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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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讓人跟著,但剛離開沒多久,燕懷瑾就下了馬車,徑直朝二人問道:“你們小姐人呢?” “小姐去前面河邊了,說是要洗把臉,醒醒神。” 他頷首,丟下一句“你們繼續(xù)”便追上前去。 兩個丫鬟相視一笑。 分明相識已久,幾乎每日都要見面,三殿下卻仍同從前一般,總愛黏著小姐。 少年的銳氣化為繞指柔,無人見了不稱奇。 …… 裴筠庭繞過布滿碎石子的崎嶇小道,在河邊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清涼的河水,簡單洗了把臉。 對岸是成熟的豆麥,腳流淌著泠泠的溪水,橙金色的日光漫過山頭,她在靜謐盤旋的風中閉上雙眼。 燕懷瑾走近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這一幅景象。 心上人如同畫中人,遺世而獨立,明眸皓齒相得益彰。 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云煙。 他杵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驚擾此間美景。 第八十六章 銜遠山 暮色蒼茫,待兩人回到暫住的營地時,周思年等人早已將火生好。 他臉上有幾道黢黑的印子,想必是生火時不小心剮蹭到的,裴筠庭甫一與他對視便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就連燕懷瑾也沒忍住。 周思年見狀,頗有些無措,轉(zhuǎn)頭瞧見周圍人的眼神都帶著善意的笑,這才后知后覺地用手背抹了把臉:“怎么沒人提醒我……” 小廝聞言,心虛地握著還未放進火堆的木柴往旁邊挪了挪步子。 裴筠庭樂了好半晌,最后靠在燕懷瑾身上緩了一會兒才停下。 夜幕黑沉沉地壓下,眾人圍著火堆,邊烤rou邊聊天。在此地,無身份尊卑,無主仆之分,唯有一群相識已久的友人席地而坐。 燕懷瑾吩咐展元將馬車上的醇酒取來時,裴筠庭睨他一眼,低聲問道:“你行嗎?” 他垂下眸子與她對視,篤定道:“我行。” 火堆燃得正旺,樹枝柴火發(fā)出“噼啪”的響聲,酒盞被斟上清液,淌入喉頭,甘甜又火辣。 銀兒與軼兒皆不會飲酒,于是順手接過展元和展昭手里的東西繼續(xù)烤。裴筠庭也分到一點酒,但燕懷瑾不準她貪杯,執(zhí)盞淺啜后,盞中便空了,此刻望著火堆一言不發(fā)地聽他們閑談。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提及昔年的“豐功偉績”,裴筠庭回過神來,附和道:“當年咱們?nèi)首涌煞Q得上是搗蛋頭頭了,翰林院里誰人不識你這小閻王的大名呢?” 燕懷瑾耳根微紅,似醉似惱:“裴綰綰,你又過河拆橋……當年在翰林院上課打瞌睡,是誰三番五次替你打掩護?” “我打瞌睡是因為誰?還不是為了替你罰抄文章!” “我——” 周思年捧著半空的酒盞,又咬下一口酥脆的烤rou,頗為無奈地搖搖頭。 又來了,又掐起來了。 若非與他們相熟,怕是半點不會相信倆人對彼此思慕已久吧? 此情此景,倏然使他回憶起幾人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 彼時三人整日混在一塊,燕懷瑾隱藏身份,裴筠庭扮成男子,帶著尚未痊愈卻鮮少出門的他一塊兒去茶樓聽書,聽罷說書人的故事,意猶未盡,于是又從詩詞歌賦談到未來理想。 那年燕懷瑾最愛做的事就是逗裴筠庭,二人經(jīng)常拌嘴,燕懷瑾吵不過伶牙俐齒的裴筠庭,就抓他來評理,每每都是周思年從中調(diào)和,時常一個頭兩個大。 后來他們各自成長,情誼卻分毫未變。 時至今日,已過數(shù)年。 不過說實話,最開始瞧見他們超乎常人的親近時,周思年還當天下所有青梅竹馬都如此,直至他越長越大,理解人世間千百種感情與欲望后,驀然發(fā)現(xiàn),原來這就是喜歡。 周思年很珍惜這兩個朋友,在反復觀察和確認他們對彼此的感情后,總會暗中推波助瀾。 他希望好友能夠永遠幸福。 至于他自己,還是看緣分吧,倘若將來等不到命定的緣分,維持現(xiàn)狀似乎也不錯。 …… 不知是燕懷瑾的酒不同尋常,還是舟車勞累的緣故,即便裴筠庭只喝了一小口酒,沒過一會兒便已開始昏昏欲睡。 感到身旁有人輕輕晃了晃自己,裴筠庭奮力睜開雙眼,對上銀兒與軼兒關(guān)切的眼神:“小姐?是否要回去歇息?” 裴筠庭揉揉眼:“現(xiàn)下什么時辰?” 說罷才發(fā)覺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疑惑道:“燕懷瑾歇下了?” “回小姐,眼下剛到亥時。”軼兒為她披上披風,“三殿下方才就已不在了,咱們也不曉得。” 她又看向展元,展元心領(lǐng)神會:“二小姐,主子先前有事離開了,但留了話,邀您亥時三刻在河邊見。” 裴筠庭有些莫名其妙,卻仍站起身,吩咐兩個丫鬟先準備今夜休憩的地方,她則只身去尋燕懷瑾。 度月影才斂,寂寥的夜空中,只零散漂浮著一些灰白的云朵,而云層缺處,原也能窺見半邊天,以及四處散落的星星。半規(guī)月影欲藏還露,將見仍無。 樹叢遮擋住些許月光,裴筠庭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慎摔倒在碎石上。 耳邊傳來河水潺潺湲湲的聲音,她提起裙擺,猝不及防地一抬頭,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