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xué)，謝謝你。”陸司州說。

    這是夏萱距離陸司州最近的一次，呼吸間都是他的氣息，還夾雜著血腥味，心莫名更慌了，抿抿唇，那句“沒關(guān)系”剛要脫口而出，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和呼喚聲：“司州，司州。”

    是蘇洋和陳哲的聲音。

    夏萱急忙收回手，后退，指尖上染著他的溫度，她下意識藏到身后，也沒注意血漬染到了衛(wèi)衣衣擺上，“你朋友來找你了，記得讓他們帶你去醫(yī)院。”

    不給陸司州說話的機(jī)會，她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接著躲到了墻后，后背貼著墻，心跳加速，大口喘息。

    “臥槽，州哥誰干的，老子非削死他們不可。”蘇洋問道。

    “行了，別廢話了，沒看到州哥痛得臉色都白了嗎，快點(diǎn)搭把手，送他去醫(yī)院。”陳哲催促道。

    “到底是哪個孫子干的。”蘇洋扶上陸司州，“看清楚了嗎？”

    “嗯，看清楚了。”陸司州回。

    “那就好辦了。”陳哲道，“走，先去治療。”

    “對了，那幫孫子怎么突然走了？”

    “有人救了我。”

    “cao，誰救的，這么厲害。”

    “一個女生，沒看清是誰。”

    “……”

    聲音漸行漸遠(yuǎn)，夏萱的心跳一直沒有恢復(fù)，帽子脫落，風(fēng)吹亂了她的發(fā)絲，路燈映出她泛紅的眼角，眼睫上染著一抹潮濕。

    突然，她手機(jī)再次響起。

    “寶貝你剛才怎么回事啊？”

    “什么二叔，警局？你不會是遇到壞人了吧？”

    張雪一下子緊張起來，“快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沒有，我很好。”夏萱盡量讓自己呼吸平穩(wěn)，聽著和平常無異，她探頭扒著墻看了眼，確定他們已經(jīng)走了后，走出來，邊走邊道，“剛和夏小川玩游戲。”

    “媽呀，嚇?biāo)牢伊恕！睆堁┡呐男馗拔疫€以為你出事了呢，沒事就好。”

    “我媽叫我了，”夏萱說，“晚點(diǎn)聊。”

    她掛斷電話拐進(jìn)了一個居民小區(qū)。

    沒多久路上傳來說話聲，剛剛走掉的三個人又折了回來，“你先去治療不行嗎？找什么紙巾啊，有那么重要嗎？”蘇洋問。

    “別廢話，快去找。”陸司州手按著胳膊，推了下蘇洋。

    陳哲跑得最快，在巷口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沒用完的小袋紙巾，“州哥，是這個嗎？”

    陸司州伸手接過，眼前浮現(xiàn)的是少女帶著體溫的指尖覆上他胳膊的情景，輕點(diǎn)了下頭，“嗯，是。”

    他把半袋紙巾塞進(jìn)了口袋里。

    “好了好了，快去醫(yī)院吧，難不成你想流血流死啊。”蘇洋夸張道。

    陳哲跑到路邊招來出租車，三人坐車離開。市三院就在附近，但陸司州堅持不去，繞路去的市二院。

    好在傷口不算太深，清理完畢后縫合了幾針，從醫(yī)院出來他們又去了警局，陸司州把手機(jī)錄音交給了警察同志，幫助他們破案。

    警察工作人員一直夸他有膽識，莫名的，陸司州想起了幫他趕跑這幫混混的少女。

    她才是真的有膽識。

    -

    夏萱弄了一身血回家，不可避免又被張娟說教了，說她一點(diǎn)都不小像女孩子，不注重外表，也不夠沉穩(wěn)機(jī)靈。

    天知道，夏萱有多乖巧沉穩(wěn)，長輩們見到夏萱每次都會夸，說小姑娘懂禮貌，一看就很有教養(yǎng)。

    偏偏張娟喜歡那種咋咋呼呼的嘴巴甜的，就像夏小川這樣的，可惜夏萱不是，她性格偏靜，不大會哄人。

    張娟總會把她同夏小川放一起比較，每次夸的都是夏小川。

    夏萱習(xí)慣了，等她念叨完，走進(jìn)房間換了衣服，把染了血的衛(wèi)衣抱進(jìn)了衛(wèi)生間，找出洗衣盆，接好水，蹲在地上手洗起來。

    張娟似乎覺得還不夠，等夏力回來了，又跟夏力念叨了一遍，夏力疼媳婦，總會順著張娟的意思批評夏萱幾句。

    這個時候的夏萱只有聽著的份。

    夏小川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時不時沖夏萱做個鬼臉，這是夏小川最囂張的時候，因?yàn)樗溃謰屆媲埃妮娌桓夷盟趺礃印?/br>
    飯間說教似乎成了這個家的習(xí)慣，夏萱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放下筷子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家處處透著壓抑，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回來了，哪怕是住校也好，可惜，盛陽高中是走讀制學(xué)校，根本沒辦法住校。

    張雪擔(dān)心她又連著給她發(fā)了幾條微信。

    [萱萱你真沒事嗎？]

