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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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而已。 “你說周思年這會兒在做什么呢?”裴筠庭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問道。 燕懷瑾輕巧地從樹上躍下,理理衣角,聞言覷她一眼:“突然關心這個作甚?” “你算算,距咱們離開燕京,少說過去了三個月,他竟一封信也沒來過!” “他一個大理寺少卿,每回忙起來,為了查案,連口飯都來不及吃,你還指望他能想起來給你寫信?全國上下大大小小的要案,皆得送至大理寺復審,他每日批閱卷宗批得頭疼,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寫信,待想起來,咱也是時候回程了。” 裴筠庭思忖片刻,覺得也是,周思年比誰都希望逝者沉冤得雪,希望他手上的每個案子都公平公正,水落石出,上任以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在老百姓心中,他是廉而潔,一身正氣的好官,也是勤而儉,兩袖清風的好榜樣。 周思年不會武功,只跟著裴長楓和裴筠庭學過幾招,勉強能作防身用,可遇上窮兇極惡的歹徒與殺手,卻如何都不夠看。即便如此,查案追兇時,他也總沖在最前頭,不肯放過一絲線索,一點機會。 在這點上,他是值得敬佩的。 “那日闖進驛館襲擊我們的人有線索了嗎?”她忽然想起此事,“左右回京之后無事可做,我去同周思年探討探討,總歸能挖出些什么,如今敵在暗我在明,不好掌控局勢。” “別急。”他意味深長道:“等著瞧吧。樹欲靜而風不止,待回京后,可就沒有如今的閑情逸致了。” …… 落日余暉,西天燃著鮮紅的霞光,落在帝王的黃袍上。 西山日薄,用以形容他此刻心境再貼切不過。 幾刻鐘前,他才將折子批閱完,手邊又遞來了錦衣衛的情報。他撂下溫熱的茶盞,掃了一眼,再無品茶的興致。 “好,真是好樣的。”他失神地望著手中信箋,忽然感到有些許力不從心。 在位十幾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什么明槍暗箭,爾虞我詐沒經歷過,偶爾回首去望身后的路,無一不是他披荊斬棘,一路扛過來的。 然而高處不勝寒,昔年亦師亦友的前輩,終究難相伴。 他老了,卻尚不能老。 江公公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君多年,他永遠能敏銳地察覺到座上帝王的情緒變換。 幾步間,腦中飛速思索近日都有何事能讓圣上如此煩心。 不過好在,眼下終于有了件值得展顏的喜報: “圣上,三殿下不日便將抵京。” 第四十一章 庭院深深(上) 養心殿,西暖閣外,兩個身影一前一后站著。 少年身形高大,寬肩窄腰,身著玄衣,上面金線勾勒的九蟒裾左右盤旋,發冠束得整齊,負手而立。 他身后一步之外,少女垂著眼睫,肌骨瑩潤,舉止嫻靜。 正是裴筠庭和燕懷瑾。 甫一進京,尚未來得及換身行頭,就被早早等在城門口的江公公給帶到了養心殿中。此刻二人正在等江公公入內通傳。 等待的時間里,裴筠庭望著身前人的背影,忽然憶及幼年時期的一件小事。 彼時她性子跳脫貪玩,整日跟在燕懷瑾搗亂,結果某日不慎闖下大禍,兩人一塊將韓丞相的車轱轆給卸了下來,隨后被怒發沖冠的韓丞相直接狀告到圣上面前。 為平息韓丞相的怒火,帝后即刻在坤寧宮傳召二人。 小筠庭哪經歷過這等陣仗,手里燕懷瑾給的糖葫蘆頓時不香了。 而燕懷瑾顯然不是頭一回,見她滿臉憂心忡忡,仿佛下一秒就要握著這串糖葫蘆上斷頭臺,忍俊不禁道:“至于這般害怕嗎?”平日對著他這位三殿下,倒也沒見她有多拘謹惶恐。 隨后就聽她小聲嘟囔著,兩腮鼓鼓,甕聲甕氣:“圣上是你老子,你當然不怕了。” 誰料他道:“一會兒乖乖躲我身后就行,別出聲,我說什么便是什么。” 那天她的確沒受到半分責罰,反被圣上夸贊“粉雕玉琢,憨厚可愛”。但燕懷瑾就沒這般幸運了,他滿口認下罪行,一句未提她的參與,一聲不響地挨下十個大板,罰扣了兩個月的俸祿,卻從此擋在她身前,凡事只要有他在,都能迎刃而解,哪怕有日天塌下來,燕懷瑾也會為她頂著。 “圣上請二位入西暖閣一敘。” 江公公的出現適時打斷裴筠庭的感懷,她抬步斂眉,跟隨江公公入內。 仁安帝坐在“勤政親賢”的牌匾下,一手握著書卷,一手放置膝上,身著赤黃袍衫,九環帶,腳踩六合靴,不怒自威。 便是裴筠庭,也鮮少有面圣的機會,除去私下那幾次,宴席這種重要場合上都只能遠遠遙望。 對于帝王,她向來心懷敬畏,更何況這是位運籌帷幄,勤政愛民的明君。燕懷瑾偶爾與她提起父皇,言語間同樣滿懷崇拜與敬愛之心。 二人在仁安帝面前幾步站定,一齊行了個禮,一跪一拜:“兒臣/民女拜見父皇/圣上,父皇/圣上萬福。” 身后江公公安靜地瞧著,總覺得這一幕像極了夫妻婚后回家省親,朝父母長輩跪拜之景。 “平身,免禮。” 待二人站直,坐上的帝王才呵呵一笑道:“數月不見,朕的老三又長高了,人更是精神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