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爺,怎么啦?”孩子雖然是一臉疑問,但又覺得松了口氣。 他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脖子上,便一把扯出脖子上的東西,是塊拇指大小的石頭。石頭上刻有字,他卻不認得,低低地罵了一句,這才道:“撿回去,沒準兒能換個大價錢。” 半大孩子有點不解,但他的小爺說能換錢,那就一定是能換錢的。所以,他立馬收起了短刀,輕輕一拉,便把那人背上身,而且毫不吃力。 北樓關里,軍醫官老沈頭正在替那撿回來的人把脈。他那張風雨不驚的臉上,永遠是一副厭世的表情。 “沈醫官,這人怎么樣,能救吧?”半大孩子靠在門上,嘴里正嚼著什么。 “將軍最近是信了菩薩?怎么阿貓阿狗都往回撿。” “沈醫官,這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將軍說了,要拿他換個大價錢。” “換大價錢?”老沈頭又瞧了一眼床上的人,冷哼了一聲,“怕是想錢想瘋了。” “沈醫官,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咱們將軍再想錢,那錢也沒落在自己口袋里,不都花在了將士們身上。就說去年秋天那一仗,雄鷹部來打秋風,雖說是被咱們給趕了回去,但咱們的士兵也有傷亡。就朝廷給的那點撫恤,如何能養一家老小。那還不是咱們將軍平日里有些辦法,這才不至于讓戰死的兄弟家人沒活路。將士們跟著將軍殺敵,再兇狠的敵人都不怕,拼死往前沖,為的是什么?不就是覺得即便是自己戰死了,將軍也會安頓好他們的家人,這才死心踏地跟著將軍沖鋒陷陣……” 半大孩子巴巴地說著,反正一說起他們將軍來,那就全都是好。 不過,很快,他的話就被人打斷了。 從門外急急忙忙進來一位書生模樣的人,但卻穿了一身軟甲,半大孩子見著來人,先是閉了嘴,又趕緊咽下嘴里的東西,而后立上前道:“易風參見桑副將。” 來人是桑吉,也就是他們之前說的那位桑二爺。 “你的帳,我一會兒再跟你算。” 易風不由得抽了口冷氣,他們家將軍犯錯,回回他都跟著倒霉。拿這回來說,將軍非要去查看關外的情況,說是燕云人最近太過安靜,怕是在憋什么壞屁,知道桑副將不讓,所以就帶著他偷偷出了關。他就知道,回來肯定沒什么好事。果然!就剛才桑副將給他那眼神,冷冷一刀,只是不見血呀。 “沈醫官,如何了?”桑吉忙問。 “若能活過今晚,再說吧!”老沈頭應了一句,似乎顯得很不耐煩。 桑吉掃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看不清楚容貌,而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人的脖頸上,那是個石頭掛件。桑吉舉了油燈湊近看,掛件上刻了幾個字,既像漢字又不是漢字,他一下子明白,將軍為什么帶此人回來。 他們將軍可不是什么菩薩心場的人,就算是真的要撿人,那也不會從關外撿,更何況,此人還穿著西陀人的衣服。 這種字他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介紹,既像漢字,又像是漢字的一些偏旁部首相加,但合在一起,確實就是不認識的字。據說,這種字曾經是某個游牧民族所建立的王朝所創,但因為太過復雜,學起來不易,所以并未得以全面推行,這種字也就作廢了。如今,也極難在史書中尋到關于這些字的介紹。 他下午聽說將軍帶了易風出去,就在軍帳里罵了娘。 想他一個讀書人,來了這北樓關之后,也就越發粗魯。這還真就怨不得他,誰讓他跟的那位將軍是個夜叉。 北樓關,正副將各一人,桑吉為副將,而正將則是那個母夜叉百里子苓。 關于這百里子苓,桑吉在來北樓關任副將之前,曾聽過一些傳聞。 百里家族在南陳那可是將門。百里子苓前邊兩個哥哥,大哥與父親在五年前埋羊谷一戰中雙雙戰死,二哥身受重傷,斷了一條腿,如今久居京城上都,在兵部行走。 百里子苓,幼時便隨了父親駐守邊關,完全是在邊塞的刀光劍影里長大的。她雖為女子,但自十三歲披甲上陣,那身甲胄就再沒能脫下來。 埋羊谷一戰,百里子苓并未與父兄同行,而是被安排在大營留守。也幸得如此,父兄陷入埋羊谷重圍的時候,是百里子苓帶著留守的幾百人連夜奔襲,為南陳的軍隊殺出了一條血路,這才不至于全軍覆沒。 一戰成名,這是十五歲的百里子苓。而這一戰,也讓百里子苓痛失了兩位最親的人。 京城里曾有傳聞,說這位百里家的小姐長得五大三粗,舞槍弄棒雖是行家,可是相貌奇丑,而且兇悍無比。 這樣一個既粗野又丑陋的丫頭,當然沒人愿意娶之為妻。 所以,百里子苓雖年過二十,卻還不曾婚配。 桑吉則不同。 桑家書香門第,父兄皆是文官。曾經一度,桑家與百里家倒是談過結親一事,但桑吉聽聞之后,那是尋死覓活的不同意,這才打消了父親想與百里家結親的念頭。 但是,桑吉來了北樓關見到百里子苓后,便明白那些傳言不可全信。 比如,百里子苓并不丑。當然,臉是黑了些,人也是確實兇悍、粗鄙,心也夠狠,嘴更歹毒,下手便是往死里整。 除此之外...... 好像除此之外也沒什么了。 當然,作為一個帶兵的將軍,百里子苓絕對是一個好將領。戰場上,她作戰勇猛,殺伐果決。平日里,體恤將士,能與將士同甘苦,盡忠職守。雖然是有一些毛病,但人無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