,他就把部分目光投放到了張志立身上。發生命案以后,把目光集中到受害者最親近的人身上,這是偵查員從眾多案件中得出的經驗。此案中,秦永國、張志立都有嫌疑。 張小舒道:“沒覺得異常。我媽離開家的時候,還說晚上給我做紅燒rou。” 侯大利道:“你媽當天準備出差嗎,有沒有帶箱子之類?” 張小舒道:“那個箱子不是我們家的,我敢肯定。我媽平時出差用的箱子是紅色的,現在還在家里。她失蹤那天,沒有帶箱子,就是上班的狀態。” 從水庫里撈出白玉梅尸骨以后,重案大隊徹底調查了裝尸骨的箱子。這是陽州皮箱廠的產品,是白玉梅失蹤那一年的新品,價格較高。那款拉桿箱有男女款,裝尸骨的是男款拉桿箱。 侯大利道:“你在家里見過水庫里的那款拉桿箱嗎?” 張小舒突然間意識到什么,道:“沒有見過那款拉桿箱,我敢肯定。我知道你懷疑什么,我可以明確地說,不是我爸爸,你別想歪了。我爸當天都在廠里,我放學時,mama沒有來接我,我和同院的阿姨一起回去。到了晚上8點,mama還沒有回來。我就到廠里去找我爸爸。我爸爸正在廠里和工人們弄機器,得知mama沒有回來,特別生氣,怒氣沖沖帶我回家。那一天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侯大利道:“你們家的照片集,放在哪里?” 張小舒道:“我爸這些年都在外出尋找我媽,很多東西都放在我那里,信件、照片,都由我保管。” 侯大利道:“我想看一看,你別介意。” 張小舒道:“那我們得回刑警老樓。” 江克揚和吳雪走到前面,稍稍與侯大利和張小舒拉開距離。吳雪低聲道:“小舒和大利是可憐人,和他們相比,我們很幸福了。我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以互相溫暖。” 江克揚道:“你為什么很肯定是有情人?我覺得大利一直在拒絕小舒。” 吳雪道:“這不是邏輯分析,得靠直覺,你們男的都是笨蛋。” 來到刑警老樓,四人進入張小舒房間。張小舒從一個中型紅色拉桿箱里取出兩本影集。 侯大利道:“你mama記日記嗎?” “我記得她偶爾會記,是一個紅色封面筆記本。但是我一直沒有找到,我爸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張小舒很鄭重地將兩本影集擺在桌上。 看影集是侯大利的偵查習慣。在影集中或許沒有直接線索,但是通過看影集,可以了解當事人的行為習慣和社會關系,這是侯大利偵辦疑難案件的獨特方法。 侯大利雙手取過影集,慢慢打開。影集如一件超能神器,將時間凝固于此。第一本影集以白玉梅和張志立為主。白玉梅最早的一張照片在她三歲左右,瘦瘦的,穿了一件黃色罩衣。隨后就是小學、中學的證件照。到了工作期間,白玉梅的照片多了起來,多數是集體照,還有穿工作服的照片。照片中,白玉梅笑得很開心,神情輕松。 “你媽的照片和我媽的照片非常神似。我媽是世安廠的,你媽是軍民廠的,幾乎是同一個時代。”侯大利翻開影集就有似曾相識之感,照片中的人物和風景與自己家的影集高度一致,如果排除軍民廠或者世安廠的標志,完全可以看作同一個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