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一直知道夏萱有自己的一套學習方法, 顫著眼睫不明就里道：“你這是又總結了什么新的知識點嗎？”

    “……”不是知識點, 只是隱晦的那個“他”。

    夏萱眼神躲閃, 把本子合上，故作鎮定道：“嗯，有個語法不太會，想著研究一下。”

    “明白了，這就是你考好的竅門對不對？”張雪一副虛心請教的神情，“要不要我也拿個本子寫一篇練練？”

    夏萱：“……”

    夏萱心虛地轉移話題，“老師不是要互相檢查背誦嗎？你先還是我先？”

    “你來吧。”張雪拿過英語課本，翻到上學剛學的那課，在夏萱背之前，無意中瞟了眼前面，嘖嘖道，“陸司州真是到哪都招人。”

    夏萱側眸，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這幕，附和說：“嗯，他早就很招人。”

    陸司州到底有多招人呢？

    他坐下后，四周的同學紛紛向他看過來，有拿著英語卷子請教題的，有問他單詞怎么讀的，有問物理的，也有問數學的。

    還有人朝他桌上扔來紙條，不過很可惜，力氣不夠，紙條掉到了地上，不知被誰踢了一腳，不見了。

    最前面的劉夢干脆半個身子轉了過來，胳膊搭陸司州課桌上，把課本放他面前，一手托腮，一手掀著英語課本邊角，眼睛直勾勾睨著他，拜托他幫忙讀一遍，她有幾個單詞的發音不準。

    什么發音不準，一看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是沒話找話說。

    蘇洋拿過她的英語課本，“哪個不會，我教你。”

    劉夢給了他個白眼，奪過書，再次放到陸司州面前，眨眨眼，“司州，其他人講的我都聽不懂。”

    言下之意，她就想讓他教。

    蘇洋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劉夢這是變著法的要和陸司州說話，輕嗤，“同桌互相背誦，不懂的問你同桌去。”

    劉夢懶得搭理他，單手托著腮幫子，眼睫一顫一顫地，撒嬌道：“司州，老師說了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你幫幫我唄。”

    說著手指展開，險些碰觸到陸司州的胳膊。

    陸司州下意識避了下，后背跟著挺直，身體和課桌拉開了些許距離，退避得很明顯，這要是擱臉皮薄的女生，估計早放棄了。

    可劉夢不是，她眨著眼，胳膊又朝前伸了些，繼續說著什么。

    女生說話的聲音又嬌又嗲，張雪險些聽吐，夸張地做出干嘔狀，抬肘碰了下夏萱，“你瞧瞧劉夢那做作勁，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關系多密切呢。”

    他們關系確實比一般同學要近，至少在夏萱眼里，劉夢是那個唯一能和陸司州說上話的女生。

    很多次，她都特別羨慕劉夢。

    那樣的靠近，她只有在夢中才敢。

    張雪實在聽不得劉夢嗲嗲的說話聲，用力推了蘇洋肩膀一下，力道還不小，蘇洋不察，朝前撲去，課桌也跟著晃了晃，順便帶動旁邊的課桌也動了下。

    蘇洋和陸司州還沒發聲，劉夢先出了聲音，蹙眉道：“張雪你搞什么？”

    張雪挑挑眉，笑得很無辜，“不好意思手滑了。”

    劉夢知道張雪是故意的，但礙于陸司州在這看著，不想表現的太沒教養，翻了個白眼沒理她。

    蘇洋原本是要找張雪說道說道的，但聽到劉夢的話后，眉梢蹙了下，又不想說了，他擺正桌子，拿氣書隨意拍打兩下桌角，像趕蒼蠅似的，“你趴自己的課桌不就沒事了嗎。”

    “快起開。”

    之前蘇洋還覺得劉夢挺可愛的，現在越看越不順眼，太假了。

    “司州。”劉夢懟不過蘇洋，便對著陸司州撒嬌。

    陸司州停止轉筆，眼皮淡淡掀起，肩背松散著，透出一抹不羈感，說話也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我記得你有英語家教老師，怎么還不會？”

    劉夢不是真的不會，是故意說不會，讓陸司州這么一提，她反而不好意思承認不會了。

    畢竟，承認不會很掉面子，可她不想在陸司州面前掉面子。

    她端起課本裝模作樣看了遍，解釋說：“剛看錯了，我沒有不會，我都會。”

    怕陸司州誤會她學習不行不上進，她又補充了句：“我真的會，真的。”

    蘇洋斜挑眉，給了她個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張雪目睹全程，用書掩著唇防止自己笑得太暢快被人看出什么，等笑夠了，她放下書，輕聲說：“校草真會懟。”

    陸司州就坐在前面，夏萱怕他聽到什么，眼神示意張雪不要亂說，隨即提醒她，“別玩了，來背書。”

    夏萱背誦英語課文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側眸偷瞄了一眼，燈光照上他發絲，打下一圈圈光暈，綿延到肩背上，隔著寬大的校服能看到他挺立的背脊弧線。

    她凝視的有些失神，察覺到他要轉頭時，忙收回了視線。

    慌里慌張的，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心里的那根弦，無意識地撥動了很多次。

    每一次都讓人兵荒馬亂。

    后來她才發現，他并不是要回頭看什么，只是微側了下臉和蘇洋說話。

    可即便這樣，夏萱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著，似乎被他的影子掃到都能讓她心悸許久。