    [我怎么總覺得有什么事發(fā)生了呢？]

    [要真有事，你可一定要告訴我。]

    [我聽你講電話的語氣不對。]

    夏萱看著微信，唇漸漸抿緊，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難過，只是一通電話，張雪都能察覺出什么，可身為她的家人，對她除了說教還是說教，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心。

    說不難過是假。

    夏萱吸吸鼻子，顫著眼睫回復(fù)：[剛就是鬧著玩的，真沒事，你不是說喜歡吃我們小區(qū)樓下的煎餅嗎，周一給你帶學(xué)校去。]

    張雪：[嗚嗚，萱萱你真好。]

    -

    周一，夏萱沒在家吃早飯，很早出了家門，去樓下買了煎餅和豆?jié){帶去了學(xué)校。

    學(xué)校不允許在教室吃飯，她們?nèi)チ撕髽翘荩抢餂]什么人走動，張雪倚著墻，邊吃邊道：“你這兩天沒休息好嗎，眼圈都黑了。”

    夏萱下意識摸了下眼睛，她確實(shí)沒休息好，一直想著陸司州胳膊上的傷，也不知道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

    嚴(yán)不嚴(yán)重？

    她原本想悄悄從微信上探查出什么，奈何她翻了許久都沒翻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心像是被什么吊著，一直沒放下，睡覺也不安穩(wěn)，一直夢到他被小混混追打，半夜驚醒后，一身虛汗。

    再后來，便怎么也睡不著了。

    “你是不是又熬夜學(xué)習(xí)了？”張雪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夏萱眼睫很快地眨了下，吞咽下口水，心虛地“嗯”了一聲。

    “我知道你學(xué)習(xí)努力，但是也要注意身體啊，”張雪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瓶脈動，“給。”

    夏萱笑著接過，“謝謝。”

    她垂眸凝視著，又想起了陸司州，心跟著顫了下，吃完回教室的時候，夏萱拉著張雪走的后門，靠墻的課桌上一半放著書，一半空著，空著的上面有一層浮土。

    男生不講究，習(xí)慣直接坐下，夏萱朝四周看了眼，時間還早，教室后排沒人，前排幾個正在趕周末的作業(yè)，也注意不到后面的動靜。

    鬼使神差的，越過時，她悄悄在書上面放了包紙巾。

    她這人念舊，不大喜歡總換牌子用，紙巾也是，一直用的心相印的。放下后，夏萱強(qiáng)裝鎮(zhèn)定跟上了張雪的步伐。

    沒多久，教室里的人多起來，夏萱借著找東西，給孫彬講英語題，收英語作業(yè)，看了后面好幾次，那道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不只陸司州沒出現(xiàn)，蘇洋和陳哲也沒出現(xiàn)，她的心越發(fā)不安起來，難道陸司州傷勢太嚴(yán)重？？？

    懷著忐忑的心，她等了又等，終于在第一節(jié) 課上課鈴響起時，陸司州出現(xiàn)了。

    男生穿著寬大的校服，右肩上背著書包，兩手抄兜，慢悠悠走進(jìn)來，日光流淌到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整個人像是浸在光里，臉色如常，看著不像有事的樣子。

    夏萱提著的心隱隱放下，心跳剛平復(fù)，又突然快起來。

    因?yàn)樵菊谛凶叩哪猩Ｔ诹怂纳韨?cè)，校服衣擺有意無意拂上了她的桌角。

    夏萱身上罩下一團(tuán)影。

    更要命的是，她感覺到頭頂有道視線射過來，他在看她。

    雖然只停留了幾秒，但還是足以讓她呼吸紊亂，她握著筆的纖細(xì)手指慢慢束緊，唇抿著，感覺連空氣都稀薄了很多。

    砰砰砰。

    劇烈的心跳聲傳來。

    夏萱也不知道為什么怕他認(rèn)出來。

    大抵，是性格所致吧。

    怯弱膽小。

    又矛盾。

    “陸司州有事？”英語老師問道。

    陸司州轉(zhuǎn)身回了句：“沒事。”繼續(xù)朝前走去。

    直到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夏萱才長吁一口氣，剛轉(zhuǎn)頭，便對視上張雪探究的眼神，“萱萱你額頭怎么出汗了？”

    夏萱抹了把額頭，濕漉漉的，確實(shí)出汗了，“熱的。”

    “你剛不還說冷嗎？”在后樓梯的時候，夏萱提了句，今天有些冷。

    “那是在外面，教室里熱。”夏萱隨口解釋。

    張雪順著看夏萱的方向朝后看了眼，輕嘆一聲，說：“校草這身材，真是披個麻袋都能走紅毯了。”

    夏萱悄悄回看了一眼，見陸司州站在課桌后，校服拉鏈開著，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他t恤稍修身，映出勁瘦的腰腹，細(xì)看下還能看出明顯的肌rou紋理。

    當(dāng)然這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他手里捏著一包紙巾，傾身拍了下前面女生的肩膀，問：“這是你的嗎？”

    女生轉(zhuǎn)頭，一臉懵地?fù)u搖頭，“不是。”

    夏萱身體猛地一頓，急忙收回了視線。

    第19章 親近

    ◎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