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郭金剛家,住在哪里?”馮凱問道。 “鎮子東邊,具體的位置我不清楚,得等我兒子回來問問才知道。”郭有富說,“不過他上連續班的話,晚上是不回來的,太遠了嘛,坐完了公交車,還得走十幾里路。所以他平時都住廠里宿舍。昨晚回來是拿換洗衣服的。” “行了,你的秘密我會幫你保守,我們來問你話這事兒,你最好也別和別人說。”馮凱囑咐郭有富。 郭有富連忙順從地點著頭,說:“謝謝公安同志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我也會讓我家嗩吶好好做人,遠離壞人!” 馮凱覺得好笑,四分之一只鴨子而已,就搞得像是罪大惡極的罪犯,他算是明白了“純樸”兩個字究竟怎么寫了。 馮凱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調查進度,所以沒去鎮子上的派出所,而是駕車直接朝鎮東去了,遇見一個路人,他停下車來問道:“老鄉,郭金剛家怎么走?” 路人皺了皺眉頭,又打量了一下穿著警服的馮凱和吉普車,搖搖頭,說:“不知道。”說完,就急急忙忙地繞著走開了。 馮凱很是無奈,跳下車來,拉住另一個路人,問道:“請問郭金剛家怎么走?” 這個路人掙脫了馮凱,低著頭快速離開。 “這,這都是什么意思?”顧紅星一臉不解。 “避瘟神哪,你懂不懂?”馮凱說,“這個郭金剛,別人都把他當成瘟神呢,沒人敢招惹。” “那可怎么辦?” “你們覺得,這具尸體就是郭金剛對不對?” “那肯定是。”老馬摸著下巴上的胡須說,“衣服褲子都對得上,肯定和他有關。要么是他被殺了,要么是他殺了人,和人換了衣服。后者可能性很小啊。” “好。”馮凱點了點頭,跑到路邊的一架板車上,站了上去,喊道,“鄉親們,郭金剛完蛋了,以后永遠也回不到這里了,為了你們的安全,你們得告訴我們郭金剛住在哪里。” 馮凱用了個一語雙關,無論是哪種情況,郭金剛確實都回不到鎮子上了。 幾名群眾眼神疑惑地看著板車上的馮凱,也有幾名群眾半信半疑地猶豫著。馮凱敏銳地捕捉到那些半信半疑的眼神,跳下板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們看到了,我是公安,政府會欺騙你們嗎?”馮凱說道。 一名群眾遲疑地舉起了手臂,指了指遠處,說:“那邊,郵局的后面有個小院,就是他家的。” “謝謝啦!”馮凱蹦跳著回到車上,一腳油門就開到了鎮郵局的后街小巷。 目標院落靜悄悄的,可是大門卻是虛掩著的。顧紅星推開院門,向里面看去。院子里是三間小房子,除了中央的臥室以外,左右兩側是廚房和茅廁。院子不大,一眼就能盡收眼底,肯定是沒人。院子里堆放著不少玻璃酒瓶,有啤酒和白酒的,看來郭金剛還真是個酒蟲子。 顧紅星戴上手套,邁進了院子里。馮凱下意識地想攔住他,在現代,沒有搜查證就隨便進入別人家里可不行,就算搜到了東西,也不能當證據用。可是他轉念一想,在這個時候,可沒那么多規矩,要是也像現代一樣要開車回去辦證再回來,就得天黑了。 郭金剛的家里陳設很簡單,墻上貼著一張毛主席畫像的日歷,破桌子、破床,除了臥室的電燈以外,就找不到其他家用電器了。家里的桌上有一層浮灰,看來主人是有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家里的角落里都散落著酒瓶,顯得很凌亂,而大衣柜里的換洗衣服卻折疊得很整齊,說明家里是有女人張羅的。 老馬還在臥室中徘徊著,良久,他在五斗櫥上找到了一個小相框,里面是一張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和二十來歲的女子的半身合照。馮凱知道,這就是那個年代的結婚照了。那時候的結婚照都只是拍個半身合影,然后放大到六七寸,還是黑白的,不像現在的結婚照那么麻煩。他想起自己和顧雯雯拍結婚照的時候,用了照相館三套衣服加上他們倆自己的警服,拍攝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半,給他累得夠嗆。不過現在想起來,真是幸福而甜蜜。 “嗯,死者就是郭金剛。”老馬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 “這都看得出來?”顧紅星走過來看了看,說,“有點玄乎了吧?” “你懂啥?”老馬慢吞吞地說,“這就是法醫的慧眼。” “人死了,就不好認了,這是你之前說過的話。” “普通人是不好認,但法醫還是能認出來的。”老馬說,“從五官的位置,還有顱骨的形狀就能認出來,不過這需要幾十年的經驗積累。” 顧紅星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在地面和桌椅上尋找著什么,每次看到鞋子,還要拿起來看看鞋底花紋。 馮凱知道顧紅星不信老馬,但是他是信的。再過二十年,顱相重合技術就要問世了,說白了也就是用計算機來比對顱骨和照片,看五官位置和顱骨形狀吻合不吻合。老法醫的經驗有的時候并不比計算機差。 馮凱和老馬搜了一圈,除了那張結婚照之外,就沒有再找到什么其他的東西值得帶走了。而顧紅星則是收獲不小,他從現場的酒瓶、茶杯、碗碟上黏附了不少指紋。馮凱這才從自己的固定思維里跳了出來:在二十一世紀,只需要一個dna就能明確死者的身份,而在現在的年代,指紋確定身份的作用是唯一性的。