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桑尚書聽著兩個兒子的對話,皺著的眉頭快能掐死一只蚊子。 不用問,老二的意思再明了不過。老二是肯定不會做叛臣的,所以,如果他要幫晉北王,父子倆很可能就站在對立面去了。但如今皇座上那位,德行、能力都不行,這些年能在那把椅子上,他也沒少費心。 這都還好說,最關鍵的是,那位無后。也就意味著這南陳的江山,早晚還是要換人的。 如果江山易主,他們桑家確實應該早尋大樹,所謂良禽擇木而棲。 第98章 、應對(2) ‘叛臣’二字并不好聽。 歷史上就算是大jian大惡之人,也不愿意被人稱為‘叛臣’,更何況是桑尚書。 桑家世代書香,幾代為官,雖然終不及桑尚書如今這位高權重,但一門清流,也受讀書人敬仰。 當年的奪嫡之爭,他因為扶了一位帝王上馬,所以成就了這些年桑家的權勢。但那時候,與如今的情勢有所不同。 晉北王來勢洶洶,而駐守北方防線的李遷態度曖昧,李遷手握重兵,他選擇站哪邊,這對一場戰斗的成敗很是關鍵。 如果站了晉北王,就算是晉北王成功上位,桑家的名聲不好聽,這是肯定的。其次,晉北王對于他這種臨時倒戈的大臣,也未必看重。 但是,如果站皇帝一邊,情勢兇猛,勝算不大。最關鍵的是,就算是勝了,皇帝無后,早晚江山還得是別人的,而他桑家又能得到什么? 桑尚書昨夜沒合眼,把這些問題全都想了一遍。兩個兒子,一個蠢笨了些,另外一個倒是精明,但這兩年放在北樓關,卻跟著百里子苓走得太遠了。 桑尚書現在覺得,把桑吉放到北樓關去,大約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壞的決定。原本是想讓他在軍中歷練,將來文武皆有建樹,自然能成為朝中砥柱,而桑家永遠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現在看來,要把兒子拉回來,已是不可能。 桑尚書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來回打轉,最后嘆了口氣,讓桑榮先去吃飯休息,反倒是把桑吉給留了下來。 “說說看,百里子苓有何應對策略?”桑尚書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父親,將軍如今還在牢里,手中無權無兵,哪有什么應對策略?就算是有心,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她要沒有應對之策,西北提督能連夜讓人給她送信到京?我倒是沒有想到,周深會這么看重她這個丫頭。” 西北提督周深? 桑吉有點意外。他從前只聽周深與百里策在兵部的時候多有不睦,而他在北樓關的兩年,百里子苓與周深也無私交,更沒什么往來。如果非要算往來,也就是幾個月前的北樓關大戰,周深派了韓祺連夜奔赴北樓關馳援。 西北提督從一品,而當時的北樓關將軍從三品,論品級那是周深比百里子苓高。論年紀,也是周深更年長許多,論閱歷那也是周深更豐富,但百里子苓作戰經驗更豐富,這一點倒是比周深強。 “她如今是在牢里,但要讓她出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但若是讓她出來了,她能做什么?要怎么做?勝算有多大?老二,你想過嗎?” 桑尚書的話處處透著心機和老謀深算。 “父親,別說是我不知道這些。就算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父親態度不明,我若是都跟你說了,你轉頭再把將軍給賣了,陷兒子于不忠不義,我有何顏面去見將軍?” “你……” 桑尚書被兒子這一懟,臉上有些掛不住,怒道:“你懂個屁。你才吃了朝廷幾年飯,你懂什么朝局,你懂什么國家大事?” “父親,我或許是不懂,但我絕對不做不忠不義之人。父親怎么選,我管不了。但父親,我肯定是站在將軍身邊。她若戰,我便陪她死戰;她若冷眼旁觀,我也可以裝聾作啞;她要是站那位,我便陪她站那位。她的選擇,絕對不會錯。” “嘿,你個混小子。當初說讓她給你當媳婦的時候,你上竄下跳,要死要活,怎么都不答應。現在倒好了,你要跟她生死與共。老二啊,她到底給我灌了什么迷魂藥,你最好給老子清醒一點。”桑尚書哪里聽得這話,他一向覺得老二最精明,這怎么懂得比老大還厲害。 “父親,我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倒是父親您,身在高位之后,您想的還是南陳的百姓嗎?您想的,恐怕只有自己吧?” 桑吉今日算是把能說不能說的話,都給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說出來之后,他也覺得渾身輕松了不少。 他無法左右父親的決定,但他還是希望父親不要做一個‘叛臣’。 雖然他嘴上說如果百里子苓站了那位,他也一定跟隨。但他更清楚,百里子苓是不會做叛臣的。 從家里出來,府門前已經掛上了紅綢。明日就是他的大婚之日,至于這婚還結不結得成,也就未可知了。 桑吉回頭看了一眼府門,那紅綢格外刺眼,像極了灑在府門上的鮮血。 皇宮深院,這里的日子看著死水一般,但又處處暗藏風波。 桑吉等在院外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聽得宮人來請,說是皇貴太妃已洗漱完畢,請桑吉進去說話。 皇貴太妃的宮中剛剛擺上早餐,精致的碗碟裝了些小菜,看著頗為清淡。熬得濃香的小米粥剛剛盛上來,還散著淡淡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