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北方大營的兵符交到狼王手里，桑吉總覺得是把刀遞給敵人一樣。當(dāng)然，這個形容不是太貼切，畢竟蕭宗元更符合敵人這個人設(shè)。

    “我若信錯了人，我便從上都城墻上跳下去，以死謝罪！”

    “將軍！......”桑吉太激動，差點站起來。

    百里子苓按住他，“我離開五河口前跟他說過，他若負(fù)了我，那就是不想我活了。子淵，那個情況之下，我沒有更好的選擇。如果你沒有重傷......不說了這些了。我把趙懷關(guān)進(jìn)了刑部大牢，如今趙啟下落不明，得趕緊把人抓到。我最多在上都待三日，就得回五河口。所以，子淵，你得趕緊好起來。南陳的朝局還得你來主持。”

    第260章 260、死局（34）

    百里子苓聽說柳菘藍(lán)也回京了，還曾鬧著要見百里策，便讓人請了柳菘藍(lán)過來，一起去了刑部大牢。

    百里策呆坐在一角，頭發(fā)有些亂糟糟的，嘴里一直叨叨著‘為什么’。

    柳菘藍(lán)看到百里策的第一眼，眼淚就下來了。

    “二哥！”她隔著柵欄輕喚了一聲。

    百里策微微抬起頭來，目光像是沒有焦距地看了一眼柳菘藍(lán)，但視線最終是焦距在了柳菘藍(lán)身后的百里子苓身上。

    “二哥，你這是何苦呢？”柳菘藍(lán)哭道。

    他們上一回見面，是在城郊的莊子里。說了最難聽的話，也發(fā)誓再也不見這個男人，可是聽聞他下了獄，終究還是不忍。

    “何苦？”他嘿嘿兩聲，“為了爹，為了大哥，為了死在埋羊谷的將士！”

    他看著有些瘋癲了，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

    “我不悔！”他又補了一句。

    “二哥，你為爹，為大哥，我都能理解。可是，你如何能讓趙啟許諾那些人，攻入上都城，便可燒殺劫掠一日。如此濫殺無辜，你讓誰來理解你？”柳菘藍(lán)哭著問道。

    “我不需要誰來理解我。”

    他冷冷的目光劃過柳菘藍(lán)帶淚的臉頰，“你以為你理解我，懂我？”

    他嗤笑。

    “你只是你以為。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百里子苓上前扶了一把柳菘藍(lán)，“菘藍(lán)姐，起來吧！”

    柳菘藍(lán)則回頭抓住百里子苓的手，“子苓，衛(wèi)國公，他是你親哥哥，你難道真想讓他死？”

    “我想讓他活，但他自己活夠了。”

    “子苓，他是你二哥，你一母同胞的二哥，你怎能如此狠心？”柳菘藍(lán)也是急了，有點口不責(zé)言。

    “狠心？”百里子苓輕笑，“論狠心，我哪里比得上二哥。就算不管上都城里老百姓的死活，但連娘、大嫂、云昊的死活也不顧了，我沒見過這樣的兒子，這樣的小叔子，這樣不顧家人性命的哥哥。”

    “可是......”柳菘藍(lán)似乎還想替百里策求一求，卻被百里策打斷，“我不配姓百里。待我死后，把我扔到亂葬崗便可，無須收斂尸骨，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百里子苓心里也難受得緊，從嘴里就擠出來那么四個字：如你所愿。

    然后，一甩衣袖，離開了刑部大牢。

    百里子苓一出牢門，長長地吸了口氣，夏夜的天空繁星閃爍，像是無數(shù)雙眼睛正看著她。

    她想起了在父親軍營的那些日子，這樣的夏夜里便愛躺在草地上看星空，格外美麗和耀眼。

    那時候，大哥看著星星跟她有過一番像是預(yù)言一樣的對話。

    大哥說，老三啊，如果哪天我跟父親都不在了，百里家就得你扛起來了。

    百里子苓：爹和大哥都很厲害，怎么會不在了？

    大哥：打仗終究是要死人的，沒有常勝將軍，再厲害的人，也不敢保證自己上了戰(zhàn)場就一定能活著回來。所以，真要有那樣一天，百里家就得是你來扛。

    百里子苓：那不是還有二哥嗎？

    大哥：老二容易想太多，我跟爹要是不在了，他怕會走進(jìn)死胡同，出不來。所以，你得答應(yīng)大哥，扛起百里家，照顧好母親和你兩位嫂子，還有云昊。

    百里子苓：那我還能嫁人嗎？

    大哥笑了。

    大哥：老三是女中豪杰，何必嫁人，娶一個進(jìn)門，又何妨。

    百里子苓：那我就娶一個。我得娶一個好看的，至少得比桑老二好看。

    那時候，百里子苓與桑吉的婚事才告吹沒多久。

    大哥：咱們老三厲害，肯定能娶個比桑老二更好看的，氣死桑老二那個繡花枕頭。

    大哥真是一語成讖。

    百里子苓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柳菘藍(lán)才從里邊出來，眼睛有點紅，百里子苓上前安慰道：“他自己選擇的，他不悔，何必替他流這些淚。”

    “我此生，只愛過他一人。不過，為他流了這場淚，也就真的結(jié)束了。只是，他的結(jié)局不是爹和大哥希望看到的，不知道爹和大哥現(xiàn)在得多傷心。”柳菘藍(lán)吸了吸鼻子。

    “爹和大哥要是還能傷心......"百里子苓鼻子一酸。

    “子苓，你當(dāng)真要他的命嗎？”柳菘藍(lán)又問。

    百里子苓沒有回答。

    二人漫步在夜色下的上都街頭，從前上都城里的熱鬧早已不見，街上極少有人。

    “聽說你去了雪狼部看你的父親，是專程趕回來見他的？”百里子苓問了一句。

    “心里不踏實，總覺得，如果不回來，恐怕以后就沒機(jī)會了。”柳菘藍(lán)仰起了頭，看這滿天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