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些問題在心頭縈繞,她便開始回想撿到晏辰的那一幕。長樂發作,暈死在草原上。如果沒有遇到她和易風,人肯定是死定了。如果當時她沒有看到他脖子上的石頭吊墜,那他也會死在易風的刀下。他能活到現在,是因為她的一念之間。 他說他從雄鷹部逃出來,但當時穿的卻是西陀人的衣服。就算衣服不算個問題,那他又如何知道雄鷹部與西陀聯手攻打北樓關。他一個為奴的人,應該沒有機會聽到這樣的機密,沒被人戴上鐵鏈手銬,那都算是幸運了。還有一個問題,從雄鷹部的王廷到北樓關,從他之前畫出來的地圖看,離此甚遠。三四天的時間,他那雙腿就算再能跑,也未必能到。再說了,雄鷹部發現人不見了,難道不會派人出來追嗎?人家騎馬,他靠雙腿,怎么看,他都逃不出來。 這樣一回想,百里子苓覺得晏辰身上確實有些疑問。之前沒有去想那些,大抵也是因為核實了他的身份。但身份是真的,未必就不會有其他的故事。 北樓關,南陳西北的門戶,一旦這里有失,她百里子苓難辭其咎不說,最慘的是南陳的百姓。突破了北樓關,一路東進,青州并無險可守,也會很快突破。雄鷹部的鐵騎,恐怕會很快搶殺大半個西北。 晏辰來得有些巧了,正好在百樓關大戰之前。偏偏,他還是那副好看的模樣,莫名就對了她的味口。這一深想,怎么覺得有人在給她使美人計呢。 百里子苓腦子有點亂了。 她讓易風在家看著,自己則往老沈頭的院子去。 老沈頭正做美夢呢,大半夜被百里子苓拉起來,雙眼有點睜不開,裹著被子一直打哈欠。 “不是都說,人老了覺就少嗎?我看你這也不少嘛。”百里子苓坐在火爐邊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過,喝到嘴里才發現,苦得要命,立馬吐了出來。“這是什么呀?” “誰讓你亂喝的。不過,也沒事,喝了去去火,反正你最近肝火也旺。” 百里子苓抹了一下嘴,又吐了兩口,還是覺得嘴里挺苦。 “你這就嫌苦啦。你那狼崽子一天喝三頓,那藥又苦又澀,也沒見他像你這么大反應。”老沈頭癟了一下嘴,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大半夜的,有話快說,別耽誤我睡覺。” 百里子苓手里拿了根柴棍,有意無意地撥弄著爐里的炭火,心事滿滿的樣子自然沒有逃過老沈頭的眼睛。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這大半夜過來,自然是有事,恐怕還不是什么好事。其實,他正好也有事想跟百里子苓說。 “你若是擔心那狼崽子的身子,沒必要。不過,你要是擔心別的,咱們就說道說道。”老沈頭見她不開口,便主動起了頭。 “你也覺得他有異樣?”百里子苓回頭看老沈頭。 “發現啥了?”老沈頭披了棉衣起來,坐到了火爐邊。 “我懷疑,那天晚上進桑老二院里的賊是沖他去的。不過,好像是摸錯了院子。” “你與桑副將一墻之隔,兩個院子又格局一樣,而且兩家的大門上都沒個標識,如果有人弄錯,那也不奇怪。畢竟,剛來的時候,桑副將還走錯過幾回。如果那賊真的是走錯了,也不意外。不過,他一個孩子,還在鬼門關前走了幾回,賊人沖他來,總得有理由吧。” “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今天白天,我的院子里也進賊了。” 老沈頭皺了一下眉,“易風不是守著嗎?怎么會……”老沈頭話沒說完,突然想起來,易風午飯后過來請他,中間確實有離開過。如果真進了賊,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難怪呀!他給晏辰把脈的時候,覺得他的脈搏好快,但身體又沒什么問題。這前后一想,似乎就理出點味來。 “你是覺得他故意支走了易風?”老沈頭又問。 “是不是故意,我沒證據。更不想就此冤枉了他。按說,他也是個苦命人,扛過了長樂,活下來也不容易。我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就這么去問他,萬一是個誤會,他還不得氣我好久,我怕我到時候哄不好。” “嘿,你這時候還能想到這個。我說將軍,到底是他重要呢,還是你這北樓關重要?” “都重要!”百里子苓嘟囔了一句。“不過,這件事我要弄不清楚,心里也不會舒坦。” “得,還算腦子清醒。”老沈頭給自己倒了杯藥茶,喝了一口,抿了抿嘴,“既然腦子清醒,那就留意一下他手臂上的刺青。” “刺青?” “上次給他貼膏藥的時候,偶然發現,他手臂上的刺青在遇火烤之后,會呈現出圖案來。是個狼頭。你自己上點心。” “狼頭?”百里子苓知道老沈頭的意思。南陳刺青的人本來就少,就算有些商賈之家有刺青的,但也絕對不可能是狼頭。像狼頭那樣的刺青,只能是草原民族。比如雪狼部。 雪狼部、莫車、木蘇和、雄鷹部,百里子苓把這些都聯想在一起,心頭便亂作一團。 這夜,百里子苓沒有回去,就睡在之前晏辰住過的西廂房。屋子打掃得很干凈,被子也換過了,但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屋子還留有晏辰的氣息。 狼頭? 雪狼部的圖騰便是狼,她也聽說過,只有狼王的兒子才會在身上刺上狼頭的圖案。之前抓的兩個探子,其中一人供出了木蘇和這個名字,而桑老二又在南頗那里知道了木蘇和是老狼王的小兒子。再加上桑吉院里摸進去的賊,以及白日里進了自己院中的人,晏辰是木蘇和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