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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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窈頗為訝異。 徐父當年乃是探花郎,策論學識皆為上乘,手把手教導女兒自不在話下,故她并無此等煩憂。陸時逸身為男子,更體會不到其中差異。 裴筠庭是皇后親自指進翰林院的人,外祖乃桃李遍布的林太傅,出身高門大戶,書香門第。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無需cao心這事,卻曾數次深思——憑什么女子想讀書,就要遭受舉步維艱、行路崎嶇的困境,而男子生來就被寄予讀圣賢書,發揚門楣的厚望? 男子的極大幸運在于,他無論在成年還是兒時,都必須踏上一條極為艱苦的道路,但這是條最可靠的道路;女子的不幸則在于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著,她不被要求奮發向上,只被鼓勵滑下去到達極樂。當她發覺自己被海市蜃樓愚弄時,已經為時過晚,她的力量早在失敗的冒險中已被耗盡。 倘若未來燕懷瑾成為一方君主,那她也希望,這些姑娘之中的一些人,能夠鞠躬盡瘁,在朝堂站住腳的同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天地文化,包羅萬象,星月注定無法蒙塵。 …… 馬車領著一隊護衛在村口停下,裴筠庭不便露面,早在下車前便戴上帷帽。 護衛皆是燕懷瑾的親衛,由凌軒親自點過來的,而他的主要職責就是保護裴筠庭。燕懷瑾離開前甚至特地囑咐,但凡裴筠庭踏出鎮安侯府的門,都要機警一些,牢牢守在她身側。 陸時逸同徐婉窈一塊張羅,很快便有人好奇地聚集起來。 “閱微堂,僅收女學生,學雜費每年共——四兩銀子?!”那青年模樣的男子是個識字的,讀罷滿臉難以置信,“怎么可能?” 四倆銀子,都不夠那些官員塞牙縫,天底下當真有這樣的愣頭青? 然而那位頭戴帷帽,端坐上首的曼妙女子斬釘截鐵道:“沒錯,一切如你所見。不僅如此,成績拔得頭籌者還有獎錢拿。倘若學成之后留任書院,還會再減免學雜費,發放工錢。” 聽她這么說,當真有人躍躍欲試:“此話當真?莫非是來騙錢的吧?” “有官府開具的印證,做不得假。如有半句虛言,我自當五雷轟頂。” 陸時逸挑眉,默默腹誹的同時抬頭望向晴空。 話雖如此,暫時未有人敢率先上前報名。 裴筠庭泰然自若,一雙眼隔著薄紗掃視人群,似乎在等待時機。 圍觀人群越來越多,有剛做完農活的,亦有剛在河邊洗好衣服的,瞧見大伙都在,便也湊過來看熱鬧。 片刻后,終于有位滿臉皺紋的老伯扛著鋤頭上前:“大人,小女年方十二,我和我老伴一直想讓她讀書識字,奈何燕京的書院要么不收女子,要么費用昂貴。好在老天有眼,今日命中有數,遇見諸位。四兩銀子的積蓄我還是拿得出來的,不過我粗人一個,不識字,還得勞煩貴人替我寫下姓名。” 陸時逸友善地朝他笑笑,筆尖蘸墨,寫下第一個姓名。 有人開頭,也定有人前赴后繼,哪怕人數加起來并不多,但還算開了個好頭。 徐婉窈忙著介紹,解答疑問;陸時逸負責記錄學生的名字,凌軒依舊站在裴筠庭身后,瞧見這一幕,不禁感慨。 殿下身邊,當真沒有平庸之輩。 世上女子千千萬萬,她裴筠庭,則是萬古空前絕后的第一人。 這邊招生進行得如火如荼,圍觀人群中,有幾個男子互相交換眼神后,各自分散開來,對著一行人高聲議論:“我當是什么呢?原來是幾個毛頭小子妄想改革律法,不自量力。” “大齊開放男女科舉這么多年,也沒見哪個女的真當上五品官啊。” “就是,女子讀書作甚?女的哪點做得比男子好?文不成武不就,先前朝廷出的那幾個女官,依我看八成也是靠某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爬上去的吧?”另一個矮胖男子滿臉不屑,附和道。 “我猜就是,畢竟女子上學本就無用,既沒男子聰慧,還白白浪費父母的血汗錢,以為人人都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小姐嗎?就算是小姐,讀過書不照樣也要嫁人生子?” “哈哈哈哈哈!這話對頭,‘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若往后女子讀書參加科舉,大齊離國破便不遠咯,我奉勸大伙——” 話音未落,一道凜冽的劍意破空而來。 “是么?”裴筠庭眸光冷冽,反手抽出凌軒腰間的劍,直指男子的面門,“幾位可曾讀過書?” “哼,那是自然!”頭一個開口的男子硬著頭皮答。 早在最初,實施想法時,她便料到會有此類情況,深知要想完成一件逆流而上的事,就必須接受它所帶來的影響。 越是觸碰冰雪越會覺得寒冷,想要攀越山陵便會沾染泥濘。 但又有何妨? 心之所向,足以斬斷叢生的所有荊棘。 “公子此話,真是要全天下的讀書人因你蒙羞!”她語氣慷慨激昂,話里話外卻充滿諷刺之意,“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3男子掌權天下而亡國,憑何怪到女人頭上來?先怪紅顏禍水,再批天資平庸,除去那些個陳舊說辭,你們究竟還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幼時外祖教導我,眾生平等,生死如塵,帶不走半片云彩。無論魂魄輕重,皆無高低貴賤之分。我不只要女子上學,更要全天下的姑娘都牢記一個道理——越是生于塵埃,越要發奮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