    心慌和雀躍交織橫擔在她的心口，這節課夏萱過得很慌亂，好在她知道什么最重要，收回游離的思緒，晚自習放學前把該背的都背完，還預習完了下一個單元的知識點。

    放學鈴聲響起，夏萱借著往書包里裝東西的空隙抬眸睨了一眼，視線里男生站起來，身形一下子拔高了很多，寬大校服衣擺輕輕晃了晃。

    他冷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一勾，書包拉鏈拉好，順手拿起桌角放的那瓶喝了一半的脈動，單手轉著打開瓶蓋，仰起頭。

    光斜射到他臉上，沿著他下頜和喉結勾勒出一彎淺弧，弧線另一端隱沒在校服衣領處。

    他凸起的喉結連著滾了滾，吞咽下一大口，單手蓋瓶蓋的動作瀟灑流暢。

    張偉隔著人群喚了他一聲：“阿州，打球去？”

    陸司州邊挑眉邊勾唇，“行啊。”

    他把書包甩肩上，抱著球和張偉蘇洋陳哲江楓他們一起離開教室，廊燈兜頭照下，長廊里映出縹緲的影，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

    夏萱突然羨慕起那道影來。

    張雪見她愣住，催她趕快收拾，驀地，夏萱想起什么，“小雪我要去便利店買東西，你去不去？”

    “現在？”

    “嗯。”

    “去。”

    兩人從便利店出來，張雪看著她手里的脈動問：“除了脈動你不想喝別的嗎？”

    “嗯，不想。”夏萱細長的眼睫上染著光，眸底深處簇擁著不為人知的小心思，白皙指尖捏著脈動好似在感觸著什么，眼瞼半垂，淺淺揚唇，“你不覺得脈動很好喝嗎？”

    “好喝是好喝。”張雪道，“但總是喝也會喝膩。”

    “不會。”她不會，只要和他相關的，她都不會。

    身側有女生走過，邊走邊扯著同伴的胳膊，問：“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陸司州啊。”同伴一臉陶醉，“打球的姿勢太帥了。”

    “人長得也帥。”女生拽了同伴一下，“行了，再看跑眼里出不來了。”

    兩人嬉笑著離開。

    夏萱緩緩抬起頭，隔著老遠便看到了那道奔跑的身影，橘黃燈下，他邊運球邊避開擋在身前的人，步伐又穩又快。

    許是打球打熱了，他沒穿校服外套，只穿著件白色長袖t恤，袖子挽到手肘處，t恤衣擺偶爾隨著他奔跑的身姿揚起，隱隱露出那截勁瘦的腰肢。

    夏萱無意識眨了下眼，再去看時，他已經躍起把球投進了框里，有女生停下鼓起掌，夏萱也混在人群里鼓起掌。

    鼓著鼓著察覺到有視線注視著她，夏萱偏頭去看，疑惑道：“怎么了？”

    張雪凝視著她，本來正在喝營養快線，瓶口已經放到了嘴邊，見夏萱鼓掌腦海中好像有什么一閃而過，太快，她沒捕捉到。

    “啊，沒事。”

    話落，低頭抿了一口，她隨口說：“我發現你也很喜歡籃球。”

    夏萱眼神有些閃躲，回地有些心虛，“還行吧。”

    怕張雪再問出什么，夏萱扯上她袖子，“時間不早了，走，回家。”

    “不看了？”

    “嗯，不看了。”

    拉著張雪朝前走的時候，夏萱回頭看了一眼，光影里，又有女生拿著水跑了過去，羞澀地伸出了手。

    她的心抽了一下。

    隨后又羨慕起來，她什么時候才能有這樣的勇氣。

    似乎，挺難的。

    夏萱拉著張雪走了好一會兒，從車棚里推出車子，兩人騎著車一起出了校門，路上張雪一直在說學校里的八卦，哪個女生和哪個男生好了，誰誰寫的情書不小心夾在作業本里一起交給了老師，最后還說到了溫淼。

    張雪輕捏了下手把上的剎車，“我覺得溫淼對陸司州還沒死心。”

    夏萱的車速也跟著慢下來，隱晦的那三個字讓她的心無端顫了下，狀似無意道：“你怎么知道？”

    “直覺。”張雪說，“見過陸司州這樣的男生，其他男生還能入眼嗎？”

    這話倒不假，看過最好看的風景，其他風景都只能是將就。

    夏萱不置可否，沒再深入追問，帶著悵然若失的心回了家，剛進家門便聽到衛生間有談話聲傳來。

    “要是實在沒有好的小學，不行咱就回鹽城，老人都在那里，照顧孩子也方便些。”這是夏力的聲音。

    “回去的話，夏萱也要轉回去。”張娟問，“有接收的學校嗎？”

    “我大哥給安排了。”夏力道，“想回去隨意可以回去。”

    兩人說話聲不是很大，夏萱只斷斷續續聽到什么“回去、安排”，也沒聽太清。

    關門聲傳來，衛生間里的兩個人停止了交談，張娟走出來，“萱萱回來了。”

    夏萱輕嗯了一聲。

    “鍋里有包子，吃嗎？”張娟難得關心道。

    夏萱步子一頓，抬眸打量她，眼底似是有什么疑惑閃過，片刻后，回：“不餓。”

    張娟后傾著身子扭頭叫了夏力一聲：“你洗完腳了嗎？洗完了快出來，萱萱還得洗漱呢。”

    夏力欸了一聲，走出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