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鼓聲結束,此時如果吊唁的人要離開,這便是最好的機會。如果鼓聲再起,那是不能離開的,這是規矩,否則就褻瀆了神靈,這是要遭報應的。 木蘇和并未起身,依舊匍匐在地。一些人離開,但也有一些像木蘇和一樣,并未起身,無比虔誠。 到了子夜,草原上極冷之時,連那堆燃燃著的篝火都不太能取暖了,這一天的祭祀才結束。 此時,吊唁的人陸續離去。 而這時候,默托走到了剛剛起身,用厚厚的披風遮住半張臉的木蘇和跟前。 “有心了,請隨我來。”默托沒有稱呼,只是這么簡單的幾個字。 木蘇和扯了扯披風的帽子,盡量想遮住自己的臉,不被人發現。 木蘇和隨著默托入了帳中,只見帳中的木臺上擺放著包裹好的尸體。 黃金面具罩臉,銅絲絡其手足,這是燕云貴族才能享受的絡尸葬。這種葬法要先處理尸體,在人剛剛去世的時候,先用尖利的葦桿刺破皮膚,讓身體里的血流盡,再用利刃劃破腹部,取出腸畏洗清干凈,再用香藥明礬填充其中,最后用五彩的繩子縫上。 尸體處理完之后,再在上面鋪上絲棉,把整個尸體包緊,最后才是銅絲絡其手足,金銀為面具。 這種葬法對于南陳人來說,可能就是對亡者的大不敬,但如果不是貴族,是享受不到這種葬法的。 像木蘇和的母親,死的時候被認為是對狼王的不忠,是罪人。她死了之后,便是按照普通人的葬法——樹葬。 把尸體掛在樹上三年,待尸體風干或者是被鳥獸吃盡血rou,又或是血rou腐爛,三年之后才由家人取下來焚燒成灰,進行二次葬。 木蘇和當年被打發去了雪山草場,小小年紀的他,想在三年后去給母親收尸再葬,卻不得老狼王允許,明明都到了樹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一副尸骨掛在那里。他除了大哭一場,別無他法。 后來,他母親的尸骨是老巫師偷偷讓人拿了別的尸骨換下,替他安葬了母親。這也是木蘇和為什么冒死都要來吊唁老巫師的原由。 木蘇和長跪于木臺之下,帳里安靜得只能聽到風的聲音。 默托沒讓任何人進來,他把面具摘下,是一張少了一只眼睛的臉。 “世子請起。”默托扶了木蘇和起身,只覺得他的手很涼。“父親臨終前有話,若世子敢冒生死前來吊唁,默托必誓死追隨。” “巫師不必勉強。”木蘇和道。 “我家世代皆為巫族,其實,誰做這狼王,都不會改變我家的地位。但我既已答應父親,定然以世子馬首為瞻。” 默托雙膝跪地,木蘇和哪里敢受,立馬扶住,同時下跪,他們對于太陽神的方向叩拜,又對著那包裹完整的老巫師的尸體叩拜。 這是許諾,這是盟約,這是臣服。 此時,帳外有人來報,“巫師,狼王的親衛來了。” 默托趕緊扶了木蘇和起來,打開擺放在一旁的獨木棺材,示意木蘇和躺進去。這是給老巫師準備的,但老巫師的尸體要明日下葬前才會裝殮進去。 此時已無處可躲,木蘇和也只能躺進棺材里。 而在外面蹲守的呼延煊此刻真是焦急萬分,若是讓狼王親衛給抓住了,木蘇和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夜色沉靜,上都城的街上已經消禁了。 胡果兒在酒樓里等到人家打烊,也沒見桑吉的人影。 桑吉其實來過,只是胡果兒不知道。桑吉來得特別早,估計也是想著好好宰百里子一頓。哪知道,他剛上樓,就看到胡果兒也進了酒樓,頓時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所以立馬給躲了起來。 待胡果兒進了包間之后,他才下樓叮囑店里的老板伙計,誰也不許說他今天來過。酒樓也是新開張,而且老板伙計都識得他是誰,自然連連稱是。 所以,胡果兒等到打烊也不見人來。 不過,胡果兒也是個挺軸的女子,既然沒能等到桑吉,她哪里睡得著。從住的地方摸出來,躲過了好些巡防的士兵,這才翻墻摸進了桑府。 桑府很大,前庭后院,胡果兒又第一次來,根本不知道桑吉住哪里。借著夜色在府里四處找尋,結果讓府里巡守的家丁發現,鬧得全院都起來捉賊。 胡果兒是有些武藝的,但沒法跟乙辛比,在準備翻墻出逃的時候,讓家丁給逮了個正著,生生從那圍墻上給拽了下來,然后五花大綁地弄到了前廳。 桑吉也聽到了動靜,原本已經睡下的他,也披了衣衫起來。桑榮更是打著哈欠,一臉困倦。 桑大人穿戴整齊,好像是沒有睡的樣子。 父子三人坐在前廳,大半夜府里進了賊,又在這種時候,任誰都覺得不該是普通的賊人,桑大人更是想得有點多。 “女賊?”桑榮看到胡果兒的第一眼,便喊了出來。 桑吉也沒想到,被抓到的人居然是胡果兒。 “你是什么人?”桑大人開了口。 胡果兒打量了一眼這三位,她只認得桑吉,畢竟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二爺,如何對自己媳婦這般冷漠,快讓他們放了我。” 胡果兒一開口,這個信息量也就有點大了。 桑大人與桑榮皆回頭看他,他呢,倒是穩坐釣魚臺,就跟沒有聽到剛才的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